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强梁

  • 乌西匿
  • 周原
  • 6363字
  • 2024-11-07 14:37:31

出江临城往东约二百里外,在通往邻县的官道上,此刻正浩浩荡荡地行进着一队官兵。看服秩,应该是隶属于帛州府的守备军。

按大齐兵制,除四境守军外加中州帝畿直属军队之外,各州府可自行招募兵将,建立直属各州的军队,以协助刺史调停州内之事,只是所建守备之军不得超过一定之众,亦不可轻易越州行事。州守备军与四境和帝畿守军分属不同体系,平日里互不相涉,战时可凭虎符与诏令协防联动。

守备军规模不大,训练也远不如四境军那么严苛,平日里多处理一些流寇闹事、刁民造反等鸡毛小事,然而在一州之内却是声威赫赫,可以目中无人横着走的那一类人。

一般这种任务不多、油水不少,又可以仗着威势横行乡里的肥差事最容易滋生腐败,帛州的守备军自然也不例外。比如领头的那个身上穿的盔甲比脸还干净的都尉何进,就是帛州刺史胡惟第九房小妾的亲哥哥,今回带兵前去邻县,是为了刺史大人交代下来的剿匪重任。

原来,最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凶悍的山匪,自称雁行帮,在江临郡东涂县附近的碧潭山占山为王,搅扰乡民,打劫官府,好不嚣张。当地的县差数次进山查探,都是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因此县令几番向州府衙求助,胡惟便令何进带队进山剿匪。

只是这何进不知是仗着刺史亲戚的身份,还是平日也这么四六不着,在奉州府之令剿匪的队列中,竟赫然行驶着一辆驷马高盖的舆车。舆车行驶在队列中间,而那何进何都尉,正骑着马随行在侧,一面打马前进,一面谄笑着同车驾里的人说着些什么。

正坐在车驾中是四个尚未加冠的少年,两个年纪稍长,坐在马车一侧,正在热烈地聊着些什么,时不时从掀开的车帘中同何进攀谈几句,另一侧上的两个,一个正斜倚在座榻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容颜清秀,却略带病容,另一个更小一些的也试图加入谈话,只是一时插不上嘴,但是拳头紧攥,小脸通红,一双眼睛忍不住东张西望,难掩兴奋之色。

原来这其中的三位,正是江临怀义侯府中自清晨起就不见了的三个活宝,还有一个却正是何进的妹夫,帛州刺史胡惟之子——胡文叙。

这胡文叙是个典型的纨绔。虽然名为文叙,但文章典籍一概不通,惹祸闹事的本事倒是样样精悉。他听说何进要带兵剿匪一事,见有热闹可图,便非要何进带他一起去,何进也乐得拍胡公子的马屁,自然唯唯称是。前日,胡文叙到怀义侯府去找知交玩伴阎仲俞试他新得的弓箭,无意中提及此事,阎仲俞没见过打仗交兵,便想叫他带自己去开开眼,胡文叙想在阎仲俞面前露脸,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不料这两位谈话的当儿,后面还有个小跟班阎仲春在暗中盯梢儿,把剿匪打仗的事听到了正着,这下可正合了这混世魔王的心性,叫嚷着要跟着一起去,阎仲俞和胡文叙嫌他年纪小,屁都不懂,不肯带他,阎仲春叫闹了半日仍是无用,便红着眼去找他二哥阎仲卿给出个主意。

阎仲卿平日里即十分宠爱这个虎头虎脑的弟弟,虽然只比他长不到两岁,却俨然已经很有个哥哥样子,见弟弟受委屈,当下便教他道,可再去找大哥商议,若是不如自己的意,便把他们商量之事悉数告诉婶娘——也就是仲春生母、仲俞继母知道,让他也去不成。

在侯府中,大伯阎佾忙着自己的事,没空搭理这帮小辈,所以教育子弟的重任大多落在了乔夫人的肩上,她虽为一介女流,但做事一丝不苟,对后辈亦十分严厉,除了对病秧子阎仲卿格外宽容一些,其他子侄们犯了错,惩罚起来那是一丝情面都不会给,所以阎仲俞自然十分惧怕她。

阎仲春威胁要打小报告的计策见了效,阎仲俞被迫答应带上他一起,可阎仲春觉得自己不能忘恩负义,这么稀罕的机会不能不带二哥而自己独享——其实是担心路上阎仲俞他们嫌弃自己不带自己玩,于是软磨硬泡非拉着阎仲卿一起跟着去,阎仲卿耐不住他胡搅蛮缠,于是只得答应。

就这样,帛州刺史下令剿个匪,都尉何进直接领了四个拖油瓶,一行军不军、民不民的诡异队伍就这么大剌剌地沿着官道开进了碧潭山。

碧潭山位于东涂县西南外五十里,以山奇水秀闻名,山中道路曲折离奇,景色大同小异,不熟道路者往往陷入迷障,再加上山体陡峭,艰险难行,当地人也很少上山活动,只是传说山上有名为三隐潭的美景,由三折瀑布相接而成,隐在山谷,飞瀑流泉,虹霞迷离,美不胜收,常引得醉心山水的外地旅人前往游历,只是最近山上正在闹匪患,连游人也不见了踪影,整座山就更显得清幽孤傲,仿佛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无名禁地。

何进这一伙人可不管什么禁地不禁地,一行兵马在山南面的缓坡上驻扎下来,先扎了个临时的“中军帐”。布置停当,何进忙把他领来的几个祖宗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他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和胡文叙一起的另外三位具体是谁家的公子,但想来必是江临城里他用脚后跟想也吃罪不起的权贵子弟,于是也不多问,只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几位小爷行了一路口渴想喝热茶,他便立即着人支起炉子泡将起来。

茶毕,大伙纷纷聚在一起像模像样地讨论起剿匪的对策来。何进谄媚起来脸都不要,直说自己虽是个领兵的都尉,但正一筹莫展,没个对策,想先听听胡公子有何高见。

胡文叙自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于剿匪一事狗屁不通,哪能有什么“高见”,但他不想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故作高深,沉吟道:“要教训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自然是要先将其包围,再一网打尽,方能永绝后患。”

阎仲俞见他发话,也不愿在幼弟们面前丢份,于是忙点头附和道:“文叙说得不错,我们兵力充足,倘突然发难,当可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倒是跟着侯府的老师马马虎虎读过几本兵书,听家将们讲过一些排兵布阵的粗浅道理,此刻心想正好派上用场,于是像模像样的揭过一张不知谁人绘制的碧潭山地形图,用手指敲着地图上一个点道:“我们中军大帐在此,而山匪在山顶老巢之中,若我们兵分三路,自东、西、北三面陡坡同时向山顶进逼,说不定能将这伙土匪围在老巢中聚而歼之,就算那匪首敏锐,试图逃窜,也只有南边缓坡一条通路,到时候我们留一路中军驻守大帐,来个守株待兔,那匪首还不是手到擒来?”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忙颌首附和,阎仲春哪见过这阵仗,一激动,像匪首已经被他抓住似的拍手叫了声好,接着就收到了两个哥哥同时递过来的一个白眼。

阎仲俞是看他当众犯傻,觉得丢了自己的面子,而阎仲卿则是觉得他没脑子,别人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

胡文叙没理他们,径自道:“既然商定好了方策,接下来就是分派人手了。”说罢他看了一眼何进,何进忙拱手:“这回我们奉胡大人之命剿匪,带领步兵五百、骑兵五百、弓箭手一千,共计两千人等,皆听从胡公子调派。”

胡文叙大笑道:“好!那就着仲俞兄领五百兵马自东路上山,我亲自领五百兵马自北路上山……”

阎仲春忙在一旁刷存在感,抻着脑袋指着自己道:“文叙哥,我……我……”

胡文叙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身量,挑了挑眉毛道:“邢副都尉……

阎仲春脖子都抻得僵了,张着嘴等了半日,才听见胡文叙续道:“……和仲春弟弟一块,领五百人自西路上山……”说罢按了按阎仲卿的肩膀,道:“仲卿你身体不好,就和何都尉一起守在山下如何?说不定最后抓着匪首取得头功的,还是你们中军帐这边呢。”

阎仲卿冲他一笑,道了声善。

就这样,几队兵马不时整装完毕,就要随着几路将领一起上山。临走时,阎仲卿拉着阎仲春的衣袖,对他道:“你们尚未弄清楚那山匪的老巢究竟何处,山上路况复杂,一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你,切莫鲁莽,一定要牢牢随着队伍,可不要自己乱跑迷了路。”

阎仲春点点头,冲他二哥一笑,露出两个灿烂的虎牙:“二哥放心,这回我就是来长长见识,好日后能自己带兵出征,也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送别了三队人马,阎仲卿转身回了帐篷里待着,他颇有些看不惯何进那副嘴脸,于是也没与他攀谈,而是径自取出一本随身带的集子,靠在案边翻看起来。

或许确实是幼时日子过得凄苦,或许是先天不足,这阎仲卿虽然长着天生一副好皮囊,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瞧几眼,但他身体却格外孱弱,长日里浸在各式各样的药罐子中,耗神一久就会觉得疲累,因此比起寻常少年人,显得格外沉稳安静,加上他性格里本就有疏淡寡言的一面,所以不熟悉的人还会觉得这少年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何进在军帐外溜达了几圈,估计是怕进去了也不知说些什么,干脆转身进了邢副都尉那个刚搭起来的营帐,跟里面的兄弟们掷起了骰子。

夏日里万物扰动,虫鸣蝉唤没个休止,这林子里却极静,军帐帘间的缝隙中投下几缕斑驳的树影,微风轻动,送来一阵听不太真切的喧闹人语,阎仲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放下书枕着自己的胳膊打起了瞌睡。

转眼间日影西斜,少年一觉醒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呷了口刚才泡剩下的凉茶,四周依旧十分安静,看来还是没有人回来,也没有土匪被赶下山来。

阎仲卿不禁觉得好笑,他们几个从没进过军旅的毛孩子,初出茅庐就觉得能轻而易举剿了人家的老巢。若这山匪这么好剿,还用得着劳烦州府派兵吗?还有,真不知这何都尉究竟是个什么豁达人物,竟放心他们几个如此自作主张,若是出点什么乱子,山匪且不说能不能剿灭,岂不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叫喊声和重物自马上掉落的声音。有人坠马……难道是他们回来了?阎仲卿一面想,一面起身迎了出去,却不料差点儿与正往中军帐中闯的何进何都尉撞个满怀。

何进一见阎仲卿,也不管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吊丧似的嚎叫道:“我的小爷,大事不好了。那个随您一起来的小爷,被山匪给抓走了!”

阎仲卿:“……”

真是古有乌鸦嘴,今有乌鸦心,我真是……没事瞎想个什么劲?阎仲卿不禁苦笑一声,忙拉了何进一把,对他道:“何都尉你先起来,把话说说清楚。”

何进跪着没挪地儿,而是转身朝外面招了招手,就见一个满身泥泞的士卒从帐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头发也散了,脸上还不知被什么脏东西涂黑了一块,若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回来的正是几个时辰前还意气风发的邢副都尉。

何进对进来的邢副都尉道:“老邢,你比我了解事情经过,你来给这位小爷讲讲。”

那邢副都尉见老大跪着,顿时感觉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后大腿被一支山匪射来的冷箭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此刻正火辣辣的疼,刚又从惊马上摔了下来,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正不知怎么,就见面前的少年开口道:“何都尉,不管怎么说,你先起来,让这位邢副都尉也好把经过禀明,我们再一起拿个主意,如何?”

何进听他这么说,这才从地上爬起,与阎仲卿在案边坐了。那邢副都尉一面自知有罪,一面也怕坐下后屁股更疼,于是便站着把事情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

原来他们这一路人马从西边上山,刚开始还十分顺遂,一路上除了鸟叫和蝉声,连一个活人都没碰到过,更别说什么山匪了。只是后来绕过一道山涧,路便逐渐陡峭潮湿了起来,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水声,原来是走到了一个瀑布边上,那瀑布不似寻常,开始只能听到水声却见不到流泉,得绕着那山涧转上一个弯,才能绕到瀑布的正面。他们一行人走了近一个时辰,都是又渴又饿,于是在瀑布边上坐下休息,喝口水,啃一点干粮。

只是阎仲春年纪轻体力好,没觉得累,又兼少年心性,想早点跟山匪面对面干一架,他见此处有水源,便猜测山匪老巢说不定就在不远处,于是隔空对着瀑布便朝山匪喊起话来。刚开始自然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就在大家笑他天真之时,突然一道箭矢擦着人的头皮飞了过来,射进了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箭矢下挂着一片红布条,上面用黑字写着一行小字:不怕死的上来。而箭头所指,正好是一条上山的小路。

阎仲春一看见布条,兴奋得顾不上大家就要往上冲,邢副都尉怕有诈,苦劝他不听,只得招呼大家跟上他一起朝山上行去,在山上又遇见两泉瀑布,跟开头的那一个竟有八九成相似,一路上自然又有箭矢引路,只是他们数百双眼睛,却连射箭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过一次。

过了第三个瀑布之后,是一片三面临崖的开阔地,再往前,就只有一条仅供两人并排通行的小路联通着另一个山口。邢副统领令大伙止步,想发射信号给另外两路上山的同伴,但是信号还未来得及发出,他们就被之前矮身藏在山崖下的一群山匪给围了起来,数百支黑黢黢的箭矢对准了他们。

慌乱中来不及准备的兵将们根本无力反击,在第一波箭矢的攻击下就开始抱头鼠窜,许多人不是被乱箭射中,就是惊恐之下慌不择路被人挤下了悬崖。邢副都尉恰好躲在一块山石后才幸免于难,几轮乱箭之后,他们损失惨重,大部分都丧失了与山匪一战的能力。邢副都尉从山石后看见从崖边走过来一个魁梧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支长枪,看见地上还有能动的就抬手补上一枪,后来那壮汉看见抱头缩在一边的阎仲春,拦腰将他扛在了肩上,就这样消失在了小路的另一端。

邢副都尉见山匪渐渐退开,忙抢了匹马朝来路逃去,背后射来无数支羽箭,也是幸亏他命大,才没被射中要害,死在半路上。

阎仲卿听他描述,想起来得路上听胡文叙提起过,碧潭山最有名的是山上有个三隐潭,潭分上隐、中隐和下隐,三潭连续相接向上,但水流应山势改道,游人往往感知不到,又兼三潭形貌极为相似,常让人误以为是迷途不知,不自觉走了回头路。

如此看来,这伙山匪的老巢十有八九是在三隐潭附近,可是按照邢都尉他们这一路的脚程来算,三隐潭是在西边的半山腰上,而不是山顶,那东路和北路的两支,就算能在山顶碰面,也会扑个空……而天色将晚,仲春又落到了他们手上,若是大哥和胡文叙他们也在下山途中被山匪截住,后果不堪设想。

阎仲卿顿时忍不住想大骂这不靠谱的何都尉一顿,但事已至此,就算把这龟孙的皮扒了也无济于事,他于是一面问清楚了剩下的人马几何,一面令何进赶紧派人到最近的县衙去告知情况,搬请救兵,最好是能联系上最近的驻军。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最近的东境军三营就驻扎在东涂县附近,如果能把这支驻军请来,或许情况还能在掌控之内。

可最麻烦的还是被抓进了匪窝的阎仲春,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有性命之虞,阎仲卿拧紧了眉,又叫邢副都尉把当时的情形再仔细跟他说了一遍。他思索了片刻,问邢副都尉道:“若是再让你带一回路,还能回到刚才你说的那个山崖上吗?”

“这……”邢副都尉转着眼珠子看了何进一眼,何进瞪了他一眼,道:“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你看我做什么?”

“能是能……”邢副都尉扭捏道:“可那山匪人太多了,我看足足有上千人,我们的人就剩下这么多,打也是打不赢的啊……”

“这个倒无妨,”阎仲卿道:“何都尉,你给我调拨五十好手,与邢副都尉一起随我上山,再派遣两队人马前去寻找我大哥和胡公子他们,叫他们赶紧回来。”

何进和邢副都尉一听他这话,面面相觑一眼,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进道:“着人去追回胡公子和令兄,这我明白。可是您就带五十人上山……就能把那小公子给救回来?”

阎仲卿内心气极,脸上反而冲着何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得何进心里发毛。

阎仲卿笑道:“何都尉,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问问被抓进匪窝的到底是何人,你就不怕丢的是尊大佛,就是诛了你全族也赔不起?”

何进听罢此话,一时呆楞,心想我竟把这事给忘了,只是……虽然胡公子的玩伴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但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州刺史的大舅子,要诛他全族……那还不得连刺史大人一块儿诛了才行?

他只当这少年是心里着急,嘴上胡言,因此也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陪着笑问道:“那敢问,被抓走的那位小兄弟究竟是哪家贵人之后,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何进非得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不可。”

阎仲卿见他果真是个一点内情不知的二傻子,不耐烦再同他掰扯,便冷笑道:“被山匪抓去的小兄弟姓阎名仲春,乃陵安都右丞相之子,江临城怀义侯亲侄。何都尉可还要备上荆条前去请罪?”

刚刚还满脸堆笑的何进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喉咙一腥,眼前一黑,就要朝站在一边的邢副都尉身上倒去,邢副都尉虽然屁股生疼,腿脚不便,却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得比猴子还快,好像他的顶头上司此刻成了个谁沾上谁倒霉的瘟神。

何进脚下不稳,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哭丧着的一张比刚死了亲娘还难看的脸,破罐子破摔道:“被抓走的是侯府的小公子,那您二位又是何方神圣?”

阎仲卿:“我和大哥比仲春虚长几岁,自然是他的二哥和长兄喽。”

话还没说完,就又听地上“扑通”一声闷响,原来是何进受不了这样的多重刺激,直接四脚朝天,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