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脱

光与热的碰撞中盛开了巨大火莲。

灿烂，而又夺目。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炼金术士的最新产品吗？

爆炸的一瞬间，斯塔姆精神遭受重创，不服气的他，动用全力，再次制造了一个幻境。

这次的【恐惧幻境】并非安苏内心的恐惧，而是斯塔姆亲手创造。

新的【恐惧幻境】中。

安苏成为了一个小国家的王，全心全意履行一个王的职责，深受人民爱戴，国家也愈发强盛。

并且，他还拥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两人十分恩爱。

随着时间流逝，他老了，他的妻子也被病痛折磨，日薄西山。

因此，他整日郁郁寡欢，憔悴不已。

有大臣从一名黑袍无脸的魔法师手中求药，惊喜的告诉安苏：“王，您只要杀一千个人，就能为您与王后延寿百年，不必受病痛折磨。杀掉万人，更能永驻青春！”

王国在安苏的治理下犯罪者极少，根本凑不齐千人。

“王，您可以杀那些低贱的子民！死去区区万人，换得一位让国家强盛的王，有何不可？”

“当我杀死第一个子民时，我便不再是王，而是一名魔物。

一天是魔物，一辈子都是魔物。”

忘掉原有记忆的安苏本能的拒绝了大臣的提议。

还来不及下令让大臣将此事保密，王后便因为病痛离逝。

而他自己也当场悲痛万分，撒手人寰。

安苏死了。

这一次是斯塔姆赢了。

明明只要杀人就能救自己的妻子，延续自己的寿命，怎么会有傻子拒绝呢？

回想起和安苏学习魔法时，勇者辛奈月看安苏那充满温柔与爱意的眼眸，斯塔姆摇了摇头。

斯塔姆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安娜，那个和他一同被安苏从哥布林皇口中救下来的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与辛奈月看向安苏的眼神如出一辙。

‘如果’他陷入这样的幻境的话，一定会选择杀人延续寿命，只有像安苏那样的傻子才会死。

这一次，的确是他赢了。

不过，斯塔姆却莫名觉得，他输的彻彻底底。

他的头脑愈发昏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

“你醒了？”

青年熟悉的声音自斯塔姆耳畔响起。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

天边黄昏依旧，太阳并未下山。

只见自己头顶上，一块巨大的魔法屏幕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自己的恶行。

斯塔姆并不是傻子，仔细回忆了下刚才天幕，在结合魔法光幕上的一切，很快，便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将我拉入了幻境，而我却始终不知，我真傻，真的……”

“喂，你这老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们大家敬你喂村长，为村子劳碌了一辈子。

没想到，却是你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你真该死啊！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吗！草泥马‘魔物’！”

到底不起的村民们已经被安苏解了毒，但还需要时间恢复。

在安苏的解释与魔法屏幕上的内容来看，他们明白了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

那就是，自己尊敬的村长就是那个残害了十几条人命的‘魔物’。

因此，他们很多人都怒视着同样倒地不起的斯塔姆，口吐芬芳。

“抱歉，一切都是由我的一己私欲造成的，我会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

斯塔姆小声的，轻飘飘的说道。

“代价？你又能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命偿一命都不够你偿的！”

“……抱歉。”

没有再去理会愤怒的村民们。

最后的黄昏下。

斯塔姆抬头看向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青年，两人目光交汇，他皮肤上的褶皱微微颤抖，羞愧的低下了头。

像是一名堕落深渊的神父在祈求主的宽恕。

“真不愧是您啊，曾打败过魔王的魔法师。”

明明求饶的话语涌在嘴边，斯塔姆却还是说出了赞叹的话语。

他这个坐井观天的小人物，原以为安苏只是井上之人，徒有虚名罢了。

如此一遭，他才明白，原来，对方是高悬于天的皓月啊，还真是可笑。

……

如果把伊特诺纳村比作一个王国，那么村长便是那受人尊敬的国王。

“斯塔姆，你不是一个好‘国王’。”

安苏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感，冰冷而锋利。

丝毫没有因为斯塔姆算是他曾经的‘记名弟子’而动容。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斯塔姆低声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自你六十年前从这里离开后，便再也没回到过这里，为什么今天回突然回来？

若不是你回来的话，我现在已经成功了，至少还能活几十年寿命。”

斯塔姆语气中带着怨恨，如果不是安苏突然回来打断了他的计划，他杀完村子里的让后逃走，至少还能逍遥快活几十年！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大抵就是命运吧。”

安苏有些唏嘘。

他就算告诉斯塔姆系统的存在，对方估计也很难理解，就随口告说了个命运。

毕竟命运这种神奇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斯塔姆彻底认命，神神叨叨的嘀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真是命运无常啊。”

命运这双无形的大手给了他‘逆天改命’的希望，而现实又令他无比绝望。

不过如今切尘埃落定，斯塔姆心中的执念到也散了，从自己欲望高山上滚落的石块也终于停下，坦然的接受了将死的事实。

“那本能融合魔物灵魂的魔法呢？”

安苏淡然问道。

这种邪恶的魔法，还是销毁才好。

“在我床底的第二个铁盒子下。”

“……这不是我的习惯吗？你学去做什么？”

安苏估摸着应该是自己教斯塔姆魔法的那段时间被这小子偷学走了这个无用的小习惯。

“俺寻思这习惯也没有用啊，既然没人用，俺就直接拾来了。”

不好意思，自动拾取忘关了。

安苏：“……”

双方各自没了问题。

安苏询问了村民们如何处决斯塔姆的意见，毕竟这是他们自己村子的事。

得到的结果是，村民们一致同意让安苏帮他们杀了斯塔姆，至于原因嘛，或许是出于对安苏的信任吧。

“哗”

安苏右手虚空一握，朴素无华的法杖陡然出现在自己手中。

无数白色魔力正在凝聚成巨大光束。

斯塔姆身体中哥布林皇的灵魂感受到危机，拼命挣扎，然而这一切在安苏面前都是徒劳。

斯塔姆头埋的更低了，记忆与现实开始错乱。

六十年前，他只有五岁，因为贪玩，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安娜不小心惊醒了沉睡在森林中的哥布林皇，被抓到了魔物巢穴中。

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辛奈月，后退，你先去解决其它魔物。”

“好，我相信你。”

小斯塔姆恍惚间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蓝发碧眼，长的极其好看与温柔的少女，手持锋利宝剑，犹豫一秒后，点头答应安苏。

她十分清楚自身的实力，也十分相信安苏。

小安娜此刻被长相丑陋的哥布林皇吓哭，眼看就要被牠森寒利爪粉碎。

“不！”

小斯塔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拼命将小安娜推开。

可一切都迟了。

小斯塔姆闭眼，接受自己的死亡。

一秒，两秒。

无事发生。

“砰——”

庞大的血肉之躯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一道白色光束贯穿了哥布林皇的胸膛，它嘴角挂着笑意，却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幻境之中。

小斯塔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活了下来，同时，一个‘拜师学艺’的想法萌生脑海。

发誓要学此‘屠龙术’，护村庄百年安全。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安娜。

可下一刻，怀中小安娜化作尘烟飘絮，随风而去。

五岁的小斯塔姆身体如遭雷击，猛然抬头——已然变为一个拥有怪物身躯的老人模样。

曾经挂满涕泪的稚嫩的孩童面庞，此刻已被时间腐朽为老者的迟暮取代。

白色的魔法光束刺穿了他的胸膛，刺穿了哥布林皇的灵魂。

“不！”

作恶的魔物癫狂吼叫。

‘审判者’面上无喜无悲。

‘终成恶龙的骑士’已然解脱，眼神不经意划过某个方向，不舍的回眸，嘴角挂满笑意。

能最后在看她一眼，已是心满意足。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生命的尽头，昔日欲要学此‘屠龙术’的少年沧桑问道，这是他堕入邪道前，追寻一生却不可得之物。

“基础攻击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