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市口的邮局里，陈九成把一封信塞进邮筒。
胡同口也有邮箱，但是陈九成还是跑到邮局来寄。
总觉得这样能够快一点寄到母亲手里。
寄完信，陈九成迈开腿往胡同跑，今天还要去王老师家补习。
胡同里的槐树现在已经开始抽芽，给灰扑扑的胡同增添一抹亮色。
陈九成记得父亲说过槐花开的时候，裹上面糊就能成为一道菜。
据说非常好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吃上。
王老师家里，此时坐着好几个和陈九成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陈九成在门外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他抬手刚准备敲门，王燕妮就从里面出来了。
“今天不补课了，你先回去吧。”
陈九成以为今天不方便，就说道：“今天家里有客人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什么客人啊。”
王燕妮面露不满地拉着他到一边小声吐槽：“都是附近几个院的，想过来补课，把我们家当什么了，托儿所啊！”
陈九成面露尴尬，心里也有些紧张。
难不成以后不打算补课了?
“没说你，别多想。”王燕妮补充道：“她们就是看你过来补课，所以想过来蹭。
你今天先回去自己复习，等我爸把他们打发走再说。”
陈九成松一口气，以后还能来讲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燕妮姐，你替我和王老师说一声。”
“嗯，回吧。”
王燕妮想起什么又拉住他说道：“以后要是人问，你就说来找我学写诗的。”
陈九成点头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诗集建议道：“要不我进去演一段？”
“怎么演？”王燕妮没理解他的意思。
陈九成笑道：“念诗啊。”
王燕妮反应过来，一拍手说道：“好主意！”
王燕妮拉着陈九成就往屋里走，颇有古之女将的风范。
她们推门进屋后，屋里的几个人都扭头看过来。
“王老师的学生吧？长得人高马大的。”
“来找王老师补课啊？”
“今年也是高三吧，有王老师帮你补习，肯定能考上。”
“那可不嘛，王老师出了名的热心肠，还是附中的优秀教师。”
几个大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把王老师捧起来了。
陈九成看王老师讪讪不语，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假话。
就主动开口解围道：“我不是来补课的，来找燕妮姐学写诗。”
说着他就把诗集掏出来，故意在他们面前晃一圈。
怕他们看不清楚，陈九成还翻开插了书签的那页。
“昨天才和燕妮姐学的一首诗，写的特别好！我给你们朗诵一下！”
陈九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大声念道：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京城！一片手的海洋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京城！！”
屋里的几人表情都僵住了，看着陈九成大声念诗。
王燕妮看到那几个邻居的傻样，憋笑憋的很辛苦，没忍住伸手拽拽陈九成。
“行了，别念了，跟我进来吧。”
王燕妮拉着陈九成往里走，还对王老师使了个眼色。
陈九成却没动，对王老师说道：“王老师，我在里面念诗会不会打扰你们闲聊啊？”
王老师立马说道：“不会不会！闲聊嘛，有什么打扰的，去学诗吧！”
陈九成这才鞠躬，然后对其他几人说道：“叔叔阿姨，你们聊。”
几个邻居表情都不太好看，这是被演了啊！
等陈九成进了王燕妮的屋子后，她就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你小子可以啊，挺会装的。”
陈九成不好意思的笑笑，还不是没办法被逼的。
王老师明显不想带那么多学生补课。
万一为了拒绝别人，连带着把自己的补课也停了，那可就没地哭了。
王燕妮趴在门缝上听外面的对话，不过没听到什么。
陈九成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房间挺大的，书桌上摆了很多书，还有不少杂志。
陈九成挺羡慕这种房间的。
在北大荒的时候，他和父母都挤在一个屋里，睡的大通铺。
后来条件好一点，也只是换了一个大房间，开始分床睡。
陈九成还是没有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间。
王燕妮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扭头对陈九成说道：“还在聊呢，把你的书拿出来，我先给你补。”
“好！”陈九成立马笑起来。
此时外面的几个邻居聊几句也聊不下去了，只好起身告辞。
王老师不想带学生，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只能走人。
只是这心里多多少少会有怨气的。
不过总不能为难自己幸福别人。
等人走后，王老师就推门进来。
陈九成立马站起来收拾书桌上的书，总不好在王燕妮的房间继续补课。
王燕妮没想那么多，一把将他拽下来说道：“坐下，慌什么，这题讲完再说。”
陈九成有些许尴尬，自己的确有点小题大做。
王老师看陈九成这样，忍不住笑起来。
刚刚不是还挺外向的。
王老师笑道：“九成，刚刚谢谢你啊。”
“应该的。”陈九成有些难为情，自己刚刚和之前的形象是不是差别太大了。
“爸，我上课呢，别在这打岔，出去！”
“呃......那你先讲题，待会我再来上课。”
王老师败退。
傍晚，陈九成上完课跑了。
王燕妮的房间里，她坐在书桌前翘着腿看书。
王老师站在房间门口问道：“今天是你出的主意？”
“不是，他自己提的。”
王燕妮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笑着说道：“爸，没想到吧？我早跟你说了，陈九成会装的很。”
王老师哼一声说道：“人家那是装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
“用的什么比喻！你这大学白上了！”
“就那个意思，你喜欢他看他哪都好呗。”
王老师走进去坐下说道：“我当然知道九成真实的性格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我和他爸通过很多次信。”
王燕妮好奇地问道：“他真实性格什么样？”
“和他爸一样，热心肠活泼开朗，要不是他爸去世，现在又寄人篱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王老师叹气道：“他心里有股气，考上大学就好了。”
王燕妮若有所思，还挺好奇真实的陈九成是什么样子。
“行了，不说了，你妈也快下班了，准备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