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路边昏暗的光，萧恬对上了她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
似曾相识的眉眼。
女生蹭掉了脸旁黏腻的碎发，萧恬依稀看清了她的脸。
千千？
萧恬的一颗心顿时高悬起来，大气也不敢喘。
片刻的震惊后，萧恬试探性地叫了声：“杨千千？！”
女生似乎也听到了萧恬的声音，挣扎着要从男人的怀里起来。
这一刻，杨千千的脸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萧恬眼前。
是她！
杨千千纤细的手腕被男人牢牢钳住，被限制了自由的她只得用力地着挣脱，奈何她力气太小，这点动静丝毫撼动不了眼前的男人半分。
在萧恬眼里看来，这无疑坐实了男人的强迫。萧恬一口气直接冲上了头顶，心里的气愤让她顾不上思考，箭一般地飞速冲了过去，一把抓过杨千千的手，反对着男人呵斥道：“你干什么？！松手！！”
男人长得斯文，看着萧恬如此强势，眼眸里尽是无辜：“不是……你误会了。我们认识。”
“她刚刚叫你放手，你听到了吗？”萧恬愤懑得又怼他一句，侧过身将男人和杨千千隔开，护着杨千千往自己身上靠。
男人往后挪了几步，没说话，站定在那看着她们。
萧恬越想越生气，要是她今晚没从这路过，他是不是就要这样把她掳走？
“你马上走，不然我报警了。”
“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恬真的想爆粗口，我是瞎了吗我看不到？？
杨千千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萧恬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还要伸进包包里找手机，一个不小心，差点又要被杨千千的重量给扳倒。
男人箭步上前想要靠近，却被萧恬一个眼神又给瞪了回去：“你别动！不然我真叫人了。”
男人定在原地，没敢再动。
萧恬吃力地摸索着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备注单独一个“哥”字，萧恬想都没想，直接接通了电话。
“杨千千你又搞什么？”对面似乎有些生气。
“您好。我是杨千千培训学校的老师，她现在在我旁边，睡着了。”萧恬细声道。
睡着？电话那头的杨默沉默了几秒，也没拆穿，接着说了句：“麻烦你照看好她，我待会就到。”
“好。”萧恬瞥了眼面前的人，提高了音调又说了句：“这里还有个男人，一直不肯走……”
“嗯，我和他说吧。”
萧恬愣住。
挂断电话没多久，男人果然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最后看了眼杨千千，转身离开了。
萧恬把杨千千挪到花圃旁，扶着她坐下。
“天啊，怎么喝那么多，不难受吗。”萧恬皱着眉，喃喃地说了句。
花圃铺满了鹅卵石，坐下去有些磕屁股，萧恬挪了好几个姿势，还是妥协了：“待会你哥就来接你回家了，将就坐一下啊。”
杨千千突然间坐直了身体，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萧恬，“我不回家，我不要回家！”
杨千千那身子晃晃悠悠地，萧恬给她扶正了。没一会儿，豆大的眼泪说落就落，随即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回家！我才不要回家呢！”
哭声吸引了不少路人往她们这看，急得萧恬连连安慰道：“好好好，不回家不回家，我们不回家。”
萧恬话刚说完，杨千千这眼泪真是说停就停，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站在杨千千的角度，萧恬其实很能理解她。人生里可以有很多个崩溃瞬间，但绝对不想在家人面前表露出来，一次也不行。
再次接到杨千千哥哥的电话，萧恬改了口，不是在商量，而是告知：“实在不好意思，杨千千今晚暂住我家了，我们现在打车回去，大概十多分钟左右，您迟一点再来电，到了给您报平安，您放心。”
杨默哪能不知道杨千千的性子，现在这样回了家只会让她更难堪。
“行，那就麻烦你了。我迟点再回电，你们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萧恬轻轻拍着杨千千的背，问：“你想吐吗？要是想吐就先吐了再上车。”
杨千千没说话。
萧恬又靠近了点，“要吐吗？”
杨千千依旧闭着眼，很长的“嗯”了一声，摇摇头。
好不容易把杨千千挪进了出租车里，萧恬紧挨着她坐下。
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那是萧恬早上装文件剩下的，没想到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塑料袋的两只小手提被萧恬挂在杨千千耳朵上，一边一个，袋口被撑大，正好落在杨千千的嘴巴下。
萧恬不由得佩服自己，这也太机智了吧。
杨千千迷糊中想要拽下来，反被萧恬抓住了手：“很快就到了，忍住，最好别吐，吐了五百。”
杨千千这回老实了，静静靠着萧恬的肩膀一动不动。
萧恬哑然失笑，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地说：“待会回到我家，你不许大声吵闹知道吗？我的房东是老人家，这个点应该都睡了，你要是大喊大叫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听到了没？”
杨千千原先还靠在萧恬肩头，听到萧恬的警告，一个激灵又坐直了身体，拖着长长的尾音道：“我知道啦！！我闭嘴，我不吵。”
说罢，双手还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萧恬真的是哭笑不得。
费了好大的劲，萧恬才把杨千千扶上了楼，中途这家伙果然一声没吭。
要开门时才注意到墙角边上放着的篮子，面上又红又大的苹果高高地垒在一起，萧恬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房东老夫妇送的。先前在烘焙课上做好的成品，萧恬也经常打包回来分享给老人，关系便也因此熟络了不少。
萧恬刚把杨千千扛到床上，杨默的电话打来的很是时候。
“您好，我们刚到家。”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喘，杨默过意不去，道：“实在是麻烦你了。”
谁知萧恬竟爽快地：“没事没事。我老板嘛，权当是加班了。”
杨默原本还阴郁着脸，一听萧恬这话气极反笑。
萧恬：“那明天等她睡醒了我再让她给您回电话。”
杨默应了句：“好。”
萧恬挂了电话，回头，杨千千这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再往上一看，脸上的妆容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蹭成了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