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宾客尽欢（悲）

一条蓝鳍金枪鱼只有二十个可食用骨髓。

这家高级日料店专门提供类似的美味：食材奢华稀有，包厢隐秘隔音，服务贴心周到，主客宾至如归。

能在这儿吃得起饭的人都不会在乎价格，他们只在乎食物本身。就算是不习惯吃生鱼的人，也能在此享用到其他手法制作的美味。

即便如此，莱克斯还是无法理解面前的食物：

白森的鱼骨上掺杂着鲜红的鱼肉，圆柱形的一段脊椎骨就那样直白地躺在盘子里，骨头的中心托着一块半透明、果冻似的玩意儿。

这就是蓝鳍金枪鱼的骨髓，生的。哪怕那块骨头用金箔纸掩耳盗铃似地包裹了一圈，也改变不了生骨髓给人带来的冲击感。

吃下它，仿佛就会变成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布鲁斯却没有类似的感受，他伸出手，用小银勺挖取鱼骨中的骨髓大快朵颐，连声赞叹：“这可是走冷链的冰鲜金枪鱼，非常的美味，非常的新鲜，。”

莱克斯看着布鲁斯熟炼地用刮骨刀从鱼骨上面刮下肉泥，心说你直接追着生鱼啃算了，那个足够新鲜。

最后，莱克斯还是没有对那块骨头伸手。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布鲁斯，我猜，你今天约我吃晚饭，不只是为了美食吧？”

吃饭？

一想到自己对面坐的其实是蝙蝠侠，每天晚上都会打扮成大蝙蝠的模样在哥谭的夜晚乱逛，莱克斯就吃不下饭——

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一个氪星人想要做好人好事，并且在天上到处乱飞，这个莱克斯能够理解。

就算超人现在突然活了，并且突发奇想的表示“我不吃牛肉”，把大都会的所有人都变成素食主义者，莱克斯都不觉得意外。

谁让他有超能力呢！

但是蝙蝠侠？

一个靠着钞能力获取各种高科技装备，把自己打扮成蝙蝠模样的富二代，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类。

哪怕他在GCPD（哥谭警察局）的楼顶上安装了蝙蝠灯，实际上的行为也不过是和一群精神病人交流病情，然后再把这群精神病患者关回精神病院。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是有精神病，就是心理变态。

哇，你们哥谭真的是一群疯子。

莱克斯不想管哥谭的事，最好哥谭人也别来管他。他对蝙蝠侠的态度一直介于勉强的尊重和彻底的厌恶之间，这还是看在蝙蝠侠也是地球人的份儿上。

如果今天的对话是集团话事人之间的商业交流，那当然可以，莱克斯不会和钱过不去。但布鲁斯却将自己带到了这个地方，这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约里斯今天晚上要和地方检察官狄兰·莫里森就明日假起诉星球日报一事展开会谈，这件事他是和自己报过备的。

那条野生的蓝鳍金枪鱼是约里斯找人弄的。鱼太大，二十个人都吃不完，这才卖给了做鱼的店家。

吃饭的店也是约里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莫里森检察官的父亲曾是驻日美军，他从小在日本长大，所以才选择了这家高级日料店。

布鲁斯·韦恩……不，蝙蝠侠分明就是冲着约里斯来的。

“我听说韦恩集团有在资助正义联盟？”莱克斯见布鲁斯不说话，主动给他了一个台阶下，“你也看见了那篇报道？为了那篇报道来的？”

“……是。”

来大都会之前，布鲁斯想了很多种套话的方式，却不想莱克斯主动提了起来，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构建话术。

“那篇报道真是莫名其妙啊，真不知道写这篇报道的人再想些什么。”

布鲁斯姿态随意，边吃边说，仿佛这就是一句日常谈话。他一直余光观察着莱克斯的表情，没有一丝微表情能逃得过他敏锐的眼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莱克斯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筷子。

果然，这件事有他的授意，这背后不止是超人被造黄谣那么简单。

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一眼假，别听，别看，别信。”

莱克斯摆了摆手，恨不得赶快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试探，“就是纯纯的炒作，报纸卖不出去了开始搞的烂活。”

他妈的，他真是吃不了一点生的东西，闻这股鱼腥味就想吐了。

这个房间为了隔音还放弃了通风性，那么大的鱼骨放在桌子上，发出难以言喻的酸味——这东西到底谁在吃啊！

“报纸卖不出去吗？”察觉到莱克斯表情有异，布鲁斯继续追问了下去，“据我所知，星球日报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谁知道呢，它又不是上市公司。叫IRS来查查税务状况就是了。和超人没关系，不用管。”

他在极力撇清这件事和超人的关系。布鲁斯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超人活着的时候，莱克斯就一直针对他；现在超人已死，莱克斯如今对超人的反应也应当考虑……

万一哪天莱克斯·卢瑟也疯了呢，蝙蝠侠不由得往最糟糕的那个可能性构想。

果然很危险啊，莱克斯·卢瑟。

.

「有人查你，先别出来。」

约里斯瞄了一眼手机，发现莱克斯突然发了这么一条信息过来。

莫名其妙，不过好在我的事已经办完了。

“狄兰！还要多谢你的照顾，”约里斯激动地握住了检察官狄兰·莫里森的手，“明天的事就拜托了。”

约里斯这边，才是真正地享受了一番主宾尽欢的晚餐。这顿饭本来就是他为了照顾莫里森特别预约的，约里斯也吃得心情也十分愉快。

“欸，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才对。”莫里森主动站起来，向约里斯敬酒。他将这杯清酒一饮而尽，一整瓶酒都让他一个人干了。

独留下装酒的瓶子。

江户时期的伊万里烧，钴蓝釉下彩，再上金釉；绿红色的花叶纹彩既有浮世绘的韵味，闪亮的金釉又带着欧洲独特的审美。

“多好的酒，”约里斯用手抚摸着空瓶子，“检察官阁下既然这么喜欢这酒，不如就把它带回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欸，一点酒而已，又不值钱。”

真正昂贵的不是酒，而是装酒的古董瓷瓶，这才是真正的买椟还珠。

莫里森不好推脱，只好接受了这瓶不值钱的“便宜酒”，把瓷瓶收了起来。

这个啊，才叫做宾客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