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感知世界里，歌蒂莉娅的脸逐渐贴近夏亚的面容，最后停在大概隔着一个拳头距离的位置上。
那种夹杂着血腥味的吐息喷在脸颊上，擦过眼睛，让夏亚本能地想要皱起眼睛，却为了维持装睡的人设，用理智克制住了大半的反应。
“呵。”
长久的沉默后，夏亚听到了一阵带着轻蔑的笑声，也来不及思考歌蒂莉娅到底在笑什么，就看到歌蒂莉娅走下床榻，向着门外走去。
就是动作有些一瘸一拐的，很像前世网传的反应。
所以，他俩真……
在确认感知视角里没有歌蒂莉娅的踪迹后，夏亚猛地张开眼，用手撑起身子，胡乱地抓抓头发。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这些疯了的人格到底在做什么啊。”
【狂笑】看着只是喜欢笑，但实际上做什么都会感到开心，且为了开心会越做越过分。
【恐惧】只会害怕，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最新感受过的【躁动】，好像就是为了满足欲望，得到快乐，为此什么都做的出来。
“但为什么会变成肉体的欢愉啊……不，这也不欢愉啊。”
夏亚对某基于种族延续本能的肉体行为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网络，少数来自很有女人缘的舍友。
用这些人的话讲，这种行为只要做了一次，就会食髓知味，在新鲜感消退前可能三天两头甚至夜夜都想再尝试一次。
原先那个世界是不是这样夏亚已经无法验证了，但这个世界，肉体行为带来的欢愉似乎还没满足欲望带来的欢乐重要。
至少后者夏亚依稀还有点印象，回忆起来甚至有种满足感与渴望感，而前者……从刚刚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一想到这种区分，夏亚就会想起昨晚那种感觉。
验证并利用他人的内心，看着别人如提线木偶一般按着意志行动。虽然昨晚的实验并不完美，但确实能让他感觉到欢乐。
夏亚的指腹无意识擦过肩膀，虽然因为法术，牙印已经被一点点的小孔洞取代，但那种感觉却让他战栗不已。
“好想，再试探一次……我刚刚在说什么东西？”
夏亚眨眨眼睛，拍了拍脸，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底线降低也不是这么降的啊，夏亚觉得他只是个身上有些谜团的正常人，再没底线也只会喜欢背后捅刀子而已，变成控制狂算什么事情。
那可是连内核都变了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
就在夏亚还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歌蒂莉娅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间，跳上床铺，扯过枕头，兴奋地在床上打滚。
腿脚不便？当然是她装出来的。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在她吃了祖母以后，包括旅馆在内的所有家族财产和人脉关系就全落到了她的手里。
虽然她很不喜欢去参加无意义的聚会，但神秘的存在对贵族和老一辈的资本家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为了得到知识，她偶尔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这些聚会碰碰运气。
但东四郡的风俗和其他几个方位的郡县完全不同，开放的让人有些害怕。
普通的民众可能只知道德文郡的中上层在聚会时喜欢进行生命的大交响，但作为中上层的一员，歌蒂莉娅只能说这个交响的程度远超出人的想象。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她的旅社共有73间房间，如果她选择在旅社开聚会，那生命的交响乐能在布满每个房间的情况下，在客厅和厨房也响个一阵时间。
甚至几场交响乐的演奏者还可能出现诸如前场唱完换场场，跑错场次多人唱，这些听了都感觉脏耳朵的情况。
因此，歌蒂莉娅虽然没实操过，但属实是算见多识广，连那大大咧咧、水性杨花的样，也才只得了其他贵族的七分神韵。
“啊，我的同类，更多，更多地向我展示你的疯狂。”
歌蒂莉娅抱紧手里的抱枕，就好像那是夏亚一样。
“为什么要变得那么理智，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克制，继续像昨天那样，和我撕咬，和我吞食……”
昨夜的后半段虽然夏亚忘了个七七八八，但歌蒂莉娅却记得一清二楚。
夏亚不会遗忘疯狂时的记忆，那断片时的他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呢？
答案是清醒状态。
【躁动】被歌蒂莉娅那符合心意的反应所满足，于是理智再度占领了智商的高地，无所谓的道德底线又开始隐隐作祟。
“明明是你先开始吃我的，为什么要突然犹豫，为什么要对我感到抱歉，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歌蒂莉娅逐渐开始撕咬手中的抱枕，一如她在发现夏亚无法接受食人行为后的行为。
……
“不，不对，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夏亚发了疯似得把歌蒂莉娅推开，八只眼睛胡乱地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无法，或者不愿理解看到的情况。
血腥味遍布屋子的每个角落，在歌蒂莉娅的口中，也在夏亚的唇齿之间。
正因如此才值得夏亚恐惧，他能接受食用尸体的血肉，因为那是为了活下去，但现在他的行为是什么？这是他的欲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欲望！
“对，对不起。”
彻底清醒时的夏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想要丢掉一些道德底线，而拉低底线，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
疯狂的夏亚也不会这么说这种话，除非疯狂的症状是【怯懦】或【愧疚】。
但此时的夏亚算得上是半梦半醒，因此漏出了心底最后的那一抹善意。
“我，我没想到我会……”
‘他在做什么？他在道歉什么？’
被推开的歌蒂莉娅迷茫的注视着眼中那个脆弱的夏亚，就好像再度看到了那个带着善意，却让她更加扭曲的祖父。
但夏亚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也不允许存在这样的善良。
只有抛弃了这些东西们才能更好地活在这个世界，只有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不会因为另一个疯子而感到痛苦。
那种令她痴迷的疯狂既然曾经出现过，那就一定能再次出现在夏亚身上。
她要做的，只是想办法再现而已。
所以歌蒂莉娅扑到了夏亚，学着【躁动】夏亚的模样，撕咬着夏亚的血肉，引导尚未彻底脱离疯狂状态的夏亚回应她的欲望，一点点将那份确实存在，却被理性否决的掌控欲刻入灵魂。
……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歌蒂莉娅的嘶吼依旧被枕头掩埋，作为一个疯子，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神秘的尽头……
和一个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