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区区大明,何足道哉!

鸭绿江沿岸距离朝鲜国都城汉城仅仅千余里,一骑双马疾驰三天之内即可抵达!

但是曹变蛟率军渡河之后,并没有着急继续南下,而后直接向着宣州进发。

噗嗤!

箭羽划破长空,越过城头,直接洞穿了朝鲜守城兵卒的甲胄,也直接击溃了宣州守军的所有守城意志。

漫天箭雨,几乎遮蔽了朝鲜宣州守城士卒的双眼,他们何时看到过如此锋锐强悍的进攻?

在明军两轮骑射之后,宣州内部已经举起白旗投降。

朝鲜的州县大都和大明的城镇不同,除了都城及州府单位,其国内县级城墙多在十尺左右,还有部分不满十尺的城墙,此类城墙顶部狭窄,城垛低矮或者干脆没有城垛。依靠城墙本身基本不存在防御能力,多是依靠城墙附属工事诸如战棚之类的活动棚屋,加高城墙并构建作战平台。

所以,曹变蛟拿下宣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我问你答,”曹变蛟看着跪在堂下的朝鲜宣州知州,低头擦洗着宝剑,根本没有去看那抖抖索索的老知州。

“老朽朝鲜国宣州知州金焕言,”老知州五体投地,高高撅着屁股跪伏在地上:“请天朝上使垂询,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州城内有多少人口?”曹变蛟仔细的擦拭着锋锐泛冷的宝剑,带着血腥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回天朝上使,宣州城内共计四百三十六户,人口一千三百七十八口......”老知州匍匐在地上,头上的乌纱轻轻晃动。

“多少守军?”曹变蛟收了长剑,靠在椅子上。

“守军一百余,皆老弱。”

“多少军械?”靴子轻轻的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嘎吱吱的声响,曹变蛟的声音在老知州的耳中近在咫尺,犹如恶魔低语。

“弓簇三十余把,弩箭破损不堪用,无齐配之甲,马匹二十余,皆瘦弱不堪长途。”

“多少粮食?”曹变蛟的靴子停在金焕言的头顶位置。

“回天朝上使的话!粮库之中细粮一百二十石,粗糠三百七十三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金焕言唯恐曹变蛟不满,继续道:“另有酒水八百余斤和一尊玉面佛,是准备送往汉城,为国主贺寿用的!”

“贺寿?”曹变蛟闻言冷笑一声:“你国主可知道辽东战局已经起了变化?”

“当然,老朽虽然愚钝,但是仍旧每月为国中汇报边疆情况,天朝上国一夕振作,翻手之间便将蛮夷酋奴打的溃不成军,辽东之地将再现大明荣光!”金焕言再叩首道:“大明之皇帝殿下更是御驾亲征,微操翻覆之间,便让皇太极,多尔衮等酋奴枭首,朝鲜国中闻之,无不弹冠相庆!”

弹冠相庆是这样用的?

曹变蛟摇摇头:“外化之地,沐猴而冠,你们也配提我大明皇帝殿下!”

“大人教训的是!”金焕言的额头紧紧磕在地板上,不敢稍动。

“知道我朝鲜来做什么吗?”曹变蛟背手而立,站在堂中,望着黑暗的夜空,只有一轮晦暗弦月高悬。

“天朝上国来使,老朽不敢擅自揣度!”金焕言的喉结滚动,已经感受到曹变蛟凌冽的杀意了。

“自以为左右逢源,实际上已有取死之道!”曹变蛟收回目光,落在金焕言身上:“立刻给你家国主去信,就说我大明天军就在宣州城等着,三天之内其自缚双手而来,我可留其社稷香火,不然我必大军杀入汉城之中,让你朝鲜知道,什么叫做大明慈父!”

听到曹变蛟的话,金焕言咣咣咣的在地上猛的磕头,语气悲切至极:“朝鲜小国,哪里敢和大明作对,小人立刻给君主去信,告之其上使之来意,三天,三天时间,国主必至!必亲自率领满朝文武来迎接天朝上使!”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曹变蛟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金焕言,眸光幽幽:“等着你们朝鲜国君臣到此!”

————

朝鲜小国,地狭而人少,宣州和汉城之间距离不过七百余里的路程,一封快马急奏,一天一夜即可从宣州抵达汉城。

所以,当汉城朝鲜君臣收到金焕言的书信的时候,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岂有此理!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李倧将金焕言的书信摔在御案上,直接拍的桌子啪啪作响:“他大明视我朝鲜如同鱼肉!区区三千兵马,就敢深入我朝腹地,还敢狂吠,竟敢说让本国君自缚双手,去往宣州,迎接他大明使臣!”

李倧目光在堂下臣子中扫视一周,怒火蔓延:“左参赞金尚宪呢,他怎么没来?难道听到大明率军前来,就要当缩头乌龟,连朝会都不参加了?”

“廷尉呢?速速去将金尚宪捉拿来此,”司宪府执义金自点此刻也是愤怒至极,指挥着殿外执剑卫兵,同时向着李倧道:“君上,臣以为,此番祭旗,就用金尚宪的人头!以壮我军声势!”

“是极,”

“国家如此危难时刻,竟然闭门不出,是何居心?”

“杀之,才能以儆效尤!”

堂下诸臣,纷纷出言开口。

而崔鸣吉此刻坐在堂下,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李倧身在龙椅之上,摸了摸下巴,刚要开口,只见殿外郎官急匆匆的走上殿中:“君主,不好了!”

“何事?”李倧的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左参赞金尚宪昨日自缢于府中,今早才被人发现,已经死去多时了!”殿外郎官跪在那里回道。

“什么?金尚宪死了?”李倧先是一愣,而后背后浸湿,一股凉气从脚底板便直接窜到了后脑勺:“金尚宪这是以死明志?”

“君主,金尚宪胆小如鼠,此僚身死,不足为虑!反而乱我军心!”金自点起身对着李倧拱手道:“根据宣州知州的奏报,那明廷的大军就在宣州驻扎,我大军可四方围之!区区三千人马,太不将我朝鲜堂堂千乘之国放在眼里了!不过也好,他自困于宣州城中,只要我将其围困,不出半个月,其内部自溃矣!”

“君上,请立刻出兵,包围宣州城!以明我朝鲜自立之心!”金自点越发激动起来,朗声道:“若击溃这股明军,则也许千余年来,藩属于他国的日子就要结束,我朝鲜也要成为堂堂之国!”

“此言大善!”

“区区明廷,何足道哉!”

“殿下,臣请立刻出兵!与宣州将那股明军围困!将其彻底击溃之!”

听到满朝文武的声音,李倧的脑子越发混乱了。

半晌之后,在众臣的催促中,李倧只能弱弱的道了一句:“若是事败,该当如何?”

“事败,则我可南下公州避难,当时丙丁乱事,也是如此!”金自点自信满满:“何况,区区明廷,日薄西山之军,此次战事,必不能败!”

“那......那就,”李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暂且按照执义的意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