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叶挽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当然听清了陆岐所说的,但又不由得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谭府上下,都听你号令。”陆岐平静地说,“你是谭府唯一的小妾,自然该是你执掌谭府。”
这般做法,当然不是他贪恋谭府的富贵。
若是仓皇而逃,以青丘门的手段,不难追查到他的踪迹。
与其东躲西藏,还不如以谭府为根基,从容布局。
叶挽霜连连摇头:“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懂。”
“无妨。”陆岐打断了她的话,“你只需要坐在那个位置上。”
叶挽霜咬着下唇,眼中满是迷茫,她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谭府的主人。
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支配的命。
先是被送到谭府,然后就成了谭子昂的小妾。
每日里要吃那些苦涩的药,连出府都要经过允许。
“谭子昂已死。”陆岐解释,“府中上下,除了你我,无人知晓。”
“谭老爷向来谨慎,最近也很少露面。”
“只要我们隐瞒得当,府中上下,又有谁敢来质疑?”
叶挽霜咬着下唇,迟疑道:“可是,吕护卫……”
“吕志勇常年在外,有时候一两个月不露面也是常事。”
陆岐说的都是实话,府中下人,谁不知道那吕护卫神出鬼没。
叶挽霜恍然,却还是有些担心:“那郭管家那边?”
陆岐轻笑一声:“郭伟泽虽是府中管事,但谭子昂已死,你就是府中最大的。”
“可是……”叶挽霜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陆岐望着她,“你只管坐在这个位置上,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这番话说得笃定,叶挽霜都有些失神。
“天亮之后我去找郭管家,就说老爷身体不适,想把账房的事务暂时交给你打理。”
“丫鬟们来问,你就说老爷要闭关修养,不见外人。”
掌握了账房,便是控制了府中的银钱。
谭府大权,自然在手。
叶挽霜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忐忑:“那些掌柜的呢?”
“他们向来只知道向账房交钱,从不过问其他。”
叶挽霜闻言,稍稍放心。
但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那郭管家要是不信?去报了官府怎么办?”
“这可由不得他信不信的。”
“他恐怕比我还怕官府,真引来官府彻查,他就是长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用。”
陆岐的指尖轻轻滑过叶挽霜的脸颊,触手之处柔滑如丝。
“你先去梳洗一番,打起精神来,别让人瞧出端倪。”
“我……”叶挽霜低着头,睫毛微颤,“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陆岐的声音很轻,却给人莫名的安全感,“你只要记住一点,从今往后,你便是这谭府的主人。”
叶挽霜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陆岐:“那你呢?”
“我?”陆岐笑了笑,“自然还是谭府的家仆。”
“不,不是这个意思。”
叶挽霜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是说,你和我……”
话没有说完,脸上却已经浮现出一抹绯红。
陆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叶挽霜被他这样看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去梳洗吧。”陆岐轻声说道,“一会儿去账房时,你要表现得镇定些。”
叶挽霜点点头,转身朝内室走去。
不一会儿,内室就传来细微的水声。
见了叶挽霜之后,陆岐的脑中出现了一个问题。
谭子昂为青丘门狐妖做事这么多年,不可能只得了荣华富贵。
若没有别的利益,直接换个姓名,带着家财远走高飞,岂不更好?
何必在这新安县,年复一年。
一个叶挽霜,就是数年的心血。
陆岐可太清楚了,人没钱的时候,杀头买卖那是说干就干。
一旦富贵起来,就会惜命无比。
青丘门若是想用定安卫来要挟谭子昂,那就更是笑话了。
定安卫一旦查实此事,捣了谭府的老窝,青丘门狐妖也得跟着倒大霉。
所以,青丘门给了谭子昂什么好处?
思虑没多久,内室的水声停了。
叶挽霜重新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发髻也挽了起来。
“怎么样?”她有些局促地问道。
收敛心思的陆岐,上下打量了一番,暗暗点头。
这身打扮,既不过分张扬,又透着几分威严。
正适合她现在的身份。
“很好。”他轻声说道,“记住,你是这谭府的主人。”
叶挽霜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现在?”
“我先去对郭管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陆岐笑道,“你就不用着急,差不多的时候再来。”
说完,陆岐就从窗子翻了出去。
昨日,便是郭伟泽板着一张脸,领他去见谭子昂。
进了书房的陆岐,不多时就被吕志勇拖去柴房上刑。
以郭伟泽在谭府这么多年的手段,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因此,该如何解释,陆岐已经想好了说辞。
谭子昂说,府内除他之外就只有吕志勇知道青丘门之事。
这话,听听就好,陆岐可不敢信。
别的不说,吕志勇那是郭管家招徕的,单是这点就不可能毫不知情。
之所以陆岐没有动杀心,一是首恶谭子昂已经伏诛,其余人等,慢慢再收拾也不迟。
二是因为谭府里暂时还需要有能说话的人,须得压住府里人。
最起码,免得有人去报了官,弄出乱子。
账房处。
那老狐狸向来早起,天不亮就会在账房里忙活。
陆岐推开门。
吱呀一声,惊动了伏案疾书的郭伟泽,微微抬起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郭管家。”陆岐躬身行礼。
郭伟泽抬起头来,诧异道:“你不是被老爷叫去书房了么?”
“正是此事。”陆岐不卑不亢地道,“老爷说要闭门修养些时日,府中诸事暂且交由叶姨娘打理。”
郭伟泽的手顿住了,那支蘸满墨水的毛笔在纸上洇出一个墨点。
“老爷亲口说的?”
他当然知道叶挽霜的真实身份,那可是青丘门精心培育的药材。
谭子昂怎么可能让她染指府中事务?
更不可能会说这话。
陆岐语气不起波澜地答道:“这是自然,我哪敢诓骗管家呢。”
“哦?”郭伟泽微微眯起眼睛,“昨日里老爷还让吕护卫将你关进柴房,怎么今早就变了主意?”
“郭管家说笑了。”陆岐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老爷不过是想试试我的忠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