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州府的守备军都尉何进是个四六不着的傻子,和他一路货色的邢副都尉邢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眼见出了这么大的事,长官又晕得不省人事,顿时乱了方寸,忍不住靠在晕倒了的何进边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嚎道:“刺史胡大人、陵安的阎相爷,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们可都要明鉴,这事可跟俺邢悯什么关系都没有呐,俺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差役,怎么能知道跟着俺这么个小人物身后的竟是相爷的亲儿子呐!”
阎仲卿:“……”
邢副都尉的嚎声嚎没嚎动陵安的阎相他不知道,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倒是把身边的何都尉嚎得转醒了过来。何进支撑着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白了邢悯一眼:这杀千刀的白眼狼,平日里有好事少不了他,才刚出点事,就着急忙慌地撇清关系,亏他平日里还拿他当兄弟来对待!
何进此时顾不上教训邢悯,刚才这一晕倒使他冷静了不少,心想事情还没有坏到极点。相爷之子只是被抓,又不会一定就会出事,再说,非要带着这些小祖宗来涉险的事是刺史胡公子干的,又不是他,而刺史公子的事,他一个小人物,哪敢过问?
于是当下赶紧起身出帐,牵马点兵,一会儿功夫就给阎仲卿调齐了二十弓箭好手,三十精骑兵,叫邢副都尉领路,与阎仲卿一起上山寻人,心里不放心,又调集一百精兵远远随着,以便随时策应。
等他们已离开,他便又赶紧处理后面的事。先是纠集了两小队精于寻人的斥候,分两路前去策应胡公子、阎仲俞他们下山。又安排了快马,一面将这里的情形如实禀报胡刺史,一面着人往怀义侯府通报情况,还不忘阎仲卿交代下的,叫人去最近的东境军驻地求援……一通安排下来,竟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全不见了此前的庸蠢,足可见此人并非全无本事,只是平日习惯了阿谀奉承之道,心思没用在正经做事上罢了。
这边邢副都尉引路,一行人骑马上山,很快到了之前提到的第一个水潭附近,自此后山行陡峭,不便骑乘,于是大家便下马在水潭边稍作休整,一会儿再接着牵马上行。
阎仲卿顺着邢悯指点,找到了第一枚指路的箭矢所在的位置,只是箭仍插在树干里,上面挂着的红布条却不见了。
阎仲卿见那箭矢入木极深,足有三寸之多,可见射箭人臂力强劲,若不是经过常年的训练,就是着实有些武艺在身上的,可是他之前听师父提起过,帛州本地富庶,又几乎未曾受过战火波及,当地人除种田外,也多做些小买卖补充家用,日子过得不赖,所以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江湖势力并不能深入此地,也没听说当地有什么了不得的江湖门派。
所以这伙山匪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江湖人,也不可能是从其他州府流窜过来的贼寇,来的路上他听胡公子和何都尉他们谈起过这伙人的行事作风——专拣当地的富户和官府下手,埋伏何处,事后如何隐遁,都熟悉得很。不是当地人,一时半会儿很难对这些消息知道得如此详尽。
会是什么人呢?
阎仲卿拧了拧眉,一时半会儿也着实理不出个头绪。
休憩完毕,再继续往山上走,这回没了箭矢引路,路上全凭邢副都尉的记忆指引。虽说到了岔路口也要停下来想上一遭,但多亏他记性不差,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小路上七拐八拐,还要屏蔽沿途不时远近传来扰人心智的瀑布水声,就在大伙都有些晕头转向的时候,竟然摸索着寻着了那个之前与山匪照面的山崖。
沿着小道爬上去,就见面前豁然展开一处十数丈见方的开阔地,三面高崖环绕,而他们攀上来的这一面则临着万丈深渊,瀑布的水声隐约从崖下传来,显得不太真实。
高台上的尸体已经全都不见,看来是土匪已经派人处理过现场,只是地上还留下些没被清理走的乱矢断箭和几行触目惊心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恶战。
阎仲卿顺手捡起一支断箭,仔细看了看,发现就是一般的白羽箭,倒没什么不寻常,只是……他突然莫名觉得这箭杆看着有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好像他在哪里见过似的。
土匪事先知道有敌袭,早就派人埋伏在崖下一人高的草丛里,等着来敌从临崖小道全都攀上来聚集齐,再来个瓮中捉鳖……这根本不是两军对垒,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一般来说,两军对垒若遇到这样的局势,恐怕连只苍蝇都很难从包围圈里活着回去,更别说邢副都尉一个领头的大活人了——看来这孙子没说实话。
阎仲卿转头觑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之前倒是没看出来,邢都尉本事着实不小,于千箭万矢的包围之中仍能安全脱困,真是失敬失敬。”
邢副都尉人精一个,一下就明白阎仲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于是忙陪着笑解释道:“其实……不是我逃回去的,而是那个带走阎小公子的土匪爷饶了我一条小命,叫我回去给何都尉和你们报信……”
得,连土匪都是爷了。阎仲卿不禁再次扶额:“那土匪说了什么?”
“说是……雁行帮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若是再有官兵侵扰三隐潭禁地,他们可就要对我们不客气了……”邢悯道:“但说到底不过一群土匪刁民而已,之前是我们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若是胡大人知道后调集大军来攻,我就不信拿不下这小小的什么雁行帮。”
阎仲卿不想同他掰扯,心道:刚才土匪提到三隐潭是禁地,那匪窝总坛定是设在此处没错了。于是招呼大伙过来,让他们待会各自在山崖边的草丛里找地方躲藏起来,然后不停地移动,时不时射出几簇箭矢,同时大声呼喝,喊土匪出来相见,动静弄得越大越好,只自己不现身,让土匪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来人几何。
各人闻言依计行事,阎仲卿和邢悯也一起钻进了草丛中向外观察。不一会儿,就听人声、盔甲摩擦声、马嘶声、呼喝声、箭矢凌空声此起彼伏,只是不见一个人影。过不多时,果然对面山崖上露出两个脑袋暗中窥伺了一会,又缩了回去。
邢悯一激动,就要站起来招呼人射箭,阎仲卿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道:“别心急,大鱼还在后面。”
又过了不多时,只见一杆旗帜缓缓自山崖对岸竖了起来,接着两个中年男人自山崖后现身出来,其中一个个子高些但精瘦的汉子打头,另外一个略微矮胖壮硕的则站在他的身后。他们身后山崖间的草丛里、石头后,也都密布了十数支不怀好意的暗箭,等着要把来敌的脑袋射个对穿。
邢悯一见来人,便小声对阎仲卿道:“公子快看后面那个壮汉,就是他带走了阎小公子。”
阎仲卿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大鱼已现身,便率先一步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前行数步,邢副都尉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拽他的衣摆拦阻,却慢了一步没抓住,脚下一个趔趄,狼狈地跟着摔了出来。
阎仲卿回头,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站在了正好离对崖男子一射远的空地上。
他一抬手,二十弓弩手也乍然现身,团团围在他左右,距离对面的土匪头子,也正好是一射的距离。
双方弓箭手对峙,谁都不能讨到多少便宜,正好适合谈判。
阎仲卿率先朝对方拱了拱手,开口道:“两位大哥有礼,这次小弟前来,并非有意叨扰,只是听说贵帮请了我小兄弟前去做客,我想请贵帮高抬贵手,放他回去。”
山崖上的两个土匪听完他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看到了从草里滚出来的邢副都尉,知道是他前去搬了救兵,又回来挑衅的。前面那个高瘦的汉子拿眼扫了一眼阎仲卿和缩在他身后的邢悯,摇头冷笑道:“官府几次三番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帮早已数次警告,尔等却仍不要命地前来啰唣,是当我雁行帮无人吗?”
后面那个矮壮些的男子也挑眉道:“不错,这回我们是抓回来个胖小子,那小子看着就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就是要放,自然也是要拿他去跟他家老爷和老爷婆娘换些盘缠才放,岂有你吆喝一声,我们就乖乖放人的道理?”
“你可知你们抓的是江临城怀义侯府的公子?还换盘缠?也不怕撑坏了肚子?”邢副都尉不知突然从哪借来了胆子,竟然从背后探出脑袋,冲土匪喊了起来。
那个瘦高的土匪闻言却大笑起来:“这位官爷是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吗?江临距离此地有数百里之遥,我们雁行帮又与侯府素无瓜葛,怀义侯府的人,怎么可能会跟着你们一群无良鼠辈搅合在一起,前来为难我们?你要撒谎,也捡着能蒙人的撒,如此信口雌黄,要脸不要?”
邢副都尉哪里气得过这顿编排,正要发作,被阎仲卿一把按了回去:“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要是邢爷觉得自己能救人,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他到底是个少年人,一路上尽管强自镇定,一副成竹在胸的大人样子维持的像模像样,此刻也被邢悯三番四次的捣乱给气得破了功,一番话说得气鼓鼓的。
邢悯一看阎公子动气,忙摆手小声道:“邢某自此刻起但凭公子吩咐,再说一个字,我就是您孙子。”
阎仲卿:“……”
他强忍住没被这混账话逗得笑出了声,瞪了邢悯一眼,转身收敛好神色,自腰间取下一块乌黑的木牌,举过头顶向那土匪展示:“这位大哥自称见过世面,不会连怀义侯府的腰牌都不认识吧?”
那瘦高的土匪摇摇头,冷笑道:“我说过我们与侯府素无瓜葛,怎么会认识……”话还没说完,他旁边那个矮壮的汉子就急匆匆瞪大了眼抢白道:“大哥,那真的是侯府的腰牌,慕容统领身上也带着块一模一样的,我绝不会认错……”
原来土匪窝里也有跟邢傻子一样不靠谱的……
阎仲卿晃了晃手臂,收了腰牌,笑道:“认得就好。不过刚才那个军爷的话说得对也不对,你们抓的是侯府的人不错,可他只是个家将的儿子,你们想换赎金,抓了他也是无济于事。”
两个土匪闻言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连邢副都尉也瞪大了眼睛,刚帐子里不说是相爷的亲儿子吗?怎么又成了家将的小崽子?这阎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阎仲卿却不理他们,好整以暇道:“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
两土匪异口同声道:
“请讲……”
“你说……”
“你们虽说抓的只是个家将的儿子,但跟侯府的梁子已经算结下了,这碧潭山你们必待不久长。不如……你们把我抓了去,把那个家将的小子放回去,说不定还能留得一线生机。”
这回轮到俩土匪和邢悯三人一齐道:“什么?!”
阎仲卿瞪了邢悯一眼,示意他乖乖闭嘴。
为首的土匪道:“那阁下又是什么人?”
阎仲卿道:“我嘛,我是阎侯佾之子,怀义侯世子。抓我肯定比你抓我一个小小的随从强,当家的说是也不是?”
那土匪简直要被他的谬论气笑了:“照你的说法,抓一个随从已经要我雁行帮没了立足之地,那抓了侯府世子,岂不是要连九族就要遭殃?”
“那倒未必。”阎仲卿道:“你抓了我的随从,侯府必觉受辱,就算冒着伤了他性命的风险也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可若你们有我这个世子在手上,侯府投鼠忌器,反而一时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倒时候该谈条件还是求恩赦,还不都是你们占主导?”
那矮壮些的土匪听罢似已被说服,对领头的道:“大哥,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领头的土匪却抬手打断他的话,对阎仲卿道:“即便如此,阁下也是在拿我们当傻子戏弄!”
阎仲卿惊道:“何出此言?”
领头土匪:“既然侯府不在乎随从的死活,当派大军剿了我等就是,怎么会派世子亲自出面?再说,你一个堂堂侯府世子,竟会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小小的随从?你是当我们蠢,还是你自己脑子不清楚?”
“哈哈哈。”阎仲卿笑道:“你我脑子都清楚得很。”
笑罢,他敛眉正色道:“侯府不在乎那小随从的死活,可是我在乎。这孩子的父亲是府里一员得力干将,也是我阎仲卿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舍身忘死,为我求药续命,也不会有今日之我……而本公子自信,你们即便抓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否则,如何对得住你们一山的父老妻儿?
“当家的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那带头的土匪咬着唇,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得点点头,道:“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可你需得自己随我们进来,跟你来的这些人都得立马退到崖下,等我们验明身份,放了那胖小子,他们就得立刻带人离开碧潭山!”
“好!”阎仲卿一口答应下来。
好什么好?这下该邢副都尉着急了,他拉了拉阎仲卿的袖子,将他叫到一边,低声道:“阎公子,虽然你能说服土匪放了阎小公子,可我们又搭了一个你进去,这帐怎么算也划不来啊?”
阎仲卿也低声向他道:“你别废话,听我的,就按土匪刚才说得做。先退到崖下,等一见到阎仲春,就赶紧带他下山,我这边自有办法脱困。”末了还不放心,又小声嘱咐道:“你们可千万别自作主张,要是仲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估摸着还有你们那个什么胡刺史,都要一起掉脑袋,你们当陵安都里权势熏天的阎丞相是吃素的吗?”
邢悯一想到阎相,立马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自己的后脖子那里飕飕刮过,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寒噤,湿润着眼眶看着阎仲卿道:“公子大仁大义、大公无私,以身饲虎,解救我等生灵于水火,我邢悯这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阎仲卿:“……”
等阎仲卿走过高台,到了山崖上土匪那一边,转身冲他们摆了摆手,邢悯才满怀悲壮地朝他一拱手,带领士卒们依次退下了山崖。
见到来犯官兵不足前次十分之一之众,那领头的土匪也不禁对阎仲卿另眼相看了一番。他见这少年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身量虽未完全长开,但已颇有挺拔雍容之姿,脸上没有一丝寻常俊朗少年常见的英武之气,反而长得颇为典雅秀美,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目顾盼生情,让人倍感熟捻亲近,忍不住对他抱以好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年脸上难掩一丝病气,身子骨也单薄羸弱,难耐风雨——这娃子若是个女子,岂不又是一个能搅动家国风云的病西施?只是作为男儿……实在是可惜了这样一副沉鱼闭月的好相貌。
他一声叹息,随便扯了块黑头巾就把那副好相貌给兜头罩了起来,让两个喽啰反捆了,一前一后押送着,往雁行帮总坛里行去。
被遮住面目后,阎仲卿只觉得路比刚才难走了不止一倍,他们好像还在往山上走,但一路上兜兜转转,一会儿转一个弯,一会儿过一道桥,已经彻底把他闹得晕头转向之后,才经过一道缓坡,矮身进了一个山洞似的地方。
他眼前先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前行数十米后又忽地豁然开朗,似乎有一道天光从头顶射了下来,蓦地划破了黑暗。
站定后,头巾立马被人粗暴地扯了下来,还未待他看清这是个什么地方,就又被人松了绑,拖拽着给扔进了隔壁一间黑咕隆咚的房子里。
等他眼睛彻底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才看清原来这哪里是什么房子,原来是大山洞里套着的一个小山洞,三面石壁,正面一个六尺来长的豁口,怼上一双铁栅栏,正好是一间天然的囚室。
啧,真会选址。
走了这一路,阎仲卿顿觉又渴又累,还有刚才蒙头的那块黑布,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股说不清是尿骚还是脚臭的气味,熏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现在只觉得浑身酸痛,气力全无。
他扶着栅栏左右扫了一眼,见这间囚室潮湿异常,两边堆的枯草早就被潮气浸透了,只有靠里的一团黑黢黢的草垫看着还算干爽,于是便挪动脚步,朝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一坐不打紧,他只觉得屁股下面软绵绵热乎乎的不似个草垫,就听见身下的“草垫”十分夸张地啊了一声,发出了阎仲春委屈的嚎叫声:“谁啊,臭不要脸的王八犊子,你坐着我屁股啦!”
阎仲卿:“……”
“你别嚎,是我!”
借着从铁栅栏外传来的微弱光线,阎仲春初一看,还以为自己是在白日做梦,又定睛一瞧,才确定无疑自己面前的确实是二哥仲卿,这一瞧不要紧,刚才被坐疼了的屁股也不要紧,只是这半日来所受的委屈和积攒在眼眶里眼水再也绷不住,哗地一下全都流了出来,他一把抱住阎仲卿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二哥啊我的好二哥,怎么连你也被土匪抓起来了,呜呜呜。”
阎仲卿无奈地掰开他的手,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哭了,还有没有点志气?你二哥我是自己想进来,才不是被土匪抓来的。”
“什么?”阎仲春一下止住了哭声,嘴巴却惊讶地合不上,心里道:他这二哥怕不是傻,只听说过打不赢被土匪欺负的,还没听说过自己往土匪窝里钻的。
“你干嘛会想进土匪窝来?”
“还说呢,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活受这鸟罪?”阎仲卿鼻子一皱,一想到那块蒙脸的黑巾,他就浑身难受。
阎仲春一听是来救他的,顿时来了精神,问道:“真的吗二哥,你领了多少兵来,够不够把这窝土匪一锅给端了?”
“要我真带兵冲上来,土匪一锅端不端得了我不知道,恐怕你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阎仲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想不想出去?”
“当然想!”
“那一会儿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能出去,二哥叫我干什么都成。”
阎仲卿看着他,笑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就要你配合我给土匪演出戏。”
“演什么戏?”
“一会儿你就暂时忘了你侯府公子的身份,装成是我的一个随从,土匪问你什么,你都回答是,若问到你不知道的,就装糊涂,办得到吗?”
阎仲春点头如捣蒜:“这简单,我一定做到。”
阎仲卿点点头,道:“如果顺利的话,土匪待会儿便会放你下山,邢副都尉他们会带人在你们来时那个山崖底下接应你,等你跟他们碰了头,就算安全了。”
“等等,”阎仲春急道:“那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我既然敢进来,自然有我能出去的办法,这你就别操心了,”阎仲卿道:“不过,我还有件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阎仲卿起身朝栅栏外看了看,见无人过来,便道:“你附耳过来,我详细说给你听……”
两人又唧唧歪歪密谋了半炷香的功夫,这才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阎仲卿朝阎仲春使了个眼色,阎仲春心领神会,立马闭了嘴,装作一个一无所知的小跟班,缀在了阎仲卿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