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奇怪的鱼

那天晚上的黑猴就这样趴在护城河的边上，与水里的阿珍四目相对，黑猴的眼中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恐惧，只知道没有他自己曾经在无数个深夜，无数个梦中，想象过的那种，对于阿珍的爱。

他也是那个瞬间才明白过来，自己对于阿珍的感情远远没有他心里想的那么深刻，他之前脑海里面想象的自己对于阿珍的种种依赖，还有那种痴迷的爱怜，都只不过是他没有得到过的幻想而已。

这是黑猴第一次感觉到身心都无比冰凉，之前憧憬的一切成为了那时候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潜伏在白条的身边，一一除掉当初所有在奶茶店欺负过自己的人，最后的最后，他在这恶臭的护城河边上淹死了他最大的仇人。

这样恶臭的河水正与黑猴心中的白条十分般配，毁了自己一切梦想的白条，合该再这样恶臭的河水里面，连着里面的淤泥还有垃圾，一起永远成为最深处的水鬼，永远不见天日。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杀了白条的自己根本没有得到一丝爽感和解脱的快感。

甚至在醒来以后，在这河里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这才是真正击垮了黑猴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活着像是一个笑话。

在这个和平镇中，他所能够想象到的，心中最为纯洁的存在。

他梦里的阿珍，合该穿着雪白的长裙，扎着可爱的马尾，雪白的脸蛋上略带稚嫩还有少女的梦想，永远站在充满了阳光的地方，而他总有一天也会站在阳光下，沾染一些她的纯洁。

但是现在的阿珍，他心中最纯洁的花，却躺在整个城市最污秽的河水中，身上的香气被河中的臭气取代，没有好看的发饰，黑而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披散开来，密密麻麻地随着河水的波动荡漾着，只看一眼，黑猴就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那长发包裹住，拉进河中的恐惧感。

但是黑猴还是没有放弃伸手去抓阿珍的尸体，他的手明明颤抖的厉害，眼角因为呕吐而流出的泪水都开始干涸，只是被夜晚的风吹的发涩。

一下，指尖似乎触及到了阿珍柔软的脸颊，在某个下午，阿珍靠在桌上睡着以后，午后的阳光就那样照射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黑猴怀揣着迷恋，只是悄悄抬起了手靠近她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情不自禁。

他的手背落在阿珍的脸颊上面，只是轻轻的如同羽毛划过一般，又瞬间收回了手，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黑猴的心如擂鼓，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想要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如果让他可以永远看着阿珍的睡脸，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阿珍的脸却是冰冷的，脸上裹着一层滑腻的河水，黑猴只是稍微触碰到，阿珍的尸体又立刻像是戏耍他一般，被水推动着往后飘动了一些，真的只是一些而已，刚好卡在了黑猴没有办法碰到的位置。

这手感让黑猴想到以前在护城河里面看到过的一些大鱼，原本他还很惊讶，这样肮脏的河水居然还有鱼可以活下去，那时候的他去水里面抓了一只上来，那只大鱼的手感就是如同方才一半，黏腻而又带着难以忽视的腥臭。

那次抓到的鱼黑猴最后还是没有吃，因为切开以后发现鱼的肚子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寄生虫，还有如同肉瘤一般的小疙瘩，那疙瘩在鱼的内脏上面结成一团团暗红色的花，直让黑猴反胃。

最后鱼的归宿就是被黑猴用手掏去了内脏，用街边上消防栓泼洒出来的水稍微清洗了一下，在夜晚集会的时候当做“贡品”送给了白条。

白条这个人非常贪嘴，本身虽然是乞丐窝里面的小头子，但是生活过得也没有比黑猴他们这些小弟好上多少，就算地位再高，上限也被钉死在了那里，周围的小乞丐能给他上供一些什么好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自己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食物，这还是已经被私下克扣过一轮以后得结果了，想要相对完好的食物如果只依靠进宫根本想到不要想。

至于收上来的钱，自然都拿去买了烟酒还有一种白色的粉末，那种粉末早就在乞丐窝点里面传遍了，听说可以给人带来无限的快乐，只使用一点点的话是不会上瘾的，刚刚加入没有多久的时候，也有小乞丐给黑猴递过这种东西。

那个时候就直接被黑猴给拒绝了，对于他来说，为了一时之间的快乐要花这么多钱，不如把这些钱作为以后自己可以脱离这片黑暗的启动资金。

当然最后这笔资金也在他潜伏到白条身边，维持自己与白条的关系的时候全部都花光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数量本来就不多。

白条那天晚上在收到了黑猴送来的鱼以后，罕见的邀请了黑猴留在窝点分配的集装房里面，他亲自下厨，用这只不知道长了多少细菌的大鱼做了一个烤鱼，再搭配黑猴花钱买来的几个花生米，两人坐在餐桌前面对饮。

白条一开始还很谦虚，一个劲地让黑猴不要拘束，鱼既然是他带来的，自然要多吃一些，是不是不把他当做兄弟。

彼时的黑猴只是闷头喝着小酒，摇摇头，毕恭毕敬地拒绝了白条的“好意”。

他偶尔吃上一颗花生米，在嘴里面慢慢咀嚼了，又含一会，摄取残渣里面带着香味的汁液，就这样，一颗花生米可以在他的嘴里面走过七八道工序。

只是一眼黑猴就可以看出来，虽然白条在看似热情地邀请自己一起品尝，但是那个眼睛黏在了烤鱼的上面。

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希望你真的那么“不要拘束的”，如果这个时候的黑猴真的不识抬举去吃了，那才真的是会变成，不把白条当做老大。

更何况黑猴是见过这鱼处理前的模样的，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