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魏延轻声而呼,见刘琛沉神游物外,良久未应,略显局促,便适时以温言轻唤。
刘琛顷刻间恍若梦醒,眸光自远方收回,落于甘宁身上,歉意陈辞:“兴霸兄,请上座。适才我心绪纷扰,沉湎旧忆,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至于争执缘由么,想来兴霸兄已略知一二,你那小弟垂涎我的良驹,欲以势压人,强求交易。我这兄弟,性情刚烈,口语交锋下,才出祸事。”
甘宁闻语,爽朗而笑,不拘形迹,翩然就座。随即举杯在手,一气饮尽,尽显江湖侠客的豪迈,虽心中虽暗度事端,而其面若平湖,无丝毫波澜,盖其人侠肝义胆,劫富济贫,并非恣睢刁蛮之徒。
“座上高居者,乃宣汉王安县令,与我是好友,本是城中偶遇,共叙风月,不料事态有变,遂并肩至此,欲为一事之了结。”
“既然误会一场,我也不想徒生事端,念及我那小弟行事鲁莽,自当勇于承担,愿以钱财弥补店家所受之损,至于公子今日宴饮之资,我也一并代为偿付,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公子意下如何?”
言及于此,甘宁轻执酒壶,自斟自酌间,目光掠过门口的的卢马,微颔首含笑续言:“方才步入此室,看公子良驹不凡,不知公子愿割爱否?我愿以愿以重金易之。若公子珍爱有加,不忍分离,我亦不强求,权当闲谈耳。”
“此马乃我历经艰险所得,非金钱所能易之,然,我横渡潜水江之时,耳闻兴霸大名,心生敬仰。今遇此缘,让我这兄弟与你一试身手,若兴霸技高一筹,此马我甘愿相赠,倘若不胜,但求兴霸允诺一事,以结此番之缘,不知意下如何?“
刘琛慨然出言,既彰其雄豪之志,又含试探之机。其心之所向,实欲亲睹甘宁骁勇,如史书所载,是否名副其实。
“妙哉!我亦是听闻此地有高手在此,技痒已久,只待与这位红脸壮士一较高下。“甘宁豪言壮语,眸中炽焰跃动,其音洋溢渴求与战意,澎湃难抑。
“哈哈哈,公子既有此雅兴,先前那些鼠辈皆未能使某展怀。今日,正可借此良机,大显身手,好好舒展舒展筋骨。“魏延笑声朗朗,跃跃欲试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客官,小店简陋,实难承受武勇之风,幸而,后院尚有一片开阔之地,可供二位切磋武艺,可否请移驾后院,既保小店周全,又能尽兴而归如何?”店主惶急而言,匆匆趋前,面含无奈之色,恳辞以请。
二人颔首应允,众人随店主其后,步入后院,只见院内场地空旷,无遮无挡,很是适合比武切磋。
魏延与甘宁,两位豪杰,褪去外衫,赤手空拳,相视而峙。魏延目若寒星,身形微晃,先发制人,一拳挥出,如风卷残云,力沉千钧,直击甘宁面门。而甘宁则则泰然处之,双臂环抱,以柔克刚,轻松将这一击化解于无形,拳风相交,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空气仿佛都为之震颤。
这一幕,引得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随二人身形移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院中唯闻拳风凛冽,与衣袂裂空之音相和,百十个回合下来,二人皆是汗流浃背,力竭神疲。魏延步战之勇,甘宁水战之强,各擅胜场。终局之际,魏延以微末之优,险胜甘宁。
“痛快!痛快至极!我甘拜下风,你这红脸汉子,步战武艺精湛,令我折服。”甘宁背倚斑驳墙垣,喘息未定,言辞间尽露由衷钦佩。
“你这厮也是勇猛,若论水上交锋,我魏延自知难及你万一。”魏延坐于院内青石坎上,汗水涔涔,沿颊而下,滴落足下尘泥,其以袖轻拂面颊,边笑边言,淡然自若。
此刻,刘琛立其侧,目中神光跃动,乃击掌而笑,其声如洪钟:“哈哈,真是精彩绝伦!二位,以武会友,惺惺相惜,相知恨晚啊,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此良缘,岂可轻易放失?来来来,今日由我做东,邀二位共饮,以酒为媒,共贺今朝之遇!“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遂偕行至前厅,但见店主早已整饬以待,厅堂雅致,焕然如新。
刘琛轻拍桌沿,嘱其速备珍馐美酒。俄顷,四席并列,刘琛、魏延、甘宁、王安围坐其间,情谊愈笃。席间,酒香四溢,佳肴热气腾腾,四人举杯相劝,觥筹交错,笑语连连,其乐无穷,欢洽之情,无与伦比。
于侧畔,那少年魁首数人,会聚于别席,纵情豪饮,无拘无束。而那少年魁首,尤对魏延的勇猛无双,钦佩之至,心折难掩。乃持酒壶,步履谦恭,趋近刘琛,言辞诚恳:
“在下甘平,字兴建,先前出言不逊,实乃轻狂所致,我自罚一杯,向公子赔罪。”言毕,举壶倾饮而尽,无有遗滴。继而细斟玉液,盈杯而满,双手恭捧,呈于刘琛面前,目光诚挚。
“无妨,少年英气,本乎人情。你我皆有过失,宜相与涵容。”刘琛笑语释然,前之不快,瞬息间烟消云散。乃举酒樽,与甘平共酌,一切嫌隙,皆随盏中醇醪,归于无垠。
“哈哈,我既为兄,自当陪盏相应。久观公子,仪态万方,气宇非凡,断非常人,心怀好奇,未知公子高姓大名,来自何地耶?”甘宁笑语豪迈,手执酒樽,轻叩二人之杯而语。
“在下刘琛,实不相瞒,来自州牧府,此行游历四方,意在增长见闻,丰富识虑。“刘琛言辞温文,神色淡然,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一股超凡出尘的气度。
斯言既出,甘宁与县令王安二人,面色皆微微一变,空气似凝固于瞬间,唯魏延犹自独酌为乐,满满座霎时寂静,针落可闻。
县令王安,怔然片刻,旋即心神稍定,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与谨慎,乃徐启朱唇,声含探意而不失敬肃:“公子姓刘,又源自州牧府,莫非与刘益州有着渊源?”
“我乃益州牧嫡长孙。”刘琛笑靥恬淡,其语不惊四座,却字字如重锤击心,致使四座皆静,复归于一种莫测的宁静。
甘宁手中的酒樽,悬于半空,不复落下;县令王安则眉宇紧蹙,沉陷深思,难以自拔。
刘琛仪态安详,悄然落座,群宾的目光皆聚焦于其身,审视无遗。嘈杂的酒宴,霎时归于静谧,唯余座中诸人,默然相对,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