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轻悄悄走到床边坐下,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她搂着沐霖一,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她不要出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一些偏远落后的农村,特别是封闭的大山区,男人和女人都是劳动力,他们有的会说自己是牛,男的叫公牛,女的叫母牛。村庄还少不了繁衍,这是种族传递的唯一方式,你在书上学过。”沐霖一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认真的在听。
霍桑继续小声讲:“有些村庄会有不成文的规定,在现代人眼中非常不可思议,男子会在夜晚闯入陌生少女闺房,强行发生关系,在村里看来,就是默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少女愿不愿意都会被绑到男子家里,因为害怕她跑了,就会把她囚禁在家里。还有其他的...”
沐霖一听了心里已经不停颤抖了,如果这里也是或是相近...不行不行,这种事绝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沐霖一紧紧拽住霍桑衣角,两眼闪烁迷离,全是惶恐,又想到窗外那些人到现在还不走...不是吧,呜呜呜!
“霍桑,霍桑...”她小声喊。
霍桑搂着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回来了,她又补充,“以你现在这年纪,早该嫁人了。”
沐霖一双手紧紧抱着霍桑,一只脚搭在她腿上,远处看,像一个大宝宝要妈妈抱。“霍桑,你别讲了,我们走吧,去睡车里。”沐霖一的内心闪过几百头小鹿在乱撞,某时觉得自己失衡了。
夜深人静了,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着睡觉,一个姑娘的救命没人会听到。
“咚!哐哐!”
门外响起杂音,古怪的很,门锁哐哐哐的响,应该是用大锤敲击的响声,敲几下后又晃晃...
“躲在我身后。”
霍桑起身,沐霖一攥着她的衣角躲在身后,双腿软绵绵,根本无力挣扎。
“谁呀?警告你别进来!”霍桑扯大嗓音警告他。
门外敲击声忽然停了,一会,“哐哐哐!”敲击者像听到了绵羊求饶的哀嚎,更加奋力砸向木门,门板撕裂的声音像是胜利者的欢呼,时不时的愉悦,惹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公牛的欢笑。
霍桑摸向后背,握住那个冰冷的铁块...
时间像是挠人的机器,你的心跳会变,敲门声音也会不分节奏,而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滴答...脸上冒出针眼大的汗珠,这一个,那一个,滴答、滴答、滴答...脸上许多小汗珠聚成豆粒大的汗珠,毛孔已经拉不住它,脸表皮分泌油脂,在汗珠和脸皮之间成了天然润滑剂,地心引力的作用逐渐明显,汗珠放飞自我,拼了命下坠,激情蹦迪。
滴答、哐哐!滴答、哐哐!滴答、滴答、滴答...
“嗤——”
几人合并肩膀撞开木门,胳膊上肌肉条纹层层明显,紧咬着牙,激动、愤怒、喜悦、欢愉...同一时刻,面部表情一起表达,脸皮开始扭曲、抽象,像被撕扯的面团,撕拉扯拽,印上几层拳印,抛起,跌落,旋转,嘭嘭嘭!头连着尾,鼻子穿进耳朵,腰部变长条,双腿搓棒球,一边脸肿,一边脸大,一边凸起波浪纹,一边凹陷满裂纹...
几个瘦小伙像只拖着长尾的黑老鼠,从狭小阴暗的门缝里转进来,鼻毛棕黑,两眼湿红,皮包骨,骨似柴,赤裸上身。丢下比胳膊结实的锤子,没有多余时间喘息,光着脚,脚上沾着烂泥,像刚从田里爬出来。
滴答...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第一只钻进来的体格最小,心机很滑,舔着舌头滴下口水,脑袋像脱离身体的骷髅。
......
“妈妈?”
沐霖一在身后看到霍桑拔出枪。
双腿撑开,稍微弯曲,双手紧握握柄,肩膀抬高,手枪和眼三线合一。瞄准后开枪,像这样。
沐霖一痴痴地盯着霍桑,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和她一样,那样细致的口吻,一样的动作,还有...扣动扳机。
“砰——!”
滴——答——
撞针刺穿引火,最尖锐的矛击向最薄弱的皮囊,全身的怒火膨胀,撑大、撕扯,打出弹头。
它像是黑暗里微弱的萤火,向世间照亮自己微微的光芒,它一点一点更亮,飞翔、旋转、起舞,欢腾愉悦,萤火表皮下蕴藏强悍的威能,身子一抖,它瞬间哗变,到一定距离后越来越红,让人觉得它愈来愈致命...
死亡,一个生命历程最后的归宿,掀起的尘埃归于寂静,吵闹的夏天也淹没在秋日的纷呈里。
能量微粒子瞬间洞穿他的头颅,脑浆又热又浑,墙上被洞穿大块,鲜血从中央开出一朵花,冒着热气,浇灌干涩的墙体,顺着白灰向下流。
后面急着进来的人脸被涂上一层红色,鲜血溅出的速度快过眨眼,双眼更加血红,焦灼炽热。心脏像被白冷色火焰炙烤,身体开始不听使唤,黑黄的牙齿咯咯作响,碰撞发出的声音怎么也来不及阐述刚才的瞬间,眼球冒着热气,尽管这样还是被恐惧和惊悚瞬间定住,无法闭上双眼逃脱恶鬼的束缚。
嘴巴渐渐咧开,欢呼喜悦心花怒放的野性也一并被刚才的子弹击碎,再看时,嘴巴大大张着,嘴唇开始扭曲,发疯似地要从刚才的瞬间脱离,最后形成古怪的嘴型。
“啊——啊啊啊——”
这一声像震彻了荒野,一百年积压的野性如一块碎裂的玻璃,砰!跟着子弹落下一起破碎。
“死人啦——!”
大脑神经这才回过神来,先前几秒的失控让他们的裤裆留下湿漉漉的一大块,臭气夹杂着臊气,围着全身弥漫在干燥的空气里,这一刻彷佛证明了现代文明的胜利,肆意挥洒的尿液是他们失败的象征,给这个古老的种族永远刻下羞辱的丰碑。
蚊子从头顶飞过,不时到你耳边绕几下,像在问你同不同意吸你的血。凉风吹过地面,干爽的空气伴有股怪骚味。远处田野里,不知黑夜白天只知道死命叫的蛐蛐喊不停。
扇扇耳朵,挠挠胳膊上被蚊子吸的大包,翻个身又继续睡。深更半夜,几个黑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碰上一面墙也能默契的不出声,紧捂着嘴继续跑。
依这儿的习俗来讲,半夜听到男人叫都会被人瞧不起,街坊邻居见了都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但听到女人叫,就会夸这男人真有本事,家家都喜欢你。
枪声非常清澈,经过代代研发,如今无论是手枪还是其他之类的步枪打出子弹都不会有硝烟,也没其他有害气体,对使用者非常友好。哐一声,子弹落到铺满干草的地面上,静静的归于沉寂。
沐霖一炽热的身躯经过几分钟缓和也好了不少,危险消除,令人窒息的风暴也被一枪打掉。
“他死了?”她问,内脏也不来回倒腾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杀人,口吐之间难免有些颤抖,受惊的小羊也要给她时间舒缓。
“死了。”霍桑心平气和地,心想也是,再怎么仿生也终究是机器人,没那么多情感,敌人消灭了,对霍桑来说就是又一次完成保护沐霖一的任务。心想这也好,有个保镖在身边,心里安稳,可离不开母亲的雏儿终究长不大,沐霖一也是。霍桑如果是铁笼,她保护沐霖一,也困住沐霖一。
她收起枪,重新塞在身后的枪套里,衣服遮着,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到。她捡起弹壳,搓在手里还有些热乎,内腔跟新的一样。
“要缓缓吗?你面色有点难堪。”
“不用,我们出去吧。”沐霖一强撑着,不敢抬头望墙上那一摊血迹,那人瘦骨嶙峋瘫在那里,眼睛还睁着,好像觉得这都不可思议,让人觉得他很冤。
沐霖一向前走一步,只觉得脚下一空,自己踩进永不见底的深洞里,黑暗,阴冷,让她全身发毛,直打冷颤。
“没事吧,我扶着你。”
“没事。”她扶着额头,攥紧霍桑的手艰难向前走。
好不容易走出来,她只想找个地方把今晚吃的都吐出来,呕吐物引来一群苍蝇,有的顺着味飞到房间里。
霍桑给她后背拍拍,终于不吐了,接下来的问题是现在去哪,这房间一定住不了人了。
“我们睡车上吧,要把车开远点。”
霍桑同意,她们今晚这一枪,明天估计全村人都会过来围观,搞不好两条命都会交代在这。
霍桑启动发动机,轰鸣声吹起一片烟雾,车灯把这条路都照亮,那扇门框的一角,几根枯柴堆叠着,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内心会化作冤魂死死缠着她们。
喝几口水漱嘴,气色好了不少。“弹壳怎么也带来了?”沐霖一放水时,见刚才的弹壳被丢在那里。
“他们这里流传一个信仰,杀了人只要把凶器埋进河边土里,亡魂就不会缠着你,流入轮回。”
“是河水把他们的怨气都冲走了吗?”沐霖一问,这种民间传闻对她而言可是新奇事,从科学道理讲,这些传闻根本坐不住脚。
“不知道。”霍桑化身成了一位教师,一字一顿的回应,“我们要相信科学。可这事确实挺玄,就按习俗来吧。”
“你这样不是科学玄学都信了么?”
......
经过一段颠簸路段,车胎像少了气,开慢时一崴一崴的,比大妈过马路还难堪。车轮压进一个比脸还大的水坑,溅起的水花飞到路旁稻田里,惊起一群野鸡。
这里看着破旧,给人第一感觉是随处可见的危楼,晚上风从狭缝里吹进来,呼呼呼的声音比鬼叫还惊悚。又像是吃人的野地,玉米田高过头顶,哪里都像是‘青纱帐’。村里还崇尚古怪习俗,和吃人也不差两样了。
“我们要去哪啊?”沐霖一看车子越走越远,和自己来时的路没什么两样,“不能回去吧?”
“带你去个地方清净会。”霍桑淡定回答,言语里全然没有沐霖一的‘孩童气’。
车到一块空旷地停下,脚下都是碎石子,砖块、瓦片,这里很早以前应该是个房子,只不过后来拆迁了,一旁通了一条河,河水清澈,有人在里面撒网抓虾。
“这里确实很清静啊!”沐霖一赞叹,自己来时的路上可没看到还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两边种稻谷,中间夹杂砖瓦地,面对一条小溪流。
“还好吧。”霍桑指向沐霖一身后那个小坑,“你别坐那,脏。”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沐霖一只看到小坑里堆满黑炭一样的东西,还有烧一半的碎纸屑。
“那坑里烧的是纸钱,烧给死人的!”
“啊!”沐霖一像全身炸毛的小猫,一跳三尺多高,刚才怎么没发现,远处还有许多小坑,全挖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霍桑,不带你这么唬人的。带我来这做什么,我在这根本清净不下来啊?”沐霖一鼓着嘴止不住抱怨,刚带自己离开那,又来更脏的地方。
霍桑掏出那枚弹壳,向沐霖一比了比,“我们一起把弹壳埋了,惊喜之后再告诉你。”霍桑打开车后备箱,拿出一个小铲子,“你挖我挖?”
“我挖,你一个机器人,会挖地吗?”
霍反问,“你一个大小姐会挖地吗?我数据中心储备着呢。”
“我会。”沐霖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张了嘴又在后悔,“铲子给我。”她继续犟嘴。
“一手握住头,一手握住尾,铁片插进泥里利用杠杆原理撬动它。”
“我会,不用你教。”沐霖一一只腿跪在地上,铲子掘开瓦片,双手向下发力,“唰”,铲子插的深深的,再用力向后一掘,像样的小土坑出现了。
“霍桑,弹壳拿来。”沐霖一招招小手,嘴角使了劲上扬,眼里放出瞳光。
丢进去后把土填上,沐霖一还不忘踩几脚,给它补刀,“结实了,这下可以了吧?”
“填的很平整。铲子给我,我放到后备箱里。”霍桑敲掉泥土,放进后备箱,沐霖一跟在她身后,眼前大小不一的土坑像大大小小的魔鬼,让她心里不停发慌。
“你刚才说的惊喜是什么?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沐霖一凑近脑袋问她,四只眼直勾勾对着。
“哈哈哈!”
两人都笑了,荒野的声音能传得很远,夜里人们最害怕听到女人笑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哪家去世的丫头来找自己,心里多是忌惮。
“你到河边,跳过去就能看到了。”霍桑毫不隐讳的说。
“河对面都是草,那里能有什么?”沐霖一很是不解,霍桑拉着她的手就往河边走,也不等她反应。
“站好哦!要仔细看才能看到。”沐霖一站在小河边,这个自己努努力就能跳过去。霍桑站在她身后,脑袋搭在她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