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感受着自己身体内两股不同意念相互交织间,一股阴冷而浩荡的气息缓缓成形。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弓弦被不断拉紧。
远处正在将一个怪模怪样十字架放进水缸中的乔纳森神父抬头。
但神父还没来得及动作,吉米手指便是轻轻松放。
几捧白雾在吉米眼前爆开,随后便是空气被撕破的啸叫声。
他很熟悉这个声音,先前服役时听过,在暗杀那个神灵时同样听过。
这是突破音障之后的剧烈爆鸣。
不知何时,比起用枪械来,吉米喜欢上了这种单靠肉身便有着这般伟力的表现。
‘这就是超凡啊……’他缓缓闭上双眼,回味着这种感觉。
对他人生死肆意剥夺的感觉。
不用细看,他就已经明白箭矢射出之后的情况,区区一个肉身凡胎的神父,对上被上帝命名为天启的瘟疫。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些讽刺却又合理的死亡。
吉米一边回味着感觉,一边等待着完成任务后飘忽的传送感。
但那动静却是迟迟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好似突破一层模糊屏障后,周遭万物刹那间变得醒目的新鲜感觉。
“哇,哪儿来的骑士。”
“他的白马好帅气。”
吉米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周遭行人好奇的注视。
“嘟嘟。”
汽车喇叭声在后方突兀响起,他惊慌扭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真正来到现世?”
按照疫医的说法,他们俩融合之后,作为天启骑士应该游荡在现世和虚无的边界才对,虽然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但他们的本质却应该是幽灵。
常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疫医,怎么回事?”感受到事情出了变故,吉米内心不停问向疫医。
但迎接他的,只有沉默,以及身后的谩骂声。
“这里不让停车,也不让停马,赶紧走。”
吉米恍惚看向四周,他不由举起手中长弓,但那长弓却是在他稍稍用力之后坍缩成灰。
“我好像要死了……”当吉米满是诧异时,他终于听到体内熟悉的疫医声音,“看来钱我是拿不到了……”
还没来得及发问,在长弓变成灰烬的同时,满身盔甲以及吉米身下的白马,在同一时间消弭不见。
“砰。”
穿着一身嬉皮士打扮的吉米从半空甩落,无力在道路中央翻滚。
“我的尾巴骨,我的腿!”原本那非人的伟力顷刻间消弭,体内四肢百骸皆是传来剧痛,吉米脑海宛若针扎。
“f*ck。”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司机见了这等情况,飞快将头缩了回去,一脚油门猛打方向盘,绕过在道路上翻滚的吉米驶离现场。
他不知道这是电视节目的搞怪还是真实存在的灵异事件,但不想惹事的司机最好的处理手段就是赶紧逃离。
街角稀疏路人几乎在同时发出尖叫,飞快离开。
稍稍缓过神来,吉米强撑着身体走到街角小巷,离开当场,脑海中满是混沌。
这一切,对他而言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但那记忆又是万分真实。
乔纳森神父将视线从远处街道的骚乱中移开,依照先前和沈易的约定展示手中那中西合璧的十字架,尤其是十字架背后精密的符篆。
“现在,神将赐予我们抵抗瘟疫的良药。”
他无视一旁教堂工作人员的难言神色,看着台下受着病痛的美利坚人民,开口说道。
……
沈易调息片刻,从蒲团上站起:“时辰到了。”
他所用的魇镇之法,脱胎于落魂阵,虽不及那时威名,可对待这灵物,却也算得上大材小用。
沈易走出房间,原本无形无色的疫瘴之气在阵法作用下于小院中凝成黑绿色泽,举步踏入,他有一种五感皆失的体验。
“天生灵物,果真凶恶……”沈易面露赞叹,手中凝诀。
在阵法作用下,疫瘴之气继续凝练,汇聚在原本草人的方向。
眨眼间,风定天清,淡淡灵光氤氲。
“放开我,你这异神。”疫医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
原本在吉米那里逐渐浑噩的疫医,此刻三魂七魄汇聚一处,自然灵智重生。
“异神,你敢对我动手,难道就不怕神罚吗?”疫医声音随着沈易靠近逐渐衰微,虽然言辞激烈,却总有几分声色厉茬之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易轻声笑道,也不管这灵物能否听懂。
走到草人原本立着的法坛,他定睛一看,原本杂草所织的草人已是变成一个泛着黄色的羊皮纸。
沈易也不觉得意外。
若是拘来魂魄肉身齐备之物,这草人最终便会化成那肉身模样,而天生只有魂魄的灵物,不管往常幻化如何,草人所化,只会是其原形。
“好,不愧为天生之物,果真凶戾。”沈易神识轻探,眨眼间却是脑海间一阵刺痛,那缕神识被其中神奥所磨灭。
他面色有些苍白,却也难掩心中振奋:“当真与我有缘,合该为我护道之宝。”
先前遇袭时险些道消人亡,可担下这份因果所得来的收获,却也同样让沈易十分满意。
疫医恢复本体,又听到沈易以东方言语诉说,看着他那庞大的手掌探向自己,内心满是绝望。
他回想起了在往日时光中,附身五月花号上面的清教徒上,被当地食人部落抓住烧烤的惨痛经历。
他不过是真正天启的些许碎屑,除了天生神圣之外,同那些中世纪的女巫没有多少区别。
正当疫医脑海中万般思绪齐齐涌出时,他突然从沈易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熟悉的感觉。
那是自己被那些巫师和主教获得的时候,同样的感觉。
贪婪,渴求,欲望。
疫医心中稍稍安定,虽然言语不通,只要有欲望,就说明当前这异族神灵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之处。
或是利用,或是劝诱,总归不至于神魂俱灭。
“我愿意归顺,为你奉献一切。”在沈易莫名眼神中,那羊皮卷开口震荡出流利的英语,“只要你付得起报酬,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
“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