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蛋糕不错

那个面带羞涩的男生,是自发到奚午蔓身旁的。

他在她身旁站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同她说话。

“你是版画系的学生的吗?”男生低声,不自然地开启话题。

“不是。”奚午蔓迅速结束话题。

“那——”

男生试图开启新的话题,一直与奚午蔓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楼盛开了口。

“同学,约女孩子要直接。比如这样。”楼盛打开社交软件添加好友的二维码,摆到奚午蔓面前,问她,“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您共进晚餐?”

搞什么?

奚午蔓不理解,但选择配合他的表演。

摸出手机,打开APP,扫描二维码,添加好友。

“请问怎么备注?”她礼貌发问。

“Dear one,sweetheart,lover,随您方便。”

“好的,L先生。”

这边关掉手机,那边男生面上的羞涩转为震惊,又迅速添了淡淡的鄙视。

好随便的女人。

男生转身就要走。

楼盛叫住他:“同学,我都示范了,你不试试?”

“不试了,学长。一位淑女不能同时跟两个男人约会。”

看着那男生走远,楼盛低头,脑袋凑近奚午蔓的右耳。

“你,是传统意义上的淑女吗?”他低声问。

“您在质疑我的修养?”奚午蔓瞥他一眼。

“是。我想,你的修养不会允许你拘泥于传统意义上所谓规矩。”

“这算是夸奖?”

“你需要我的夸奖吗?”

“很大程度上讲,夸奖比批评更容易让人高兴。”

“你需要我取悦你吗?”楼盛凑得更近,声音更低。

奚午蔓不再答话,与楼盛保持距离,跟上沉迷于点评画作的任毅鑫。

探索艺术的可能性,其目的在于,探清未来的可能性。

任毅鑫突然沉默。

可是,比起看不清摸不着的未来,掌声跟鲜花更有吸引力。

掌声,鲜花,扇贝,白鸽与天鹅。

无法抵抗的诱惑。

阿弗洛狄忒。

女神在夜幕中降临,隐于人来人往的夜市。

雪下个不停。

石锅鸡汤豆腐,三文鱼豆腐,每样先小尝一口。

粉丝裹虾、炖鳜鱼,配上这新鲜的苹果汁。

绿茶烤鸡、蒜香蜜汁排骨、干锅荷包蛋肥肠。

请等一下。

这是炒牛肉与招牌炒饭。请慢用。

永远保持职业微笑的服务员离开了。

任毅鑫表情夸张,说:“想不到这家店还在,好久没吃过这里的豆腐了。”

他话音落下,他的同事朋友们就开始忆往昔。

奚午蔓插不上话,同楼盛一样,沉默。

餐后甜点是拿破仑,奚午蔓吃不下,在任毅鑫的坚持下,她打包带走。

这里的拿破仑特别好吃,一定要尝尝。任毅鑫说。

奚午蔓只祈祷,任毅鑫教授的描述不带任何夸张。

她还指望这拿破仑为她争取一点点优势。万一今晚会面对酒疯子。

雪花纷纷扬扬,热恋中的情侣品尝对方的冰淇淋与芝士热狗,暧昧的男男女女若即若离,微笑着轻语。

步行街上,来往的多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个个儿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也许是因为爱的人在身边,也许是因为吃到喜爱的美食,或是在精心布置的景点拍出满意的照片。

这夜里的风应该凛冽,奚午蔓却并不觉得多冷。

她想,是人很多的缘故。

这风也温柔,雪也温暖,因人声嘈杂,每个人嘴里都哈出热气。

湿漉漉的地面将楼房灯光的色彩展现得彻底,并有夸大的嫌疑。楼房中没有地面那样纯粹的红、绿与蓝。连楼房、物体与人都是纯粹的红绿蓝。

色光不同程度地混合,成就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华。

这拥挤的巷道。

走出这条巷子,正对公交车站,行人或快或慢地走过,没任何一个人停在那里等车。

“午蔓小姐现在要回哪里?”任毅鑫放缓脚步,回头看奚午蔓,“去西村的话,就乐教授送您。”

这个得问问哥哥才知道。

奚午蔓还没回答,公交车站前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开车的人按响长长的鸣笛。

这该死的噪音。

奚午蔓同旁人一样,被吸引去视线,也抱着看看谁这么没素质的心态。

一看清那车,奚午蔓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用了,我哥哥来接我了。”奚午蔓向一众教授道别,又向楼盛说过再见,向那辆没素质的车走去。

后座的车窗降下,奚午承在车内,远远向任毅鑫颔首。

奚午蔓一上车,刚刚关上门,车身就迅速启动。

奚午承衣服有淡淡的酒气,很淡。比起他自己喝了酒,更像是仅仅沾了点酒气。

“给,哥哥。”不等奚午承问话,奚午蔓首先将拿破仑双手呈到他面前,学着任毅鑫的夸张,说,“这蛋糕特别好吃。”

“是吗?”奚午承毫不动心。

“真的。”奚午蔓信誓旦旦,打开包装盒,取出勺子,将勺子与蛋糕一起递到奚午承面前,“哥哥尝尝。”

奚午承怀疑地盯她片刻,她心孤意怯。

应该——很好吃吧?

她怀疑着。

蛋糕与勺子缓缓靠近她,切下一小块,尝一口。

嗯。

悬着的心可算放下。谢天谢地,任教授没有浮夸。

“哥哥现在要尝一点吗?”她理直气壮。

那平静的、审视的目光,停在她印堂。

那刻薄的、狡黠的唇瓣,眼见着缓缓翕张。

握着勺子的手,不受控地向下施力。她听清——

他说:“喂我。”

他的目光攫取一切,仿佛那送进他嘴里的不是拿破仑,而是被他肆意盯着的唇。

细嚼慢咽。野心从嘴唇移向眼睛。

“明天,你可以选择晚上七点到A市大饭店,服务员会带你到三楼的花朝月夕厅,也可以选择——”他凑近她,嗓音低下许多,近乎耳语,“提早半小时,到帕拉斯女子俱乐部,报奚午潇的名字。”

选择权在她手中,她可以自由选择。

这被折翼的自由。

奚午承的视线一移,身体与奚午蔓保持距离。

“蛋糕不错。”轻松的口吻,仿佛刚才他只是与奚午蔓谈了这蛋糕。

短暂的沉默,短暂的思考。

“哥哥明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奚午蔓问。

“几点?”

“六点半或七点?”

“跟穆律他们吃晚饭。”奚午承往后一靠,轻阖双眼。

奚午蔓不再说话。她有了决定。

但,真的可以去俱乐部?

看着奚午承的侧脸,奚午蔓没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