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于沔水军营畔,夜寒如魅,袭于各处。及至黎明而起,则见沼渚湿地,多凝厚冰,其冰若天铸的银铠,于朝曦之下,寒光闪烁,凛然生威。
营帐之外,军旗于凛冽寒风中飒飒而鸣,犹若不屈的战士,愤然怨此刺骨的寒冷,亦若向严冬怒号挑战。其势赳赳,声威赫赫,令观者亦感其傲然意气,凛凛之姿可昭军魂不馁,浩气盈空。
甘宁如故,晨起砺其水师。刘琛于营帐内,围炉取暖,凭窗而望,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一片冰寒世界。于江畔旁,水师健儿正刻苦操演,一举一动,整齐如一,带寒风而起;一呼一喝,震天动地,似能破寒冷枷锁。
刘琛步出营栅,临江水岸畔,默然凝视。那操练之声,攒聚若潮,汹涌澎湃,激荡着刘琛的心灵,令其感此水师于凛冽严冬之中,不屈不挠与奋勇向前的威势。
“主公,此水师新成,乃为新军,愿主公亲临训诫,以振军心。”甘宁欣然谏言,遥见刘琛身影,遂恭请其登台,以行训勉之辞。
“将士们,我乃刘琛,此番亲临筑阳,意在亲眼观瞻南阳水师健儿的英姿勃发。见尔等于严寒中,士气犹高昂,我心甚慰。我深信,假以时日,南阳水师必如锋刃,所向披靡,无往不前。”刘琛慨然而言,目睹手下水师自无至有,渐露锋芒,心中甚悦。
“威武,威武。”群军齐应,声势震天,皆英姿飒爽,气概凛然。
刘琛瞰临台下,三千水卒,列阵严整,然犹自感兵力未足。且论及斗舰制造,迄今仅得数十艘,实难应水师广增之急需,乃无奈而摇头叹息。
于是,偕同甘宁,漫步于江湄岸畔,共观时下的战船。但见斗舰之外,尚有蒙冲小舰二十余艘,一字儿排列于水面之上,蔚为壮观。
“兴霸,这蒙冲舟,形制狭长,船身卑伏,可匿于斗舰之下,以为伏兵突袭或出奇制胜之用。其行速疾,灵动异常,且能因风纵火,焚敌舟于瞬息间。”
刘琛从容而言,审视于蒙冲舟,心怀激荡,忆及赤壁大战,黄盖领轻舟蒙冲数十艘,乘东风之便。举火焚舟,直冲曹军,火攻之计大捷。
“主公,火攻之策诚然可行,然须仰赖天时地利,否则恐将自陷危境,反为敌军所窥,易于暴露。但以为伏兵突袭,倒是很灵巧。”甘宁沉吟而言,觉其以蒙冲小舟施火攻于敌,颇为匪夷所思。
“哈哈,会有那一日的,兴霸,我观此水师,深感兵力宜增万余,然战舰稀缺,殊未惬心。我归宛城后,当与孝直、公琰共谋良策。固然,你麾下可设典船司马一职,专司战舰改造,延揽或求贤才以充其任。”
刘琛肃容而语,忆昔东吴,航海业昌盛,实乃孙权置典船校尉所致,楼船战舰,络绎不绝,日新月异。
“喏,主公英明,宁心悦诚服。”甘宁欢忭而言,深佩刘琛才智敏达,虑事深远。
“兴霸,水师作战,阵型有四,雁行、锥形、横列、环形,皆以船舰相援相蔽,无论是攻是守,皆赖以成。然我以为,步战与水战,其理略同,须整分多变,不可泥于成阵。江面、湖面水战,地势各异,宜因地制宜,善变其法。”刘琛语重心长,望此水师,将来能纵横江河,驰骋大海。
“喏,主公,水军构建,耗资钜万,且其成非旦夕之功,望主公宽心以待。宁誓以三年为期,必练就一军,使其力足以媲美襄阳之水师。”甘宁慨然而言,目光炯炯,信心充盈。
“好,兴霸之才,我深信不疑。所谓行胜于言,可领水军参与剿灭水贼,于实战中寻其短,亦能磨砺新军锐气。”刘琛正色而言,纸老虎徒有其表而无实能,唯鏖战方能铸就虎狼之师。
“喏。”甘宁颔首应言,其心亦同此意,水军既初成,自当试炼以观其效。
二人徜徉其间,互论阵图,朝之凛冽既逝,午之煦阳乃照。而今南阳水师的气势已成,惟待时至,他日必为制敌的奇兵。及至腹鸣告饥,刘琛始觉已遐迩大营,此沔水浩瀚无垠,望之莫及,诚乃水师操演的上选之地。
“兴霸,我等归营矣。水师扩充,务必于明年春初启动,至于资费浩繁,自有由我筹措,而战舰匮乏,还需多加留意,这墨家学术的贤才者,当徐徐求任,不必拘束其出身品性,要唯才是举。”刘琛温声细语,转身不再前行,往营中回返。
“喏。”甘宁沉声应言,面色果毅,无有动摇。既蒙刘琛亲允,胸怀壮志,豪情凌云,誓必大展才略,使南阳水师威名,赫赫于大汉。
既返军营,刘琛不复外出,自锢于营垒内,与外界隔绝,以静制动,深思熟虑。潜心于斗舰局部微改,悉心擘画,精心绘制其详图,无有懈怠。
于攻击性能上,增铁质撞头以强其锋;于轻兵装备上,广增梭镖钩镰以壮其威。梭标用于投掷,可近制敌;钩镰枪者,长柄主攻,能勾敌舟;若敌以飞索钩船,则锋利钩镰,亦能速断其索,阻敌攀援拖拽。至于防御上,则裹以兽皮,既可防水侵蚀,又能御敌箭攻击。
此等细微的变革,或轻盈短兵,或增铁质撞头,虽未足以撼动战场大局,然亦能增益战术,于大战之际,或可出奇制胜,收效非凡。
甘宁惊叹于刘琛的才能,见其构思精妙,心潮澎湃,急不可耐,执其略图,亟欲付诸实践以改造。
刘琛于筑阳大营中,悠游数日,时至十二月下旬,新岁将至,心绪渐起,乃决意径归宛城。心念及琐事繁冗,亟待料理,欲于岁末之前毕其事,继而西行,重返成都,以与祖父团聚。
与此同时,张任亦自襄阳匆匆北返南郑。既闻刘琛已归之讯,未暇稍停,其与刘琛归期仅隔一日,亦径趋宛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