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说得满腹委屈,一脸很无奈的样子。
并且说法也是滴水不漏。
原本在这妇人王燕的口中,他们张家是被富户霸占了田地,且控诉无门反遭欺压的可怜百姓。
结果到了皇甫清的嘴里,却成了他们一家都是刁民,一切的根源都是他们一家自己造成的。
与富户曾家无关,更与衙门无关。
一件事情,到了俩人嘴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
这倒是颇为有趣。
可究竟事实如何,恐怕光听这两人的说法都不足以取信。
宁小云三人都是办过不少案子的密探,当然不可能光听这两人的说辞就做出判断。
“冤枉!民妇一家冤枉!”
王燕一听皇甫清的说法,立马就急了,眼泪不住的从脸颊滑落。
“我公公根本不会赌钱,他根本没有欠下什么赌债啊!”
“家里的田地也是被曾家强行霸占,还把我家种的麦子毁了一大半!”
“我丈夫的腿也是被曾家人打断的!他平日里根本不喝酒的!”
王燕说得很是急切,似乎生怕宁小云三人相信了县令皇甫清的说辞。
她其实并没有把握认为这三位京师来的上官会帮自己。
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只能是孤注一掷跑过来试试运气。
而且......这也是捕头蔡得水提醒她的,告诉了她今日县令等人会在荟萃楼宴请京师来的上官,让她抓住机会跑到这里来喊冤。
运气好,京师来的上官会帮你!
所以王燕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过来当街喊冤。
“三位大人,这刁妇的事情先不用理会,咱们还是继续饮宴吧。”
皇甫清不想让王燕继续纠缠,赶紧出言请宁小云三人进雅间喝酒。
刘震有些忍不住了,瞪了皇甫清一眼。
“她怎么说也是你东源县的百姓,皇甫县令一口一个刁妇未免有些过了吧?”
皇甫清讪讪一笑,但笑容相当虚假。
“宴席就算了,既然有案子找上门来,那我等三人自然是要立即查案。”
宁小云淡淡说道。
皇甫清连连点头:“大人所言甚是。”
但他的目光,却是在和其他官员互相交流,而且并无慌乱。
王燕则是大喜不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眼看王燕又要连连磕头,宁小云赶紧挥了挥手。
“先起来吧。”
一旁的蔡得水赶紧把王燕搀扶起来。
“走,先去县衙,另外麻烦这位捕头,派人把涉及此案的所有人都叫到县衙。”
宁小云吩咐道。
“下官遵命!”
......
东源县,县衙大堂。
除了断了腿的王燕丈夫张阿生之外,其他涉案之人都已经被带到了大堂之上。
宁小云坐在原本属于县令的位置上,倒是不见刘震和沈炎武的身影。
他们两人一个去查卷宗,一个去了石门村。
分工明确!
县令皇甫清坐在一旁,神情淡然,气定神闲。
宁小云也没有直接开始审案,就这么坐在那里观望着下方的所有人。
蔡得水站在一旁,心里也是暗暗焦急。
却也不敢出言催促什么。
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能帮着给老张家传两句话就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岂敢去催促京师来的上官?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去拿案件卷宗的刘震来到了大堂之上,坐在了宁小云的身旁。
将一份卷宗递给了宁小云。
“你看看吧。”
刘震的神色有些古怪,明显是觉得这案件卷宗有点问题。
宁小云接过卷宗,快速的翻看起来。
案情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相当的简单清晰。
比起他们在京师所处理的各种案子,这种民间案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复杂之处。
但令宁小云感到有趣的是,这份案情卷宗做得相当漂亮。
不管是证据,证词还是各种细节之处,都十分的详细。
第一眼看上去,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纰漏。
完全就是一桩早已查得清清楚楚的案子。
宁小云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这案子查的真漂亮,所有证据都很齐全。”
刘震撇撇嘴:“从案子上来看,张家似乎是咎由自取,可这里头明显不对劲。”
宁小云点了一下头。
身为密探,他和刘震都能看得出这些卷宗有问题。
看似很齐整很完善,实则那些关键的地方,都是可以做手脚的。
而宁小云也早已找出了这些关键的地方。
“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嗯。”
宁小云坐直身子,猛然间拿起惊堂木一拍。
啪!
把所有人给吓了一跳。
一双双目光齐齐朝着宁小云看了过来。
“除了张阿生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吗?”
宁小云面无表情,高声问道。
“回禀大人,皆已带到。”
蔡捕头连忙躬身回应。
宁小云眉头顿时皱起。
“皆已带到?”
他直接从卷宗里头拿出了一张借据,重重拍在了案台之上。
“这张借据上的债主朱老四呢?此人何在?”
蔡捕头有些尴尬。
“下官这就派人去找。”
“一炷香,把人带来!”
“是是是!”
一听到宁小云要找这个债主朱老四,下方的曾家人以及坐在一旁的皇甫清都是不约而同的微微变色。
“大人,这朱老四平日里也是游手好闲,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况且此人只是借钱给了张老汉而已,与此案并无什么关系,就不用费劲把此人找来了吧?”
皇甫清当即笑着出言说道。
“俺没有借钱!俺都不认识什么朱老四!”
那穿着草鞋、衣衫褴褛的精瘦老翁,也就是张家老汉张土根急忙开口。
宁小云看了一眼那张老汉,并未理会,目光则是继续看向皇甫清。
“那朱老四既然是债主,又有借据在此,按照卷宗所写张家卖了地之后的钱是给了这朱老四。”
“那他就是此案有关的人员,必须要到场问话。”
皇甫清满脸赔笑。
“大人说得是,下官疏忽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缺了一个门牙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走进了大堂。
“大人,朱老四带到。”
宁小云眯起眼睛,盯着此人。
“下站者何人?”
“小、小人朱老四。”
这朱老四虽然疑惑为啥县令大人坐在一旁,反倒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坐在县令的位置上,却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失礼。
“朱老四,本官问你一些事情,你必须如实回答,若有半点隐瞒作假,本官会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宁小云冷声说道。
身为密探的威严与森然,这一刻从宁小云身上显露出来了。
令得朱老四与在场的百姓皆是有些心惊胆寒。
这位年轻的上官,好像看起来有些吓人呐。
朱老四心头也害怕,目光下意识朝着一旁的曾家几人看去。
砰!
宁小云立即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
吓得朱老四一个激灵。
“朱老四,本官问你!”
“张家老汉向你借钱是哪一日?是在什么地方?当日是什么天气?借了多少银钱?由何人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