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景和）

景和帝重新治理朝政的第一件事，就是抄家，还派落染亲自抄

落染当即拒绝了

现在匈奴还不敢轻举妄动，大央的国土保住了，景和帝便一下子翻脸不认人了，竟要将沐家几百口人全部流放

落染心中一惊

“父皇的决定自然不会有错。不还儿臣以为此事略有不妥，匈奴现在不敢压境，是因为有沐川坐镇，只要沐川还活着一天，匈奴便多畏惧一分。”

“住口，安乐，你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儿臣不敢。”落染还想再开口求情，就被景和帝厉声打断。

景和帝固然是在考验她，但更重要的是

自己现在因为长期服用副作用极大的丹药而变得愈发虚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现场执行了

于是他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当作眼线看着落染

他可真是杀人诛心，要让落染亲自带头把沐家给抄了

她很清楚地明白这是景和帝对她的最后考验，若是通过了，翌日册封皇太女的诏书便会颁布

但如果这所谓的考验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以数百条无辜生命作为代价的话，她才不会去管什么狗屁考验呢

落染决定擒贼先擒王，先把“罪魁祸首”缉拿归案

景和帝同意了她的请求，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以及中心目标就是沐川

三日过后，长安街上

沐川自从回来后，便整日在京城中无所事事，和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逗蛐蛐溜鸟，除了逛花楼都做了，好不快活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是个看似战功赫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虚有华表，内里依然是二世祖

他也知道收敛锋芒，养精蓄锐吗？

可惜......

“长公主，这么多天不出现，现在突然前来

沐川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抱剑而立，挑眉看向落染

“是不是想本将军了？”

几月不见，演技可圈可点，就是那看似轻浮的表情实在过于轻浮了

“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落染默默配合，努力扮演好一个被冒犯到恼羞成怒的贵女形象

沐川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故意激怒落染：

“若在下就喜欢这样笑，长公主又该如何？”

“放肆！我奉圣上之旨前来，沐将军听旨。”

见落染突然来这出，沐川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单膝跪地抱拳

“末将沐川接旨！”

心里却在嘀咕，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身旁景和帝派来的太监尖着嗓子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将军沐氏勾结外敌，通敌叛国，朕大怒之，沐氏一族全族流放

钦此。”

在场众人神色皆惊

沐川倒是没有太过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落染见状眉头一挑，“将军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落染一声令下，沐川很快便被围了起来

可单单这样还不能跟皇帝交差

落染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正专注于沐川的景和帝眼线

她略一思索，拿起弓箭对准了沐川的膝盖

第一箭，沐川轻松接下

连发三箭，沐川未能全部躲过，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小腿

沐川勉强撑着地，咬牙忍着疼痛，硬是没有跪下，用剑支撑着站起身来

落染善骑射，又架起了弓

沐川手腕翻转，剑花飞舞，拨开几支箭，身上还是多了几道伤口，身形摇晃了几下，但依旧倔强地挺直背脊，死死地攥着剑柄，鲜血渗出，高昂的头依旧不肯屈服

见景和帝派来的眼线不再盯着，落染才吩咐：

“拖下去。”

沐川逐渐失去意识，只能看到落染一袭红衣，宛若一枝沾着水滴的毒玫瑰，腰间挂着淡绿玉佩，策马奔腾

………

沐川身受重伤，被关进了地牢

地牢.

“沐将军…”

落染挑着灯笼，深夜前来

沐川靠着墙坐下，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却依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罪臣自认对大央忠心耿耿，到头来被安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落染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可惜将军虽忠良，只不过效忠的是我那真正通敌叛国的父皇

落染拿出景和帝为了“长生不老药”与敌国勾结的证据，空口无凭，这些才能让沐川相信

他为国捐躯，换来的的都是什么？效忠的又是何人？

沐川本还不信，可白纸黑字，签字盖章让他不得不信了

心情一时大起大落，剧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却还是努力挤出字句

“吾……生在将门……自当……为国效力……

“可是将军，匈奴本来是不会入侵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敢谋权篡位，杀弟弑父。”

沐川虽言辞不满，但神色却有几分挣扎

“那请将军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我国百姓该如何做？远在边疆的将士们又该如何做？将军，我等得起，可他们等不起了

如今他只有我一位正统子嗣了，我只不过稍稍提前了些。”

沐川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传统观念在告诉他，落染的行为有违忠孝，可若是他呢？他也未必能做的多好

“即便如此，你又如何保证你能坐稳这皇位？当今市局动荡，保不齐会有异心的人。”

沐川的语气听不出来是担心还是反驳

“就算坐不稳，我也不会将国家拱手让人

你可曾知道？老皇帝在你打完胜仗之后和敌国签定的割地赔款协议，粮草也不是敌方未卜先知烧掉的，背叛你的校尉也不是因为匈奴的收买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的疑心。”

“疑心”吗？

在姜城时，我军粮草被烧毁，被困姜城，将士们死守城中百姓，鏖战数日，死伤无数

在金陵时，因为一名校尉的背叛，我被困雪原数日，未尽水食，孤立无援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帝王的“疑心”……

沐川愕然抬头，与她深深对视，似乎想从落染脸上看到说谎的心虚

落染丝毫不惧，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

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信仰崩塌

最终，他终于向落染妥协了

嗓音有些干哑：“我知你想要什么.

他缓缓将贴身保管的虎符交给了落染

“切莫伤及无辜。”

“多谢将军。

落染拿到想要的东西，朝沐川深深拜了一拜

…………

景和十年，安乐长公主发动政变，率精兵一万，控制整个皇宫

景和帝昏庸无能，无人前往支援，最终孤立无援，强弩之末

“父皇，你在哪？怎么不出来见儿臣呢？”

落染发出略微病态的声音终于在养心殿的角落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景和帝

“父皇可别害怕啊，儿臣还有一事不明，还要劳烦父皇为儿臣解惑呢～

为什么要杀了我母妃？她与你青梅竹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为你孕育子女，为什么？”

“谁叫她爹死的早…”

落染冷笑，自己满腔怒火，厉声质问，原来竟是如此

仅仅是因为外祖过世，无法给予他有力的支持

落染想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到临头，景和帝居然还硬气起来了

“你这个逆女，竟然敢逼宫，朕要贬你为庶人！”

剑出鞘，一剑封喉

景和帝甚至没有惊恐便结束了漫长的生命

实在太长了，有的人活着便是个错误

阿娘，抱歉，您赐吾儿其名为染，意在希望我永远天真，不受这些肮脏的东西沾染

但我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白纸被彻底染黑

皇帝已死，保皇派无主心骨，大乱

这一夜，血染红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