第103章 绘本

神学。

姜云花了些时间，粗略的将桌案上话本分了一下类，约莫能分作两类。

一类明白且通俗，文笔狂放不拘，粗鄙且直白，若夏日骄阳，直勾躁意。

另一类则隐晦些许，借着情情爱爱，掺着懵懂无知的悱恻的缠绵，如文火慢炖，情思萌动处，隐生欲望，只不过遣词排句太过文雅，显得过素。

姜云番找了一眼，便放在一边。

太素了。

素里挑肉虽有情调，烘托情调节奏太缓，颇为急人。

姜云更喜欢肉里挑素，大火猛烧，一顿过瘾。

于是拿起另一侧画本，啧啧惊叹：

“哇，古代的人会玩啊！”

话本带图，描写的多是形骸放浪之色，以文人习惯，将之分门别类，各具特色，随后又将每个姿势再取别称雅号，既有欲火之动又兼儒雅之风。

姜云匆匆翻过，却徒然落下，隐隐生叹。

可惜了。

图不是大家手笔，看上去少了些韵味，工笔也不强，文笔矫揉造作，却又少了几分细致，一看就是只去过几次的穷酸书生操笔，只能说勉强之作，图个新鲜罢了。

姜云摇了摇头，这世道，有点差劲。

大多数作品相似度有点高，开放度没有前世那么变化多端。

姜云绕了一圈反而又转去吃素。

在礼仪规矩束缚之下的张扬跃动的欲火烧的才是最猛烈的，挣脱礼法束缚的富家小姐，浪荡漂泊在山中与狐相伴的狂纵书生，还有怀着懵懂春情的凭栏歌姬……

啧。

够劲。

不愧是神学严选。

没一个差的！

另一边，王小蕤与李鸠二人逐个学舍查过，未发现异样，便从学舍折返回到院中，发现姜云正盘膝坐在地上，垂着脑袋，膝上摊着一册书卷，看的津津有味，还不时点着头。

王小蕤不由得放缓脚步，悄悄凑了过去。

越过肩头，目光落在粗劣纸张之上，文墨模糊泛着黑边，她垂眸细细读了几句，忽然间神色一变。

这本书……

王小蕤探出手，掩过书封，《素心宝卷》。

这本书不就是天苍城中那些浪荡家伙奉为圭臬的庸俗艳本？

随即猛地一把按住书封。

“师姐？”

姜云有些囧迫，偷看被人发现，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吧。

抬起头，王小蕤脸颊隐见红晕，双眸垂着，眼中水波荡漾，都快要淌下来一般，红唇抿着，随后叱道：“你怎么看这些东西？”

姜云最初窘迫之后，此时反而安稳下来，轻仰着头，声词阵阵：“我已经检查过了，书里没什么问题！未有妖邪附着！”

“只是检查？”

“当然只是检查！”姜云义正言辞，“不就是正常的话本，师姐你为何要阻我检查？”

王小蕤轻嗤一声，不信姜云鬼话，脸颊飞红，脸上闪过一丝女儿家的羞涩，拉扯着姜云，将话本散到一旁，推到李鸠二人手中，“这些你们去查。”

随后偏着脑袋，低声道：“你要看这些倒是背着点人。”

两人待到树荫下，王小蕤面色稍缓，脸蛋却依旧红扑扑的，十分诱人。

她不说话，

姜云也没动作，只是立在一旁，望天，树木翠绿，天高云淡……

只是出神功夫，真叫人在成堆俗物之中查找出妖邪。

话本拥有者，脸色苍白，眼圈沉重，看着就几乎瘦弱的和骨干的一样，神学服如披在身上一般，此时却徒然血色上涌，面色狰狞，向前奔去，欲在镇妖司手中夺下绘本。

身形本就瘦弱，此时被轻易架开。

便看见副司随后一扬，将画本丢至院中，画本翻飞，化作少妇，纱裙勉强拢住胸怀，无助的跌坐在地，素白双手揽住裙摆，一抹白皙小腿连着精巧玉足，双眸幽怨，发丝披散，生的我见犹怜，随后数柄钢刀齐齐斩下，化作刀下亡魂。

“不！灵娘！”

学子腿一软，竟然跪在地上不住哭嚎：“咱们可是约好了，待我学成回家，可是要成亲的，你怎可如此离我而去。”

“你我夜夜之情，怎可就此断绝！”

郑锦年面色不悦，冷哼一声，一甩手，“把他带下去，让他好生清醒。”

庙祝捧手请求：“府令大人，劳烦您派人驻守于此，也算给信众一个交代。”

方云回应，“自当如此。”

绘本化作漫天碎纸，随着招来火焰，化作黑灰下落，悄无声息。

“那是画魅，因无身形，只能依凭在人身旁，吸食气运，以作填补，以求能够走出画中，再进一步。”

“持画者只觉自己寻得红颜知己，益友良师，却不觉间气运消弭，身形越发颓靡。”

“待到时间稍久，气运散尽，便化作冢中枯骨，了此一生。”

王小蕤轻声向姜云介绍。

一会功夫，又寻出一只画魅，绘本主人也同前人一般，脚步虚浮，眼圈浓重，

“此事应当有了一段时日，怕是在当初神学收人之时，便早已的计划着对神学动手，这般枯槁形体，应是废了……”

“斗牛城到底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地方？”

王小蕤喃喃自语，她苦寻机缘，此时却没有丝毫头绪。

姜云眸子转了转，同样不知所解，但是无所谓，怎么算计都好，她能取得气运便是好事。

镇妖司在神学搜寻了整一天，傍晚留下几队巡街驻守，其余人皆返。

夕阳下。

四人沿着逐渐冷清的长街离去。

“府令大人这事做的不对，明眼人都看出来的，这是有人故意针对水神庙，守神学只是片刻权宜之计，真正要做的还是找出幕后黑手！”

“妖邪在前，人族竟然还在此内斗，真是可笑，若我掌权，这般神庙毒瘤定然全部拔除，还有镇妖司那恶臭的规矩也要一并改了，要做到真正的选贤举能。”

姜云小步跟在后面，听着卫静羽与李鸠吹牛逼，牛皮之言，听听就得了，都说当局者迷，可谁知道当局者想要干什么，你觉得当局者好像输了，其实当局者巴不得输，比方说方云，斗牛城越乱，就越利于他盗运。

把玩着手腕的红绳，将之褪下，指尖翻飞，撑出形状，再显摆给王小蕤看，收到一个白眼，又笑嘻嘻的收回来，

脚步轻快，踩着夕阳拖长的影子，快步行了两步，小靴子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前面二人影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