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店家给朱溪三人解释完，便将器物收起绑好，跟着人流，向城外的掷杯山庄走去。

朱溪扭头看向二女，眼神光芒晃动，跃跃欲试道：

“不若我们也去，反正不花钱。”

“可以。”周芷若痛快答道。

“掷杯山庄，行、行吧。”倒是朱七七，稍有犹豫，但依旧答应了。

见二女也不拒绝，朱溪便带头进入如潮水般的人流。

裹在人群中，朱溪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人流，心中不禁叹道：

“看来这掷杯山庄在润州名声倒是不错啊，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捧场。”

“只是这去的人也太多了吧，也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见朱溪凝眉深思，朱七七推了他一把，问道：

“想什么呢？”

朱溪坦然回道：

“没、没什么，只是去这么多人，万一城里发生什么，只怕来不及。”

朱七七轻啐一口，缓缓道：

“想啥呢？这掷杯山庄在润州那可是一等一的豪强，无论是武林，还是官府世家，都要给几份薄面，今天左轻侯六十大寿，谁敢来闹事。”

朱溪瞳孔一怔，猛的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身边还有朱七七这本地人呢，看向朱七七，他笑道：

“正好，你给我讲讲这掷杯山庄，还有这左轻侯。”

“哼，那本小姐就给你讲一下啊。”

闻言，周芷若也稍稍侧身，耳朵竖起。

峨眉派地处山南道，跟江南道离得太远，关于这掷杯山庄，消息甚少。

朱溪正想催促朱七七快讲，结果这大小姐竟把手伸了出来，朱溪疑惑，低头看去，其手上攥着一根马绳。

朱七七柳眉一挑，小嘴微撅，道：

“愣着干嘛！喏，拿着。”

“行。”朱溪嘴角一愣，将马绳接了过来。

见朱溪如此听话，朱七七更是神采飞扬，笑道：

“掷杯山庄左轻侯早年凭借一手精妙绝伦的掌法，冠绝江南，遍访江南左道二十六派，全身而退，以此名震天下，又与【香帅】楚留香为友，引为挚交。”

“但他真正引以为傲的不是掷杯山庄之富、武林地位之高，而是他那奉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左明珠，蕙心兰质、温婉贤淑，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想要得其青眼。”

“但最最最重要的是，这左轻侯还有一手世间绝味鲈鱼脍，听闻只有楚留香到访，他才会亲手烹调这四鳃鲈鱼脍，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尝尝。”

“在整个江南道，任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左二爷，这六十大寿，多半啊，这江南武林各大派都派了人来。”

听到这，朱溪环抱双手，挑眉问道：

“那你爹岂不是也会来？”

摆了摆手，朱七七否定道：

“他不会的，我爹早就说过，不会与江湖牵扯太深，像左二爷大寿，多半就是派个代表来罢了。”

“那太棒了！正好，你就可以回家了。”合掌一拍，正愁怎么安排朱七七的朱溪倒是有了头绪。

“为什么！”朱七七反问道。

“你、你赶紧回去啊！刚好，有人接你回家，还不高兴嘛。”

“不、不行！我还没玩够呢，再说了，我这副模样回去，怎么见人？”朱七七拒绝道。

“玩？跟着我风餐露宿，躲避仇敌追杀，岂不危险？”朱溪再劝道。

于朱溪而言，这前往苏州的一路上，不知又要遇到多少危险，带着个不会武功的朱七七，着实麻烦。

“不、不行！反正就是不行，至、至少也要等我恢复容貌才行。”朱七七生气似的偏过脑袋，不理会朱溪。

见朱七七意已决，朱溪也不强求，看向湍急的人流，开口又问道：

“那、那这掷杯山庄有什么仇家没有？”

“有啊！说起掷杯山庄的仇家，那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啊.....”

朱七七话到半截，其身后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强行撇开人群前行，差点将其撞倒在地。

人流湍急，万一倒在地上，发生踩踏，可极为危险。

朱溪赶忙扶起朱七七，将其拥在怀里，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朱七七先是浑身一颤，双手护在胸前，红晕自两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子去，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但总得有所反应吧，随即抬眉悄悄盯了朱溪一眼。

但见朱溪眉眼似剑，目若朗星，两眼如炬，谨慎的观察四周。

“登徒子，该死的，不检点，生得这幅面貌给谁看呢。”朱七七心中嗔怪道。

正分心之际，却见朱溪看向她，轻声问道：

“你没事吧？”

“没、没事。”

一时朱七七心头小鹿四撞，目光流离，不敢直视朱溪，眼角余光一斜，竟看到那高人背影，朱七七似是寻到了个泄口，娇滴滴的叱骂道：

“你干嘛！大白天的会不会走路？差点将我撞到了，好生无礼。”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竟有些撒娇意味，只是不知对谁。

可那高大男子却当耳旁风，自顾自的向前推搡着人群，惹得一众行人恼怒，但那人只需旁扫一眼，先前咋咋呼呼的好事者，又没了胆气。

很快，那人也不见了踪影，隐于人流之中。

朱溪顺着朱七七的目光看去，那名男子身形矫健，随手一扒拉便将前人拉开，旁人敢怒不敢言，恐怕并不简单。

“这人恐怕绝不弱于余人彦！”

想到此，朱溪又看向东方天际，明明润州城上，万里晴空，可那城东方向却是云层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沉闷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一旁的周芷若适时开口道：

“朱师兄、朱女侠，天色不晚，我们也赶紧走吧。”

“嗯，好。”

无论如何，这顿饭朱溪还是要吃的，反正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与他何干。

出了润州城，再向城东行了两里路，便来到掷杯山庄。

掷杯山庄整体依山而建，地势居高临下，气势非凡，古树参天，苍翠欲滴，亭台楼阁隐于其间。

门楼之上，矗立着一块雕龙画凤的巨大牌匾，其上“掷杯山庄”四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朱溪抬眼望去，只见上百级由白玉石铺就的阶梯蜿蜒而上，直通灯火通明的山庄深处，令人叹为观止。

即便在山脚下，也已精心布置了上百桌宴席，规模宏大，尽显山庄之盛况。

看着眼前景象，朱溪叹道：

“真豪气啊！”

“哼，这算什么，到时候我过生，也邀你们来，一定比这排场更大。”

“拭目以待啊。”朱溪笑着应道。

三人走近不久，便有一掷杯山庄的小厮走上前来，无关其他，主要是三人太过显眼。

男子生得容貌俊美、器宇轩昂，女子却奇丑无比。

那小厮笑着迎上来，拱手道：

“几位可是前来赴宴的？”

作为江湖豪门的家丁，自然眼力非凡，一眼看出朱溪并非常人，莫非是哪家高门子弟出来行走江湖，一时也不敢怠慢。

至于朱溪身旁两人，就当名门贵子，口味独特罢了。

“呃，是的，恭贺左二爷六十大寿。”朱溪看着旁人，有样学样道。

“哈哈，同贺、同贺，三位贵客，跟我来吧，庄里还有空闲位置。”

朱溪赶忙摆手拒绝道：

“啊，不用，我们在这就行了，不用进庄叨扰了。”

他就来吃个饭，填饱肚子，其他的一概不想管。

“这些位置都是给平民百姓坐的，三位贵客，岂能与升斗小民坐于一块，走吧，里面还有空位。”

说着，那小厮还伸手拉住朱溪手臂，热情的向里带路。

朱溪推脱不过，也跟着向山庄深处走去，二女则紧跟其后，至于两匹马则被马夫牵到马厩去了。

一路上，那小厮嘴巴还一刻不停，想要打听到朱溪虚实。

“这位公子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咱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碰巧路过而已。”朱溪笑道。

“我们庄主近些年来最喜与江湖上的青年豪俊交流，公子一表人才，庄主定会喜欢。”

朱溪笑了笑，不说话，可脑中早已万马奔腾。

“啊？该不会你家庄主也是个龙阳之好吧。”

见朱溪不言，小厮又道：

“今夜，我家庄主还特地准备了厚礼来欢迎各位。”

“厚礼？”

小厮解释道：

“是的，我家庄主从北海胡商处得了一奇石，却苦恼不知作何用处，准备放在今晚寿宴上将其送出，届时宴上最惊艳者，可得到这枚奇石。”

“看来左二爷是准备好生刁难我们一二了。”

“岂敢、岂敢，诸位皆是贵客，庄主自有考量，不会为难诸位才俊，至于这奇石最后花落谁家，还是要看诸位的表现了。”

朱溪心中了然，在小厮满怀期待的眼光中，从怀里掏出一把斑驳铜币，最后还是从中选了两形制较好的铜币，塞进小厮怀里。

“呃，这.....”

“出门在外，忘带钱了，你多担待啊。”

小厮哑口无言，面容晦暗相接，但还是保持最基本的理智，看着手上孤零零的两铜币，结巴道：

“这、这，哈哈贵客出手真是阔绰。”

朱溪也是忍俊不禁，没办法，就这么多钱，还能怎样。

凑近脑袋，揽过小厮肩膀，朱溪低声问道：

“兄弟，那、那这考验是什么呢？”

“届时，我们家小姐会出题，具体不详。”

“行吧。”

轻拍小厮肩膀，朱溪也不再多言。

很快，小厮将三人带到一处席位，安排好后，小厮快步离去。

小厮安排的也好，这桌比较偏僻，位于前厅走廊旁，一座园林假山挡住了正厅视野，人也少，只有朱溪三人。

看着满桌美味佳肴，朱溪三人也不计较，有吃有喝，还要什么自行车。

反正就是来白吃白喝的，朱溪三人一坐下，上下嘴唇就没合过。

目光看向远处灯火通明、喧哗吵闹的正厅，朱溪隐有不祥的预感，他沉声道：

“吃完，再看出好戏，就收工。”

“嗯。”二女异口同声道。

随着一小厮一声声的高声吆喝：

“青城派余掌门之子余人彦携贺礼两百匹湖州绸到！”

“嵩山剑派【大嵩阳手】费彬携贺礼翡翠玉镯十对、象牙梳十枚到！”

“衡山剑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携贺礼礼乐诸器百件到！”

“丐帮执法长老李有教携贺礼天山雪莲二顶、灵芝十对到！”

“好汉堂周帮主......”

“飞龙教.....”

听着这一声声的呼报，朱溪不禁放下手中的鸡骨头，瞳孔微缩，心中叹道：

“这也太多了吧。”

“一个寿宴，怎么来这多人？搞得跟开武林大会一样。”

光是朱溪有记忆的人物，就有七八名了。

掷杯山庄的管家，马不停蹄、步伐匆匆，往返于正厅与前厅之间，接引着一名又一名在江湖上声威显赫的人物。

这些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在管家的引领下，径直步入正厅。

透过正厅那金色纱帘，朱溪看到一男子居于首位，与来往江湖人士拱手称道。

他猜想，那人应当就是掷杯山庄的主人——左轻侯吧。

那道身影一直端坐正位、目不斜视，直到，门口那小厮颤抖着声音尖声高喊道：

“全真派【太古子】郝大通携贺礼王真人墨宝一幅到！”

闻声，那居于主位的掷杯山庄主人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出正厅，向前厅赶来。

就连山庄内，先前诸多声音都在此时小声了。

见状，朱溪暗忖道：

“礼物最轻，这左轻侯还亲自迎接，全真派威名这么高的吗？”

走廊处，左轻侯与那全真派来者相谈甚欢，一同走进正厅。

随后，又是一声声吆喝：

“姑苏慕容慕容公子携贺礼南海夜明珠二十枚、玛瑙杯二十只、珍珠帘二十席到！”

“嗯？这慕容复怎么也来了？”

朱七七放下筷子，起身盯着那道被众人簇拥、玉树临风的身影。

“苏州离得那么近，慕容复来不是很正常吗？”朱溪撑起脑袋，疑惑道。

“哪里正常了？这慕容复整天复国、复国，还会来参加寿宴，不过是想拉拢左二爷，或者是想着迎娶左明珠，不怀好意！一天天没个正形。”

朱七七踮起脚，攀着假山，看向正厅，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莹光闪烁，惊讶道：

“哎，王姐姐竟也来了。”

“王姐姐？”

“是啊，就.....”

不等朱七七说完，自门厅处，“嗙咔”一声，门槛被来者直接踹烂。

“掷杯山庄岂有不待客之理！”

“左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