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驰近日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大将军还和以前一样,身子没法动弹,每日里昏昏沉沉的,大部分时辰都在睡觉。”
闻言,昭元的脸色晦暗不明,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药……还在按时给他服用吗?”
“是,属下不敢松懈,都按照您的吩咐每日按时,足量的将药汁为大将军灌下。”
昭元轻轻闭了闭眼睛,与那人道,“自今日起,将那药停了,不用再灌了。”
随从有些惊讶,刚要问上一句,却听宫殿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哗与厮杀声。
昭元面色变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出去看看。”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殿门竟已让人从外面踹开,走进来一道英挺冷峻的身影。
他的面容逆着光,带着一身的煞气,犹如暗夜的修罗,不等那随从回过神来,他手中的长剑一闪,已是一剑封喉。
随从的眼眸圆睁,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萧云驰慢慢擦去剑上的鲜血,缓缓走到了昭元面前。
“云驰?”昭元失声唤了一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你怎么,你的腿怎么……”
“母亲见儿子能走动,又惊又喜是么?”
萧云驰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血色自昭元的脸上一分分的退去,她的身子轻颤着,说不出是惊还是惧。
她只觉眼前有寒光一闪,萧云驰手中的长剑已是抵上了她的脖颈。
“你是要弑母吗?”她的声音艰涩,与眼前的儿子问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萧云驰的眼瞳如墨,透着冰冷的光。
他微微扬了扬唇,淡淡说了句,“儿子还未来及尽孝,你得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云驰?”昭元看着他唇角的浅笑,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萧云驰手中的剑能给她一个痛快,也好过日后绵绵不断的折磨!
萧云驰将长剑回鞘,对着殿外喝出了两个字,“来人。”
“大将军。”
“将她关在北宫。”
昭元听着这一句话,眼瞳剧颤,那一座北宫……正是萧永晟曾将她幽禁二十余年的地方。
而今萧云驰下令,竟是将她复又押在那一座噩梦般的地方。
“云驰……”她颤声开口,“你明知道那里……”
“母亲在那里居住多年,应当会比较习惯。”
萧云驰望着昭元的眼睛,微微冷笑,“我会命人将补药按时,足量的伺候母亲饮下。”
“母亲好好享受,让儿子好好尽尽孝心。”
萧云驰说完,再不去看昭元一眼,转身欲走。
“云驰!”
昭元跪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我知道不该这样对你,”她的眼神是抖得,攥着萧云驰衣角的手指也是抖得,“我求求你,求你不要让我成为一个废人,我还没为你父亲报了大仇……”
“你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就可以让我变成你的傀儡,”萧云驰的黑眸中有嫌恶之色闪过,他一举挥开昭元的手指,对着她冷声喝道,“
你口口声声要为父亲报仇,却对你们唯一的孩子下此毒手!”
“您当真爱过父亲?”萧云驰眼底浮起一丝讥诮,“我看不然,你放不下的,不过是父亲在世时给予你的地位,给予你的偏宠。”
“你若当真爱过他,”萧云驰的眼瞳幽暗,“你不会这样对我。”
“云驰……”昭元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很快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下,她摇着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爱过我们父子吗?”萧云驰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阴狠,“裴玉容,我恨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我错了,云驰,是母亲错了,”昭元声音嘶哑,仍是落着眼泪哀求,“既然你无法动手,那就让我去,只要杀了江守之,你立刻来取我的命都可以……云驰,云驰啊……”
萧云驰已经失去了耐心,对着身后的侍从喝了一句,“将她带走。”
“云驰……”
“云驰……”
昭元凄厉的声音仍是在宫室中久久回荡着。
萧云驰独自站立了片刻,他握了握拳,向着宫外走去。
阿胜已是等候许久,看见他出来,顿时迎了上去,“大将军。”
“随我去镇寒关。”
闻言阿胜大惊,忍不住挡住了萧云驰的去路,“您身体还未恢复,强行冲破经脉一定要静养!”
“不用。”萧云驰的声音十分果决,“让我去会一会裴玄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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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
江雪宁一早便察觉到飞灵今日有些反常。
她仍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只不过今日的她自上车后便一直闭着眼睛,脸色也是微微的发白。
江雪宁取出手帕,想去为飞灵拭去额角的细汗,孰知她的手帕还未触到飞灵,飞灵已是睁开眼睛,并一举扣住了她的手腕,无声的向着她看了过来。
“你别误会,我想为你擦一擦汗。”江雪宁解释着。
“多谢小姐关心,不必了。”飞灵收回手,又是倚在那儿闭上了眼睛。
江雪宁打量着她的脸色,很轻声的问了句,“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小姐既然猜了出来,何必多问。”飞灵的额角沁着细汗,似是在竭力忍耐着痛楚。
“你等下。”江雪宁掀开了车帘,命侍从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宁儿?”江守之从另一辆马车中掀开了车帘,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江雪宁下了车,走到了父亲身前,有些羞惭的小声央求,“爹爹,我,我身子不大方便,可以歇息一日再赶路吗?”
看着女儿的样子,江守之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姑娘家总归有几天不方便的日子,这一路江雪宁都是乖顺的,似乎的确是回心转意要跟着他回京,何况……又有飞灵在。
江守之点了点头,对着侍从道,“吩咐下去,原地休整两日再动身。”
“是,老爷。”
江雪宁眼睛一亮,“多谢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