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哲人金

塔尔菈抱着膝盖坐着，她的脚下是卡塞尔著名的百慕大草坪，她的头顶是星空。

赫尔佐格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坐下，仰头看着星星。

“哭了么？”她轻声说。

塔尔菈无声的点头，她自从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之后便一直在流着泪，零想要去安慰她也是无从下手。

最后她摆脱了众人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一直哭到了现在。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得到了认可，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止也止不住。

“我没事的，你也回去吧。”她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零很担心你。”赫尔佐格眼眸低垂，“你想知道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么？”

塔尔菈触电一般抬头，她太想知道了，就是因为这颗眼睛，她才会像这样——

“为什么？”她几乎是在喊叫了。

“根据七宗罪的反应来看，你的血统纯净的很——因此，这个眼睛——你以前自残过么？”赫尔佐格突然向塔尔菈抛出尖锐的问题。

“扣掉过一次……它长出来之后还是这个样子。”

“没有那颗眼睛，你有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比如头疼？不能像往常那样使用言灵？”

塔尔菈迟疑的点点头，那只赤红的眼睛中血一样的光泽流转。

她尘封的记忆像是带锈的齿轮般转动，脑内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尖锥一般的刺痛……眼眶里空空荡荡的，但是反而只有一点点冰冰凉凉的感觉。

缩小了一半的视野里，地上那只被鲜血淹没了的，石榴一样红的球体慢慢的褪去了红颜色变为了金黄，脸上有冰冷的液体流下来。

她尖叫着说着龙文想要自己停下流血——但是没用，她就这样捂着脸……

“你怎么了？”塔尔菈突然被拥入了怀中，这个触感……是零。

“不要害怕，不要怕，”零不断的抚摸着浑身发抖的塔尔菈，“有我在呢。”

“你怎么回事！”零冷冷的质问一边无辜的站着的赫尔佐格，“过来没说两句话她就这样了！”

“抱歉，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赫尔佐格微微欠身，这一刻她优雅的像个绅士，“我需要问清楚情况，而我现在已经掌控了塔尔菈的基本情况。”

“另外，就算她是你的爱人……”她抬头直视着仍旧呈戒备姿态的零，“塔尔菈也首先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

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的吐出来，“抱歉。”

她放开抱住塔尔菈的手，后退了一步。

“塔尔菈，”赫尔佐格直视着女儿挂着泪的眼睛，“你的眼睛中的红色来源于你过于旺盛的‘精神’，它们使得你可以凭借简单的龙文词句来改变现实世界。”

“你的大脑装不下那些‘精神’元素，于是它们就满溢出来，进入到了你的眼睛——在大量的精神元素冲刷下，自动的把你的眼睛活体炼制成了一颗半成品的贤者之石。”赫尔佐格把她的戒指放在了塔尔菈的眼睛边上比对。

同样的光泽在两颗宝石之中流转，照亮了塔尔菈茫然的脸庞。

“任何一个炼金术师都会为了你而疯狂。”她轻声说，“还记得你的名字么？Tarlla·Kosoya，翻译成龙文，它的含义是哲人金——用贤者之石制作的黄金。”

“我一直以为父亲的意思是我是随处可见的平庸者，”塔尔菈喃喃的说，“只不过恰好成了亲王的女儿……才给我取的这个名字。”

她无力的蹲下。

···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这个时候只有红眼航班还在飞，停机坪上静悄悄的，一辆摆渡车把乘客们送到了机翼下方。

“好偏僻……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坐妈妈的私人飞机？”塔尔菈怯生生的问。

“太招摇了，而且……你确定？”零压低了声音，“楚子航还不知道那些都是真死侍。”

“据说其他航班的票已经卖完了，所以这是一架夜航包机，能抢到这架飞机的票也不容易了，最后三张经济舱。”楚子航淡淡地说，“另外，听说恺撒征用了她家里的一架‘湾流’公务机，一个小时前已经起飞了。”

“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可以再小声一点。”楚子航面无表情地递上登机卡。

乘务员浅笑如花，接过登机卡撕开，把一半递还给楚子航：“欢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隔着墨镜和她对视一眼，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明白了，你好。”

波音747-400巨大的机舱里座无虚席，这好像是个旅行团的包机，乘客们彼此间都很熟悉，有的聊着天，有的逗弄邻座的孩子，有的则翻阅报刊。

“整个飞机，所有人，全带血统。”塔尔菈蜷缩在座位上，“这是什么片场？龙王大逃杀么？”

“感知很敏锐嘛，也是去中国屠龙？”前座的青年扭过头。

“不，我家和龙王有点交情，是去助拳的。”塔尔菈淡淡的回答，“怎么了么？”

一个正在看报的老人惊恐的合上了报纸……他的言灵是测谎，而这个少女刚刚的话——是真话！

“别开玩笑！”楚子航递过两个小包，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这次是直飞，我们会走白令海峡的路线，贴着北极圈，大约十四个小时的航程。最好睡一觉，落地就要开始工作。”

青年自讨没趣的扭过头戴上了耳机，后面的老人紧张的对着身边的老伴打着手势。

但是这边塔尔菈一行人已经睡得像是死猪一样了。

···

恺撒在床上醒来，舷窗外一片漆黑。这架湾流公务机上恰好有三张全尺寸的大床，足够他们四个人休息——她和诺诺睡的是一张床。她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四个小时到达中国，他们正在北极圈上空。

恺撒很喜欢这架公务机，睡床的软硬是按照她的要求调整过的，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梦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在逼近。

她向舷窗外看了很久，机翼上一闪一灭的红灯照亮了下方的云层，红光像一层泼上去的血。

她估计自己再也睡不着了，打开随身的箱子，看了一眼那套弩弓弩箭，箭头上的人造水晶中一丝亮光闪动。

机身下方海面一样的浓云好像沸腾了似的，黑色的阴影吹开云气升起，无声地跟随在这架湾流飞机后面。而云层下方巨大的北极浮冰上，冰面开裂，同样的黑影浮起，起飞时沉重的一击拍裂了浮冰，成群的黑影如编队的战斗机那样在下方跟随着公务机。

像一群渴血的蝙蝠。

···

“北极圈下方的死侍群有异动，”赫尔佐格在睡梦中苏醒了，“它们突然飞起来了——怎么回事？那样的低温，它们连醒来都不应该啊！”

精神跨越了半个地球连接，她一瞬间明白了原因——暗骂了一声，收回了控制。

“被一块贤者之石给钓成翘嘴了……一帮乌合之众！打扰我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