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舞

贺梦初告诉景镝峰,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只能麻烦他把自己送到另外能拿钱的地方,否则,他帮付的车费就打水漂啦。

司机虽然绅士,但也不是软蛋,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说他们还要赶一场重要的秀,已经耽误时间了。

景镝峰问司机:要不?先送她?

老板是那种商量的语气,但司机不能不识好歹,只好问贺梦初去哪里。贺梦初说了个地址,景镝峰笑了,司机也笑了。贺梦初无视他们的笑,侧身一把拿起景镝峰的手机,旁若无人地解锁、拨号,依然无人接听。

正要拿手机打电话的景镝峰,看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姑娘,你倒真不见外啊。

贺梦初迷茫地问:见什么外?

两个男人都失笑了。

奔驰车在一栋叫“霓皇大厦”的豪华大楼门口停下,贺梦初跳下来,对景镝峰说:你在这儿等我,最多十分钟,我拿钱来还你。说完,一转身,冲进大厦,问了前台两句话,就飞扑进正缓缓关闭的电梯里。

28楼的电梯门一开,偌大的“景皇集团”的LOGO立刻呈现眼前,公司的大门半开,前台没有人,只听右边传来扩音器的声音:现在有请本市最性感的“红颜”模特队上场……

贺梦初跟着声音跑去,抓住人就问:你知道韩阿楚在哪里吗?可是人家除了摇头说不知道,就是好奇地盯着她的面纱看。正抓狂间,只见T台里侧,一个瘦高个的尖脸美女,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推模特儿,贺梦初飞扑过去,一把抓住她:老楚,快拿钱救我。

韩阿楚眼睛瞪得老大:哎呀妈啊,你怎么跑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家地震还是洪水了?提醒一下,在这里不要叫我老楚,叫我韩丹紫——红得发紫的意思。

你放个屁都要在微信圈里说,我能不知道你在这里?昨天你不是说今天要在霓皇大厦模特儿秀吗?贺梦初边说边拉着一路絮絮叨叨的韩阿楚奔下楼,出大厦门,转几圈也不见景镝峰的车,韩阿楚大骂她是个败家子,五万多元的表,一万元抵了,人家不溜才怪。正抱怨,一回头,贺梦初看到了那个戴耳环的司机,就站在前台服务处,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赶紧“喂”了一声。

韩阿楚看到司机,好奇地问:小项,是你帮我同学付的车费?

小项彬彬有礼却有点委屈地说:我哪有这么爱管闲事?当然是景总了。

韩阿楚在附近自动取款机取了钱,换回了手表。一进电梯,就毫不客气地要求贺梦初回报她的大恩大德——原来,她手下有两个去串场的野模,没能及时赶到,场子缺两个人,就算她自己顶上去,也还差一个。贺梦初说自己根本不会模特秀,求她放过自己,愿他日百倍回报,韩阿楚对她哼哼冷笑。

贺梦初会不会模特这事,她心里比谁都有底。虽然打幼儿园大班起,因为特殊原因,她就长年戴口罩,就算是照证件照,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但是,她的功底,岂是一般模特儿所能比?她家境殷实,从小被母亲送到当地一位拒绝任何学生拜师的舞蹈家那里,学习难度极高、几近失传的“宫廷舞”。那位舞蹈家破格收贺梦初,就是认定她天赋过人,必有大成。

韩阿楚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跟附近的艺校生去走穴,贺梦初就常被拉去做伴,有时候也会秀一秀过过瘾,但是,她爸妈根本不给她机会,让她去做模特儿啊跳舞啊,认为跳舞可以自娱自乐,但是以此为职业,丢人现眼。

韩阿楚恐吓她,要是不帮忙,就让姐妹们当场掀她面纱。

贺梦初只好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T台后面,贺梦初被韩阿楚强迫换秀衣。

T台上,“景皇集团模特儿选拔赛”的LED字样在闪烁。

T台下,围着T台摆着多台摄影机,几位摄影师或站或坐正在录制。

观众席的第一排,坐着有头有脸的各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景皇的负责人掌洪铎正与景镝峰、小项聊得火热,显然只是把T台上的模特秀当个道具或摆设。

音乐突然变得舒缓,LDE闪出红色字体《模特儿秀:红颜》,正聊天的小项,眼睛看向T台,表情显得十分意外。

景镝峰跟着他的眼光看去,眼睛也直了。

在如梦如幻的T台灯光下,蒙着黑色面纱,一袭紫色拖地长裙的贺梦初,像梦中仙女一样,飘然往T台前沿走来。整个T台下的人,由刚才的喧闹,慢慢变得安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台上的贺梦初努力装作镇定,走着显然不太专业的台步,在一个转折的音拍下,摆了一个销魂的Pose,突然跳起了大家说不出名字的舞蹈,它既像是宫廷醉女独舞,又像是仙女随风自乐。华美优雅,神秘厚重,带着海市蜃楼般的美感。

观众看得如醉如痴,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场模特儿秀,而不是舞蹈秀。

突然有个人失声尖叫:断舞——《南风舞》?!

贺梦初吃惊地收住舞步,往那声音看去,只见靠近走廊安全出口的地方,一个半边狗脸的男人,正盯着舞台。看到贺梦初望向他,马上转过身,快速出了安全出口。

贺梦初只好做了收舞姿势,翩然进了后台。

景镝峰像被催眠一样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跟到后台,贺梦初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一堆身材模样出众的模特儿,马上过来团团围着她,韩阿楚一边整理衣架上的衣服,一边骂姑娘们:你们这些贱人,少八卦行不?我说了,梦初是因为空气过敏,才戴面纱的。

姑娘们可不在乎韩阿楚,七嘴八舌继续问。

梦初,能不能把面纱揭下来?

小美美,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胸围多大呀?好性感哦。

美女,你刚才跳的什么舞?我学舞蹈出身的,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个舞呢。

贺梦初将别针把身上的长裙别出花样,抬起头,说:这是《南风舞》。

话音未落,身材高大的景镝峰突然冒出来,伸手去揭她面纱,贺梦初转头避开。景镝峰像着魔一般,再次伸手去揭,只听“啪”的一声,贺梦初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在她出手的一刹那,景镝峰终于掀开了她那又黑又长、轻舞飘扬的面纱,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世界静止,一个词劈头盖脸地扑向景镝峰——天人如是!

说时迟那时快,贺梦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景镝峰摔倒在地。

几个细腰长腿的模特儿,先是尖叫,接着把景镝峰小心地从地上扶起来,早有好事者叫来安保人员,小项和工作人员快速进来,把景镝峰扶出去。

韩阿楚急了:祖宗哎,你害死我了,你避开他不就行了吗?干吗又打又摔人家?我们还怎么在这里混啊?

贺梦初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冷静冷静冷静,是我和他个人恩怨,你还是按之前的计划继续T台秀吧。

韩阿楚愁眉苦脸地说:你把老板重要的客人都给打了,T个屁啊?

贺梦初一把将她推开,淡定地说:放心吧,按计划来,给我三分钟,马上归队。

景镝峰被小项和工作人员扶着,慢慢挪往观众区,背景音乐停止,走秀音乐声再度响起,舞台灯光也再度亮起。景镝峰停下脚步,转身看T台。从里面依次走出风格类似高矮接近的七个模特儿。

见不到贺梦初,景镝峰的表情很失落。

小项冷冷地说,那个蒙面女杀手,肯定不会再秀了,她把你摔成这样,她的头儿也不会放过她,景总,我们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下吧。

景镝峰表情复杂地转身,突然看到全场观众梦幻样的表情,连忙转过身去,只见T台上,贺梦初戴着面纱,穿着白色长裙,压轴出场。景镝峰毫不犹豫地吩咐:就要她,多贵都要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