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距离潘慧林仅有几米的地方,刘景升从怀里掏出驳壳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扳机被扣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此时酒楼门口没有客人,潘慧林正和他的手下热聊着什么,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当看到有人走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乌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没等他呼喊逃跑,枪声响起,潘慧林的额头和胸口喷出了几朵血花,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几个护卫见自家主子被枪杀,勇敢的下意识地去掏枪,聪明的转身就逃。
斧头见刘景升已经得手,将枪口对准正在掏枪的护卫挨个点射,顿时枪声大作。正在两人疯狂射杀之际,街道另一头响起了刺耳的哨声,警察来了。两人不再恋战,迅速逃离现场,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夏天的夜晚总是让人难熬,蚊子嗡嗡着在耳边很是烦人。刘景升憎恨这些蚊子,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都会有蚊子。
房顶上湿漉漉的,那是白天下的雨。月亮在云朵里穿行,明天该是个大晴天吧。刘景升和斧头绕了一圈又回到酒店对面的房顶,枪口瞄着酒店门口,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打!”刘景升没有丝毫犹豫,将准星套在酒店门口出现的伪县长凌以忠的脑袋上,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凌以忠摔倒在地上。“走!”顾不得查看伪县长死没死,刘景升两人头也不回地跳下屋顶,七拐八绕地回到了原来的小院里。
两人射杀汉奸潘慧林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绕了一圈后爬到了酒楼对面的屋顶上,准备了这第二场伏击。
刘景升的想法是,潘慧林在县城内被刺杀,伪县长凌以忠大概率会取消这次宴请,去向日本主子汇报情况,而他一定会在自认为安全后离开酒店。刘景升想利用这次机会一并解决这两个汉奸,他知道,以后再想刺杀会更加困难。
刘景升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天不遂人愿,自己和斧头并没有在黑暗里枪枪爆头的实力。酒店门口的护卫和警察手忙脚乱地将倒在地上的凌以忠拉进酒店。剩下的人则是纷纷将枪口指向了房顶,他们已经知道歹徒是在那里开的枪。分散在四周巡逻的警察也纷纷向酒楼聚拢,只是谁也没有胆量去房顶查看一下。
伪县长凌以忠虽然被打倒在地上,但只是肩膀挨了一枪,并不致命。他甚至心里还在庆幸自己挨了这一枪。这下子日本人应该不会因为有人在城里刺杀而认为他凌以忠工作做得不好了吧。
歹徒的袭击目标是他,说明他为日本人做事认真,惹恼了那些抵抗分子。这次,他为日本人做事受了伤,日本人一定会鼓励甚至嘉奖他。凌以忠想着明天的入城仪式一定要坚持参加,这样才会显得自己忠心。想到这里,凌以忠顾不得疼痛,嘿嘿笑了起来,搞得保护他的警察和护卫都以为县长大人疯了。
打中凌以忠的是斧头,扣动扳机的时候刘景升就知道自己打偏了。“斧头,远距离时,你的枪法确实比我准,你说我是不是近视了,我也没看多少书啊?”刘景升搬开柴房里地窖口的木板,爬了下去。
跟在刘景升身后的斧头将木板恢复原状,说道:“少爷那两枪直接打中潘老头儿的眉心和心脏了。少爷的枪法比我的好。”
“少拍马屁,跟谁学的,学都没学好。现在整个县城的警察都在追捕我们,怕不怕?”刘景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去。
斧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少爷都不怕,我怕什么?”
今天斧头说话比以往顺耳多了,只是刘景升真的不习惯他这样说话。他习惯了以前那个要么寡言少语,要么就让人无言语对的斧头。
“斧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谄媚呢?很有投靠日本人的潜质,要不然我先毙了你吧,省的你给你祖宗丢人。”
斧头觉得自己现在好了很多,刚才他真的有些害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那么近的距离杀人。虽然杀的是坏人,但他还是害怕。只是这少爷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连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哪里知道祖宗是谁。
“我都不知道自己姓啥,有啥可丢人的?要丢也是丢少爷的人,少爷你要是投靠日本人了记得带上我。”
刘景升见斧头又开始夹枪带棒,也放下心来。他知道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受,那年他十四岁。第一次跟师父去杀人,他好多天才缓过来。
“别贫了,不害怕了就好,以后就会习惯的。我第一次跟师父出去杀人也害怕。”
斧头见自家少爷认定了自己还在害怕,干脆换了个话题。“少爷,我不是害怕,是饿了,庆祥楼传出来的香味馋死了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庆祥楼的美味佳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斧头的表情确实是馋了,跟胖子见到鸡腿一样的表情。
“行了,过两天就好了,以后杀人的机会多的是,慢慢就适应了。估计日本人会全城搜捕,咱们老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事儿,得先想办法出城避两天风头。”
刘景升知道紧张这种事也不是劝两句能改变的,毕竟秦舞阳十二岁杀人,人们都不敢正眼看他,到了真要刺杀嬴政的时候也会尿裤子。自古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慷慨悲歌,比如凌以忠,比如潘慧林,比如潘家父子。
好像越来越多的事让刘景升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潘家父子被杀了全家不去报仇,而是宁可去做山贼。
刘景升不明白潘慧林的全家都被日本人杀了,他为什么还要为日本人做事;不明白自己爷爷气得上吊了,凌以忠为什么还要做日本人的狗。想想自己老爹虽然日本人还没来就跑了,但是和这些人比起来也算是有些骨气。
刘景升想他老爹了,不知道现在那老东西跑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