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唐帝王宋徽宗
- 满江红:我们终于可以聊聊岳飞
- 周公子
- 3696字
- 2024-10-14 16:26:13
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为戒。
——脱脱 《宋史·徽宗本纪》
岳飞自出生到青年时代,恰好处于宋代第八位皇帝宋徽宗在位时期。
宋徽宗名赵佶,是宋神宗赵顼第十一个儿子,宋哲宗赵煦之弟。他本是一个无缘、也无心皇位的富贵王爷,因哥哥宋哲宗二十四岁去世,未留子嗣,十九岁的他便被向太后推荐为帝。
客观来讲,赵佶乃为不世出的天才艺术家,书法绘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骑马蹴鞠,建筑园林,甚至医学茶道,瓷器古玩,样样精通,人称“百艺之王”;就连宋代名画《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也都是在他的支持甚至指点下完成的。可惜,在澎湃充沛的艺术才华之外,他却严重缺乏一个帝王应有的政治素养——一个风流天真的文艺青年阴错阳差地登上了君临天下的帝王高位,人岗不相宜,最后不可避免地将北宋王朝推向了灭亡的深渊。
其为政之昏庸腐败,主要体现在如下几点。
一、亲小人而远君子
宋徽宗初登帝位时,也曾俭约勤政,察纳忠言,维持了两年左右政通人和的清明局面,明清史学家王夫之对此曾评曰“徽宗之初政,粲然可观”。
可惜,之后其长期所倚重宠信、占据朝廷要职的大臣,几乎清一色是奉承拍马、徇私舞弊的奸佞宵小——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史称“北宋六贼”。宋徽宗少年登基,心性天真,又无治国经验,在一众佞臣的诱导下,很快从年轻有为的帝王滑向昏庸之君。
例如,其所宠信至极的大臣蔡京,乃六贼之首,靠着过人的书法才华和超级逢迎术,一步步攀爬至宋徽宗的宰辅之臣、艺术知音加儿女亲家,从此权势熏天,在宰相的位置上盘踞了十七八年,其利用个人地位以权谋私之事,不可胜计。比如,援引亲属:“蔡京拜相数年,子六人、孙四人同时为执政、从官”,一家子加上蔡京自己,竟有十一个人在皇帝身边担任要职。再如,其还会明码标价地卖官鬻爵:“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无数庸才通过向他输财纳地便可得高官美职。
蔡京生活之奢靡,也令人咋舌,其于京城内有豪宅数所,规格之华丽不逊皇宫;吃一顿蟹黄包,花费相当于40户中等生活水平的家庭一年的生活费。
此外,蔡京为固位荣宠,百般讨好徽宗,始终对皇帝说,不必拘泥流俗,应竭尽四海九州之财力来满足自身欲望。他为徽宗提出一套享乐理论,名为“丰亨豫大”。四个字都摘自《周易》,意即在国泰民安的盛世,皇帝就该尽情地吃喝玩乐,否则便是违背天意,对百姓不利。还有一个理论叫“为王不会”,“会”是“会计”的“会”,意思就是皇帝花钱不用算计,想花则花;堂堂君主如果都要精打细算,那平民百姓得穷成什么样?所以为了体现大宋和人民的强盛富足,皇帝就该可劲花、随意花。
蔡京还不断对徽宗说,宋朝的礼乐制度和宫殿规模,与国家的繁荣昌盛及徽宗的君德之隆极不相称,怂恿徽宗将大内宫殿扩建了近一倍,且装修得富丽堂皇,奢华至极。宋朝著名画家、苏轼之子苏叔党曾被徽宗召进皇宫作画,出来后说里面的宫殿是“俯仰之间,不可名状”,意思是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皇宫的崇高阔大和豪华程度,而他去的,还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偏殿而已。
同样在徽宗朝担任过宰相的蔡京之子蔡攸,也常劝皇帝说:“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人生岁月几何,岂可徒自劳苦!”在辅宰之臣们如此天长日久的“忽悠”之下,徽宗不可避免地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日行无稽。
——元·脱脱 《宋史》卷二十二
长此以往,宋王朝焉能不亡?
二、骄奢淫逸,挥霍无度
徽宗之奢侈居宋代皇帝之首。
所有传统假日他都大肆庆祝。如元宵节,他会亲临宣德楼观灯,令人撒下金钱银钱,让百姓哄抢取乐,还用黄金制成形似橘子的弹丸射向楼上群臣所在的幕次,一次即可射达数百丸。他的生日则全国各州县均要大办宴席,共同祝寿,一切费用皆由国库支出,各地官员借此机会大操大办,一桌普通宴席,便要花费数百千缗。各州郡又相互攀比,祝寿规模越来越大,花钱如流水。
从宋太祖起,后宫嫔妃加宫女的数量一直保持在几百人,到徽宗执政,竟激增到万余人。他还喜欢将珍稀的进口香料龙涎香灌进蜡烛内,每晚要在寝殿内点燃数百支,使馨香绕梁。
对宠幸的近臣,他动辄赏赐府第,一座府第往往要花费数十万缗,如要修缮得美轮美奂,则非百万缗不可。朝廷每年茶税收入才一百多万缗,但其赏赐道士李德柔建造斋房用的钱,一次便有五百万缗。宋太宗曾命巧匠打造金带三十条,一条自用,另一条赏予大将曹彬,余下的二十八条贮于库中,珍贵无比,从真宗到哲宗,都未动用过。而徽宗即位后,只要高兴,便拿出金带奖赏臣下,童贯、蔡攸等人都获赐金带。
除以上外,在其所有的奢靡行为中,危害最大、最具其个人特色的,当数“强征花石纲”。起因只是宋徽宗想要征集一些奇花异石,以供观赏、写生之用,后来却愈演愈烈,眼见进贡花石者个个加官晋爵,各地官员争先效仿,极尽搜刮之能事。凡所贡之物,悉数从民间夺取,以御用之物为由,分文不付,天下为之骚然。
此外,徽宗还听信道士的风水之言,在京城修建了一座周十余里,占地近千亩,号称“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的万岁山,又称艮岳。园内山林岩壑宛若天成,山上山下泉池散布,溪瀑飞流,亭台楼阁,不可胜记。还有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的奇峰怪石、名花佳木,甚至珍禽异兽,比如从四川运来的长臂猿,还有数千头梅花鹿,十几万只飞禽等,喂食之时,走兽成群,珍禽蔽日,蔚为壮观。
园林建成后,宋徽宗亲自作《御制艮岳记》,称他所打造的这个艮岳是:
东南万里,天台、雁荡、凤凰、庐阜之奇伟,二川、三峡、云梦之旷荡,四方之远且异,徒各擅其一美,未若此山并包罗列,又兼其绝胜。
——宋·赵佶 《御制艮岳记》
然而,帝王的无尽享乐,往往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的血泪之上的。
例如,当时一块高达四丈的太湖石,从江南运到开封,动用船夫达数千人,全程耗费三十万贯钱,顶得上当时一万户中等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除了劳民伤财,在征石、运石过程中,还出现毁桥梁、拆城门(石头太高过不去)、造巨船(太湖巨石,车子装不下)、走海路(巨船河路无法通行)、挖祖坟(看中百姓坟头形状奇绝的树木)等一系列荒唐事件,且前后竟持续了近二十年。
普通人败家,败掉的仅为一户之资;而皇帝败家,掏空的却是整个国家的财富。
在如此挥霍无度的生活下,宋徽宗很快将宋代前几任帝王积攒的国财败得一干二净。据史料记载,徽宗当政前,国库每月支出约三十六万缗,其当政后,每月增至一百二十万缗,涨了近四倍。其即位仅三四年,财政就已严重入不敷出,全年的赋税等收入,八九个月就用完了。而后便滥发纸币,造成物价飞涨,又增加各种名目的课税,对百姓进行敲骨吸髓式的压榨。
最终,闹出了震惊东南的方腊起义,东南的六个州和五十多个县都遭起义军烧杀抢掠,加上后续朝廷武力平叛,最终共造成约一百万起义军和两百万平民丧生,严重损耗了大宋的国力与民心。
在镇压起义时,“花石纲”曾一度撤销,但方腊被杀后,竟又恢复。一直到金军的铁蹄来袭,宋徽宗才发觉自己的江山早已风雨飘摇,不得已下了罪己诏,“花石纲”才算真正消失。
而用时六年、耗费无数民脂民膏所建之艮岳,仅五年后,就在宋金战争中化为废墟,奇峰怪石被移作抵抗金军的炮石,珍禽异兽被屠宰以充军粮,亭台楼阁、名花美木被民众拆毁、砍伐以作取暖之薪。
一切繁华,雨打风吹去也!
三、崇信道教,怪力乱神
宋徽宗是狂热的道教徒,十分迷信天符、祥瑞、幻术等。其在位期间,曾于全国各地大建道观,且赐大量田产,地位居各教司之首。他还听信道士之言,认为自己乃玉皇大帝的长子神霄帝君下凡,授意道录院册封其为教主道君皇帝,意即其不仅是皇帝,还是天下道教的总教主,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政、教一体的帝王。
当时,道士的待遇优渥异常。徽宗把显示皇家雍容尊贵、向不轻易授人的玉方符、金方符也破例赐予他们,还在背面铸御笔之字“赐某人奉以行教,有违天律,罪不汝贷”,意思是道士们持此符牌传教,如握尚方宝剑,所到之处,等同帝王亲临,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也能免责。
有位名叫林灵素的道士,深受徽宗宠信,其道徒多达两万余人,且全体皆任道官,按月领俸。他们锦衣玉食,出入宫廷,待遇比京城的中级官员都高。据史料记载,宋神宗熙宁年间,全国道士加女冠不足两万人,到徽宗朝时,道士、女冠和僧尼的总量竟激增到百万之多。
当时,朝廷擢升侍从(宋代称殿阁学士、直学士、待制、翰林学士、给事中、六部尚书、六部侍郎等官为侍从)以上级别的官员,不看能力大小、政绩好坏,一律先让算卦者推算其五行休咎,再行任命,近乎儿戏。以至于当时的官员为保升迁,都去巴结术士,只要他们口角春风、美言几句,便能立上青云,谁还肯踏踏实实潜心政务呢?
不仅如此,徽宗还将蔡京、童贯、王黼等重臣加封为宫观官员,每逢上朝,宫殿上一片羽服黄冠,煞像道场,君臣之间开口闭口“无量天尊”,朝政混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无怪王夫之在《宋论》中直斥徽宗君臣是:
君不似乎人之君,相不似乎君之相,垂老之童心,冶游之浪子,拥离散之人心以当大变,无一而非必亡之势。
——清·王夫之 《宋论·徽宗》
后来,直至金军入侵宋朝、逼近开封之时,宋徽宗还到皇宫的玉虚殿中焚烧祷词,祈求道教神灵帮助拯救他的大宋江山,甚至被俘为阶下囚后,北迁的路上,他还身穿紫色道袍,头戴逍遥巾,仍认为自己乃神仙下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