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张顺听完林如海的话以后,垂头丧气的去了。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根据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大明药丸,但是不知道为啥药丸。
似乎除了边关战事不利以外,其情况远好于大多数即将覆亡的王朝。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大明内部经过近三百年的发展,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早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这就相当于某类癌症患者,在被发现之前,能吃能喝,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是,一旦出现症状,去医院一检查便是晚期,人基本上就快要没了。
想到这里,张顺心里不由沉甸甸的。
虽然说他对大明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州陆沉,兵戈不休,就说不出的难受。
“哎,将军,你可回来啦!”就在张顺心情郁闷之际,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财务官慕远才兴奋的声音。
“哦?怎么样?”
“发财了,发财了!”那慕远才不由欣喜道。
“托将军鸿福,江都县不仅支付了整整一个月的饷银,还给了行粮。”
“这一次拢共收到白银一千四百九十七两六钱,粮四百三十六石五斗。”
所谓“行粮”,顾名思义离开驻地行军、训练、作战额外补贴的粮食。
一般一人一月补贴四斗五升或者银子三钱六分不等。
“好,好!”张顺一听这话,也不由精神一振。
“这样,通知明天一早教场集合,如有不到者,粮饷扣下,其他人正常发放。”
“那……将军,不留撙节吗?”慕远才闻言连忙追问道。
依照武官定例,每次发放粮饷的时候会克扣一些,谓之“撙节”。
“往常他们撙节多少?”张顺闻言一愣,不能反问道。
“据说……据说一半……”慕远才嗫嚅道。
“我嘞个猴来!”张顺一听这话,吓了一跳。
“别别,咱不能那么狠。这样吧,家丁还按照一两二钱五分发放,其他人……其他人撙节二钱。”
“哦,对了,其他人都没有参与作战,把行粮扣下!”
“把这些汇集在一起,设置一个军库,留着将来使用。”
“好,好!”慕远才连忙应了,一一记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张顺心里还惦记着柳如是,就要离开,只听见慕远才又问道。
“将军,那……你的俸禄和行粮呢?支取不支取?还有我们几个的粮饷,该……该怎么计算?”
“我的俸禄多少?”张顺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不是白给朱由检打工的。
“月饷四两八钱,还有行粮四斗五升,折钞若干……”
“算了,一会儿我支用四两八钱,其余的一概入库吧。你和祁安民、宋矮子三人不入在营,皆为随任,就从库里支取吧。”
“暂定月饷一两五钱,若是不足,以后再行调整。”
张顺这话一出,顿时慕远才喜出望外,连声谢过了。
原来这明代家丁,一般分为“在营”和“随任”。
所谓“在营”,一般由朝廷支付粮饷,编制归属兵营。
所谓“随任”,一般由将帅自行掏腰包,支付粮饷,多为将帅私属。
像张顺就任之前招募的那一百个家丁,就属于在营家丁。而像慕远才、祁安民和宋康年三人,明显在编制之外,自然只能成为随任家丁。
张顺在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就任之前灭了王一清满门,抄了金银八百余两,分给家丁二百余两,如今还是六百有余。
如今又进账一两千两,如果除去发放的粮饷,差不多还能余下一千一二百两的样子。
粗略算下来,竟能有一千七百多两。
我哩个天爷耶,难怪大家这么喜欢吃空饷,喝兵血,这买卖比贩私盐还划算!
当然,其实张顺虽然好色,但并不贪财。
他之所以费尽心思积攒这些银两,主要是想用来练兵。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饷,即便是诸葛在世,韩白复生,亦不免败亡一途。
只可惜,别看这一千多两银子看起来不少,其实若是用来发饷,也就千余士卒一个月的支出。
唉,打仗烧钱呐!
我到底从哪里才能搞到钱,搞到很多的钱呢?
“嗨!”
就在张顺眉头紧锁,绞尽脑汁之际,突然有个人蹦出来,拍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一摸腰间的钢鞭,就要抽出来,结果看到来人竟是柳如是,这才松了一口气。
“哈哈,被我吓到了吧?什么事这么为难,值得你愁眉苦脸的?”柳如是笑嘻嘻的问道。
自从两人交换了“信物”以后,她自认成了张顺的人,竟没了先前的拘谨。
“没啥,就是缺钱,缺很多钱,我在想怎么发大财呢!”
张顺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脸,感受着她的细腻、光滑和柔软。
柳如是不但没有躲,反而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咪一般,眯着眼,十分享受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那你去找那些盐商啊,一个个富得流油……”
“盐商?”张顺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清末的一段的故事。
左宗棠与胡雪岩,李鸿章与盛怀宣!
可能这种官商结合,从阶级角度的叙事来看,是拙劣的,落后的,反动的。
但是,这是封建时代欸,而且还是大明王朝末年。
再拙劣,再落后,再反动,能有满清拙劣、落后、反动吗?
咱先不搞什么高大上的社会主义,再先搞点资本主义中不中?
想到这里,张顺不由豁然开朗,开始思忖着怎么和扬州盐商勾搭上,怎么得到盐商的大力支持,继而得到新兴商人阶级的支持……
“将军,将军……”就在他想的入神之际,突然宋康年的声音急促的传来。
“呀!”那宋康年刚一走进来,突然发现张顺正和柳如是偎依在一起,不由唬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
柳如是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张顺怀里跳了出来,整了整衣衫,扭头跑掉了。
“将军,你这是……虽然说年少而慕少艾,还需有节制才是,不可沉迷于女色之中,不可自拔!”
宋康年神色一正,不由言辞激烈,正义凛然,颇有魏征、包拯、海瑞之风。
“咳咳……不知宋先生所来,有何要事?”
张顺吃了这一顿喷,顿时神色尴尬。
大哥,光天化日之下,我什么都没做,就和女朋友亲近亲近,你都要喷,还有天理没有?
“哦……邢怀仁在外面求见!”宋康年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不敢再言,便顺着张顺转回了正题。
“谁?”
“邢怀仁!”
“咦,好,我正等着他哩!”
张顺早把刚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里,不由拊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