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光灿烂、气温高达27度的深圳。
一辆外省的士,掠过路边越来越苍翠的风景,在一处临时停靠站缓缓停下。车内驾驶座上,身材精瘦、面孔黑里带红的司机开口了:嘿,姑娘,到了,昨晚跟你说明白了啊,我这车进不了市区,车费是5000块。
戴黑色面纱,抱着两件厚衣服正打盹的贺梦初,连忙扭头往窗外看,果然见到指往深圳市区的箭头,慌忙翻开手抓包,掏出了一张身份证,还有一把大小钞,向前俯身全塞进司机怀里。
司机数了钞票,脸变得难看:870块?嘿,我说姑娘,耍我呢?
贺梦初又在脱下的衣服兜里掏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只好小声地说:你等等我好不好?我找我表姐拿钱。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赶紧跳下车,一把抓住她:耍赖啊?这人生地不熟的,你随便找个缝儿就溜了,我到哪儿去找你?
贺梦初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路人,顺手撸下手腕上的表递过去:这个抵。
司机接过表,翻了两次个儿看了下——粉色表带,没有数字只有条条杠杠的内盘,一脸嫌弃地说:这破表,最多值几十块钱吧?我女儿在小商品市场,100块买好几只呢,你给我看看,你身上还有啥值钱的东西?司机说完,就来掀贺梦初的衣服,后者往后大退了一步。
司机向前一把拽住她,得意地要挟:你昨晚开车撞了人逃出来的,以为我不知道?
贺梦初用力却甩不掉对方的手,突然手腕往下一滑,手指往上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对方脖子,顺势伸脚将对方勾倒。司机恼羞成怒,爬起来向她扑去,贺梦初迅速退后躲避,一辆急驰而来的黑色奔驰,在离她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紧急刹住了车。
司机吓得够呛:嘿,不给钱就不给钱吧,别寻死啊。
贺梦初惊魂未定,奔驰车司机打开车窗,看她没事,长长地吁了口气,贺梦初看着这个细眼、宽眉、戴着耳钉的男人,突发奇想,把表递过去:我需要5000块钱,这个抵押给你。
奔驰司机非常绅士地说:小姐,抱歉,我帮不到您。
贺梦初灵活地一扭身子,站在了车头,挡住了去路。
片刻,车后门打开,一个二十六七岁,眼皮浮肿,皮肤白净,长手长脚,穿着灰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像是几天没睡好觉的男人走出来,贺梦初又把表递到他面前。
对方看着她脸上的面纱,好笑地问:我要这玩意儿干吗?
贺梦初把手包里的身份证掏出来,举到他面前。对方扫了一眼身份证,像是打了强心针一样,转身从车里拿出包,掏出一沓没拆封的百元钞票递过来,贺梦初还没拿稳,司机早伸手把钱抢去。
贺梦初说:不用数了,多出来的算我刚才摔你的赔偿。
司机打了个响指,眉开眼笑地走了。
贺梦初将手表硬往高个男人手中一塞:这个,抵押,你手机号告诉我。
男人接过手表看了眼,笑:卡地亚,不错,去哪里?我送你。
贺梦初也不见外,抱起自己的衣服,钻进车子副驾驶,男人坐进后排,司机启动车辆往市区驰去。
男人对贺梦初说:我叫景镝峰,你去哪里?
贺梦初:福田区的彩梦园。
景镝峰问:你结婚了吗?
贺梦初惊到了:我结没结婚关你什么事?
景镝峰说:你要是没结婚,跟我结婚,帮我生个孩子,我过户给你一辆车,一套深圳的房产,还有现金两千万。
贺梦初横了对方一眼:你没毛病吧?
景镝峰漫不经心地说:没毛病,我是个生意人,没时间谈恋爱,喜欢谈效率和回报率,对于我来说,付出3000万元,有一个老婆和一个甚至两个孩子,对父母、亲戚和朋友都有交代;对于你这样一个逃难来深圳的外地姑娘来说,有个安全港湾,也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神经病。贺梦初骂道,转过戴面纱的脸,往窗外看风景,脑子却全被这个男人搅糊了,转脸从后视镜里偷看,只见对方打开公文包,翻出一厚沓资料认真看,好像刚才压根没开口向一个陌生女人求过婚似的。
司机淡定地开着车,显然见怪不怪。
贺梦初看着窗外人行道越来越密集的人,车行道越来越多的车,街道后越来越高的楼,突然心里一阵阵发慌,顺口对司机说:手机给我。
司机被她的颐指气使搞得不快,装作没听见。贺梦初看对方下沉的脸,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正想着怎么借手机,后座的景镝峰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说:密码全是0。
贺梦初接过手机,连拔了两个号码,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气得一把将手机扔回车后座上。
奔驰驶过“水围村”文化广场,到了一处没有小区外墙的高楼下,停了下来。贺梦初看到“彩梦园”的醒目标志后,跳下车,对景镝峰命令式地说:等我。
景镝峰看着贺梦初消失于大厦腹部,顺手拿起那块卡地亚的手表,若有所思地看着。
不多会儿,贺梦初慌慌张张地从大厦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