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围

一阵昏暗后,王唯回到现实。

睁开眼,刺眼的光芒让王唯抬手遮挡。

移开手,他看了眼太阳的位置。

估摸下时辰。

“好像没过多久,大概半个时辰吧。”

王唯从巨石上起身,低眉喃喃道:

“游戏里的时间流逝大概是现实的一倍。”

“以后我倒是可以尝试在方寸天地修炼。”

时间也不早了,王唯便拿起洒扫工具回杂役院。

至于这龟蛇崖,一两天是打扫不干净的。

临走之前,王唯在一处残缺的龟形石刻上揩了把灰,抹在脸上。

杂役院内,一众弟子早已等的急不可耐。

几名伙房弟子担起两大桶饭菜摇摇晃晃的来到杂役院。

“开饭了、开饭了!”

用木勺敲在饭桶上,“哐哐”作响,一肥头大耳,长着酒糟鼻的伙房弟子对杂役院众弟子大喊道:

“急什么,一顿不吃,饿不死你们。”

不少弟子低声怨言道:

“说好的,一周至少可以见三次荤腥,可自从我上山来,一月难见一次!”

“哼,倒是这些伙房的一个个吃的油光满面。”

“嘘——慎言、慎言!”

“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再说了,他们又未必听.....”

“嗯?”

下面叽叽喳喳的声响,自然入了那酒糟鼻弟子的耳朵。

那弟子听得甚是火冒,当即扣住盛饭的勺子。

“谁在下面叽叽歪歪呢!有胆子就站出来。”

一语既出,下面瞬时无声。

“就你们,每次还要我们伙房亲自送!怎地,还不满意?”

武当山观宇众多,饭堂有限,所以一般情况下,部分俗家弟子并不在饭堂内用膳。

这也就导致了部分伙房弟子嚣张跋扈,不把这些俗家弟子放在眼底。

众俗家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纷纷哑口无言。

他们可不敢招惹这些伙房的人,万一以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其余伙房弟子也借机发难道:

“就是、每次都是你们!这么大桶饭,担得我肩膀生疼。”

“再说话,下次就不给你们饭吃。”

“嘿嘿,我看你们就是矫情,饿个几天就安生了。”

这些杂役弟子约莫有二三十人,此刻却被七八个伙房弟子痛骂,却连还嘴都不敢。

见众人如此反应,为首的伙房弟子甚是得意,两手环抱胸前,扬起双下巴,冷笑道:

“从今以后,你们杂役院弟子每日餐食减半,若是再闹,让你们以后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伙房弟子正嚣张得意之际,院门被缓缓推开,一灰衣男子踏步入院。

“哟,这么热闹呢?”

此人自然是王唯,后者自然也察觉到了院中异样。

不用猜,他都知道。

多半是伙房那些人做的过火了。

堂堂武当又不缺钱,练功更要耗费气力,怎么可能在门下弟子吃饭这种事上节省。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伙房弟子从中贪墨了不少银钱。

王唯亦是吞咽下口水,他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想到此处,他凝眉,没好气的瞥了眼为首的伙房弟子。

“嘿,还敢瞪我!”

那酒糟鼻伙房弟子正愁找不到人来杀鸡儆猴呢。

这不,正好来了。

王唯这个万年老油条,上山五年还没拓脉的庸才,他自是认得。

没潜力,不怕未来得势,资历又老,说得上话。

正适合杀鸡儆猴!

伙房弟子冷哼一声,当即撸起衣袖,叉腰上前,庞大的身躯挡住王唯的去路。

看出其来势不妙,王唯驻足,将洒扫工具放在一边。

“赵二愣子,你失心疯了?”

自上山以来,赵二愣子一直担着这送饭的差事,王唯当然认识。

那被王唯称为赵二愣子的伙房弟子生得膀大腰圆,松活着筋骨,大踏步的走上前,肥硕的身躯甚至遮住了大半阳光。

“没什么,最近练功有成,手痒的很,想找王师兄切磋一下。”

武当并不禁止门下弟子私下切磋,就算王唯将事捅到各位师叔那里去,他也不怵。

只能怪其学艺不精罢了。

说完,赵二愣子酒糟鼻一耸,似是闻出些什么,又仔细闻闻,最后目露贪婪,一双眼睛落在王唯身上。

面色微沉,王唯撒开手,朗声问道:

“你确定?”

他很清楚,赵二愣子就是在拿他立威。

赵二愣子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与你说笑不成?”

话音落下,赵二愣子大手一挥,其余伙房弟子组成人墙,隔断了王唯与其他俗家弟子,也阻断了王唯的退路。

不少俗家弟子担忧道:

“王师兄,小心啊!”

“胜不过这死胖子就罢了,不要硬撑啊。”

“王师兄,快跑啊,你不是他的对手。”

平素王唯也算是与人为善,老好人一个,所以在众俗家弟子中也是人缘较好。

听到这些话,王唯好似如风过耳,浑不在意。

他低下头,自顾自的疏松筋骨关节,嘎吱作响。

“嘿,王唯,你还真——”

“嘭!”

始料未及的一声,众人回首看去,赵二愣子被踹翻在地。

谁能想到竟是老好人王唯率先发难。

好一个不讲武德!

“可恶!”

摔得狼狈不堪的赵二愣子满脸是泥,双手撑地,还想起身,可迎接他的又是一脚底板。

“王唯,你找死!”

“呜啊,快放了我,不然,待会有你好看的!”

赵二愣子抱头怒骂着,口水都要喷到王唯脸上了。

“哼!”

王唯怎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劈头盖脸又是几脚,根本不给赵二愣子起身的机会。

赵二愣子体格本就比他大,武功也是伯仲之间。

谁输谁赢,不就是看谁时运好。

“该死!”

赵二愣子仰天大吼一声,两只粗壮的大手忽的青筋直露,泛着铜铁色泽,两手横抱,竖在头前。

“当啷”一声,王唯吃痛,弯着腿,单脚向后趔趄几步。

“唔,好硬!”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王唯回过神来,瞳孔微缩,目光震惊的看向对手。

刚才那一脚,他就像踹在一堵墙上一般。

疼得他脚尖止不住的轻颤。

片刻,王唯心中便有所猜:

“横、横练功夫!”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

“这家伙哪里来的横练功夫?”

要知在武当,俗家弟子只能得授《八段锦》和《童子功》等基础的浅显武功,需得等到成为六戒弟子才能有感悟高深武学的机会。

“这家伙偷学武功?”

王唯脑袋轻摇,又否定道:

“也有可能是他的家传武学吧。”

“是你逼我的!”

没了王唯的压制,赵二愣子得以起身喘气,他眼露凶光,暴喝一声,拧紧拳头,便朝王唯杀来。

王唯本就缺少对敌武学,此刻失了先机,心头也是慌张起来。

但事到临头,也只能撑着脖子硬抗。

“武当长拳!”

有眼尖的弟子一眼便看出,赵二愣子使的是武当拳脚武学——《武当长拳》

侧身横挡,避过赵二愣子一拳,王唯刚想喘口气,迎面赵二愣子又是一记反手单鞭。

王唯弯腰躲过,右手虚握,作势要击赵二愣子下路。

后者赶忙紧闭双股,收手护下。

可王唯只是围魏救赵罢了,他抬腿轻移,向后退去,与对手保持距离。

“找死!”

得知被耍,赵二愣子大吼着又冲了上来。

眼看着赵二愣子就要冲到身前,王唯退无可退,只能抬手,作双臂抱圆状。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呵斥遏住止住赵二愣子身形。

“住手!”

话音落下,一道青色身影自树上缓缓落下,隔开王唯与赵二愣子。

“你是何人?敢坏我.....”

话到一半,赵二愣子停下脚,瞪大眼睛看向那道青色身影。

来者着青裙墨褐,肩披霞帔,头顶莲花冠,自天而降,仿若仙人。

“私下比武,可有师长在旁?”

听声音,沉厚平缓,是一中年男子。

王唯率先反应过来,躬身抱拳道:

“师叔,是这赵猛寻衅生事,弟子只是自保而已。”

也不怪王唯“恶人先告状”,毕竟本就是赵二愣子先找事的。

“你、你说什么浑话!不是你先....”

“够了!”

沉厚声音隐含内力,震得众人不敢再发一言。

那中年道人向前踱三步,神态端正,想是修道有成。

他低眉看了王唯和赵猛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王唯身上,略显温和。

“今日之事,贫道会一五一十的告知愚茶师叔,尔等且等着。”

低着头,王唯与赵二愣子对视一眼,无奈答道:

“是。”

其余众弟子也是拱手行礼。

私下里,众人已是心惊不已,纷纷猜想,这是哪宫师叔。

王唯低着头,悄悄向上,透过指缝瞟了眼,他也后知后觉,面前这道人怎么称呼愚茶为师叔呢?

按理来说,这年岁应与愚茶师叔同辈才是。

虽然他很感激这道人的出现,可一想起又要被愚茶师叔斥责,脸色亦是微沉。

“你且过来。”

指向王唯,中年道人讲道。

“是。”

见中年道人点向自己,王唯手心发汗,心中暗道:

“难道是游戏的秘密暴露了?”

“不会呀,根本没人看见。”

“是哪里出了纰漏不成?”

心底虽打鼓,但面上,王唯还是不动声色,来到中年道人身前。

“师...”

话未说完便被中年道人的言语打断:

“贫道且问你,你们这里谁叫王唯?”

“王唯?”

“嗯。”

“正是弟子,不知师叔找弟子何事?”

言语中透出几分惊讶,中年道人点头问道:

“你便是王唯?”

“是的。”

王唯依旧面露疑惑,很是好奇面前这道人找自己干嘛。

院内其他人也是踮起脚、竖起耳朵细细听着,特别是那些伙房弟子。

这王唯,什么时候,攀上高枝了?

就连赵猛也是提心吊胆。

“妈的,这王憨娃什么时候有这等关系了?”

中年道人背手于身后,颔首又道:

“贫道道号白仓,你在烟井峡相助华山派高徒一事,贫道已听清灵师弟说了。”

“哦哦。”

王唯哑然失笑,心道:

“原来是这件事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游戏的事暴露了呢。”

中年道人拂袖转身,再道:

“你做的很不错,我武当乃玄门正宗,赏罚有名,你的奖赏过几日便会与你。”

“多谢师叔。”

“嘁,一也,此是你应得的,乃门内的奖赏,非我一人之意。

二者,贫道虽年长许多,但在门内与你等同辈,呼我师兄便是。”

知道自己说错话,王唯按捺心喜,赶忙又道:

“师弟知错。”

“你等莫要再起是非,近来武林豪杰皆上我武当观礼,乃我武当十数年难遇之盛事,绝不可有人打扰。

再有下次,贫道定告知愚茶师叔,重罚你等,可明白。”

听出白仓师兄言外之意,王唯拱手谢道:

“多谢师兄。”

白仓道人并未回应。

等王唯抬起头时,面前已无人影。

“就这么走了?我还想举报赵猛呢。”

王唯双手环抱,嘴里喃喃道。

在武当,偷学武功、中饱私囊可都是大忌。

那些嚣张跋扈的伙房弟子也灰溜溜的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真没礼貌。”

不知想到什么,王唯蹙眉,暗忖道:

“希望白仓师兄可以将赵猛唬住,不然日后可就真吃不到热乎的饭菜了。”

原本王唯还想与白仓道人打好关系呢。

结果白仓话带到就走,一点都不给王唯攀关系的机会。

说实话,王唯其实并不是很想与赵猛动手,可那赵猛竟将主意打到他头上。

以王唯的性格,怎能咽下这口气。

原主性子太老实,甚至有点软弱。

既然他做主,就不能再如以前一般,任他们呼来喝去了。

就在王唯沉思之际,肚子“咕噜”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确实有些饿了。”

他扭头,看向饭桶方向。

时间也不晚,应该还有饭菜吧。

兀一转身,他眉头微皱,其余人竟然都离他有七八步之距,跟避瘟神一样,生怕与他有半点干系似的。

“王师兄!”

一俗家弟子想要与王唯打招呼,却又被身旁的人拉住。

“你疯啦,王唯得罪了赵二愣子,以后我们可得吃苦了!”

“可、可王师兄可是有.....”

“你晓得什么,你可知道赵二愣子有个叔父在戒律堂!日后有他好受的。”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久刚回来的,以前一直在外打理武当的产业。”

声音太小,王唯也听不太清。

见众人交头接耳,他腹诽一句道:

“毛病。”

不搭理他们,王唯自顾自的走到饭桶旁,打好饭菜,来到院中央的大榆树下。

开吃。

管他什么事,等吃饱再说。

很快,王唯吃完饭,一抹嘴,将碗筷放回木桶里。

大致有七八分饱。

果然,一点荤腥都没有。

练武本就是耗费气力的事,连点油水都没有,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得寻空找机会打打牙祭啊。”

王唯挑出牙缝里的菜叶,心中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