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出生前的谋杀案

“我把尼伯龙根的出口打开了，”海拉淡淡的说，“会有什么影响么？”

“你开它干什么啊？”赫尔佐格又惊又怒，“今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怎么还想把这里的所有镰鼬全都放进北平城里放风？你疯了么？”

“如果再不减轻一点这个尼伯龙根的压力的话它会整个崩碎的，到时候里面的人全都活不下来。”她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的看着赫尔佐格，“包括我和你在内。”

的确，这个巨大的空间已经摇摇欲坠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模糊，金色的火雨洒下，一切美得就像是末日，楚子航高亢的吼叫声与风和大地的崩裂声组成浩大的交响乐章，那是末日的最后一个小节，到这一刻她身边的火焰反而收缩了，就像是一缕飘摇的烛火。

“那就是真正的‘烛龙’，你的增援还没到么？”海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烛芯中相拥的两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同样也无法预知它的威力——说实在的，如果不让这个言灵释放的话，那简直说得上是令人惋惜……她辛辛苦苦地念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让她放出来了你也死不了对吧？”赫尔佐格抚摸着在她身边瑟瑟发抖的塔尔菈，“我的增援早就到了，她的天赋可是无与伦比……看看她的眼睛。”

“你说错了，我无法在这个言灵下幸存，这里离中心点太近了，而且我不了解完全体的‘烛龙’的性质——这是贤者之石，”海拉压低了声音，注视着塔尔菈的眼睛，“这就是你的依仗么？就凭一枚贤者之石？”

“你看走眼了，海拉。”赫尔佐格得意地抿嘴，“那是她的眼睛，如果我的理论正确的话她体内的‘精神’已经足够影响现实了。”

“你不要告诉我就凭那个小丫头的一句话就足够让那个灭世的言灵停下来！”海拉摇头，她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天赋，也承认这个人类有一点小聪明，提出的办法有一点可行性，但是这个说法实在太过疯狂……

“那怎么可能呢？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让她停下来？”赫尔佐格狞笑着扳过塔尔菈的头，两人四目相对，赫尔佐格金色的瞳孔中各有一个不规则的符号沿着相反的方向旋转。

片刻后两人分开，塔尔菈惊恐地四顾，她看向了海拉这边，怪异的表情甚至把海拉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妖术？”她脱口而出。

塔尔菈有着血红色眼睛的那半边脸还是她自己的模样，另一边的表情则完全不同，那嘴角上翘的弧度还有微微眯起的眼睛都让海拉想起一个人——那就是赫尔佐格！

“你上了她的身？为什么？”

“她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释放言灵，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要给她亲身示范一下。”属于赫尔佐格的那半张脸这样说道，但是她脸上的兴奋怎么都抑制不住，就像是孩童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

海拉默默地站起身退到了一边，成与败就寄托在这一对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母女手里了，真是令她不是很放心——但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赫尔佐格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脑海里清晰可感的“精神”沿着神经流动，开始有意识地操纵着它们向下流入双眼，就像是无数细小的支流得先汇入大江与大河才能进入大海一样，只有让“精神”离开塔尔菈的大脑进入眼睛，才能把它们释放出去。

她好像走得太深了，在意识体的视野里面“精神”元素是鲜红的，泛着血一样的光泽，而这里一片漆黑。

“妈妈……”有人在黑暗中呼喊着，声音很轻很轻。

赫尔佐格僵住了，那是塔尔菈的声音，但是她确信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而这一声塔尔菈也绝对不是在呼唤她！

这些不是她的记忆，她走得太远了。

“妈妈。”塔尔菈又在喊着，声音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

赫尔佐格的意识蜷缩着，她想要原路返回但是后退的路被封堵了，这里可能是塔尔菈最深层的记忆区了，甚至塔尔菈自己可能都不会记起这里面记载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来塔尔菈和她第一次见面时说起的话，那些话语清晰地浮现在这个意识体的耳畔。

“我父亲是一位尊贵的亲王，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她在我出生的瞬间就死去，被我的第一声啼哭杀死了，我不记得她的面容。”她当时那么悲伤那么痛苦……但是为何在她最深的记忆里面，她会独自一人呼唤着母亲？

有窒息的感觉，五感正在被添加到这段体验之中，这意味着她将要以第一视角体验这一段记忆了，这是她在使用言灵时遇到的最坏的情况了，但是她不认为自己会看到比培养死侍的人鱼池更糟糕的东西。

……

咕噜咕噜……

含混不清的气泡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自己似乎是在水下，但是身体又仿佛被一层又薄又韧的薄膜给紧紧裹住了。

“妈妈……妈妈……”自己的嘴里叨咕着相同的几句话，然而后头的几个字却永远听不清楚。

有某种尖锐的东西在她的脖子后头划过，像是指甲或是刀子。裹住自己的东西像是个活物，温暖而且有着奇怪的归属感。

没有来由的，赫尔佐格想要逃离这里。

“妈妈，不要……我，”

嘴里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记忆的主人似乎不敢说出中间的那几个字一样含混着口舌，但是后颈处的尖东西往里更深地怼了过来，有可怕的刺痛感传来。

赫尔佐格摒住了呼吸，就算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她整个人生里面所经历的最可怖的一次幽闭恐惧，她简直不敢去呼吸。

尖锐的东西最终划破了包裹她的东西，温暖的水流离开了她，赫尔佐格一时间只能听见巨大的水声，感觉到嘴里面似乎吐出了什么东西——

剧烈的白光吞没了她。

同一时间，外界的塔尔菈睁开了双眼，她的两只眼睛盈满了血红色，冷漠的像是结了冰，而那血红色也在飞速地褪去——不，整个地下空间都在褪色，火焰变得苍白，空气中的高温消去，人脸变得苍白单薄，只有画面正中的塔尔菈真实得可怕。

她缓缓伸出了一只手，遥遥指向楚子航的方向。

“————”她无声地下令，于是整个世界云集而响应，“烛龙”的言灵在静寂中无声地完成了释放，一个苍白色的领域围绕着楚子航无限制地扩大，所到之处每一只镰鼬都被那毁灭性的领域捕获，化成了苍白色的液滴和火焰。

路鸣泽也被那个言灵抓住了，一点烛火在他的内部燃烧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化成苍白色的灰。

如果空间站上有一个混血种的话他接下来应该会看到他永生难忘的景象，以北平为中心，有一个圆形的领域不停的扩大，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作灰烬，随后那些灰烬褪去了色彩变为雪一样的白色，最后变回原本的景象，在上空看就仿佛一个外黑内白的同心圆环套过整个地球。

它们最后会在地球的另一端交汇。

···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让世界毁灭一次然后再重建？”海拉问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赫尔佐格，“你难道没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么？”

“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呗，”赫尔佐格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再说我本来没想这么晚发动这个解决方案的……刚刚有点事耽搁了。”

“你不是都进我的脑子里面了么？能遇见什么事情？”塔尔菈诧异地问她，“哦，还有我一点也记不起来那个东西是怎么用的了。”

赫尔佐格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现在两只都是正常的金色了。

“没什么。”过了许久她才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