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木雕”

深夜，冰窖外围赫尔佐格的实验室。

赫尔佐格在昏暗的灯光中独自枯坐，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能碰的东西，不能打开的恶魔之门，不能放纵的极恶之鬼。

赫尔佐格有时候会畏惧自己的力量被自己滥用……但是她仍然嫁接出那种不似生物的东西，然后将它们散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它们中的一部分甚至被作为工艺品在亚马逊和eBay上贩卖……商品无需补货，它们会在仓库里面自己繁殖。

到了目的地之后它们还会自己分裂，幼体在四下无人之时脱离母体，潜入附近的下水道或者垃圾场。

所以赫尔佐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制造了多少这种东西，它们通常依靠光合作用和捕捉浮游生物生存，只有赫尔佐格的言灵加上特定的歌曲才会让它们野性大发，临时改变他们的食谱享受一顿大餐。

所以总体来说她并不认为会出什么事情，就算有人割开了买来的小摆件她也可以说那只是特殊的根雕工艺……事实上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但是因为它们死后所有细胞都变得像是木头的纤维，一直没有人深究。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种恐惧，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让她在深更半夜满身冷汗的醒来的情感——在驱使她这样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在空旷的通道里面发出回声。

赫尔佐格把手边的一个小摆件用力的丢向身后，被来者用一只手稳稳的接住，握在了手心里。

“你今天真是有点吓人了，赫尔佐格。”夏弥冷冷的说，“那是什么东西？你居然像这样滥用高贵的龙血——”

“我累了，”赫尔佐格垂头丧气坐在原处，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刚刚不是挺神气的么？”夏弥嘟嘟囔囔的走近，“现在感觉后悔了？”

“现在地球上有多少这种东西？”夏弥蹲在她面前，她们四目相对，“听着，我不是开玩笑的。”

赫尔佐格用一种令人发毛的恐慌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

“我不知道。”她最后轻声说。

···

赫尔佐格走进了自家的大门，打开了玄关的灯，这才看到绘梨衣坐在黑暗中等她回来。

她有点尴尬的站在门口，虽说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毕竟刚刚见过别的女人，而且最近回家时都特别晚。

“我们要去北平玩啦！”赫尔佐格双手举过头顶作欢呼状，她们两个现在坐在了窄窄的茶几两侧。

绘梨衣沉默的看着她，刷刷的写了几个字。

“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

好跳脱的话题……明明以前说到出门旅游之类的事情绘梨衣都会变得兴高采烈的来着。

赫尔佐格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啊，很累。”

“那么，赫尔佐格为什么不多回家休息呢？”

绘梨衣的地图短到不可思议，出手就是真情实感，赫尔佐格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她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今天会反常的坐在玄关里面等她——这孩子一定是寂寞了啊。

想来也是，如果是绘梨衣的话，即使她只有几天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话……

不知不觉的赫尔佐格已经两腿发软的把两个膝盖放到了地板上，绕过了茶几来到了绘梨衣的面前，低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孩子。

绘梨衣俯下身抱住她的头，脸就贴在她的耳朵边上。

赫尔佐格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废物，明明拥有了全世界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女友，自己竟然把她晾在家里，然后出去……拿植物和章鱼杂交？

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了，自责和后悔就像是胃里的半吨柠檬一样压迫着她的内脏，已经有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了。

“对，对不起……”赫尔佐格磕磕绊绊的说，声音细的像是蚊子哼哼，“以后，以后一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有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唇……两滴眼泪不可避免的挣脱了她的眼眶。

“最喜欢你了。”

过了良久才有这样的话语被某人说出，声音细小而沙哑，不知出自谁口——但是总之不像是那个跪在地上把整张脸埋进对方怀里偷偷抹眼泪的家伙说的就是了。

···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还是同样的实验室，赫尔佐格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着对面的夏弥。

“昨天累成那个样子，今天怎么就神采奕奕的了？”夏弥上下扫视着赫尔佐格的脸，“另外，太过分的忙我可不能帮。”

“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冒犯……”赫尔佐格犹豫了一下，“我想看看你们如何制造‘卵’。”

夏弥扶额长叹。

“你塔吗——”她突然暴起，用一根食指狠狠的怼着赫尔佐格的眉心。

我去，金刚一指禅！赫尔佐格的脑袋没有直接爆掉说明夏弥还是没有动怒，要不然大地与山之王的力量可以把赫尔佐格的脑浆均匀的涂抹在她身后的整面墙壁上！

藏在暗处的赫尔佐格本体暗中松了口气，操纵影武者抚平了有点崩坏的表情，伸手拿掉了夏弥的手指。

“你不能问那个塔尔菈么？”夏弥没好气的说着。

“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啊，”影武者耸了耸肩，“具体的方法挺猎奇的，我实在是拿不准才……你看看对不对吧？”

她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播放了那一段短短的录像——夏弥一脸震惊的看完了全过程。

“她一直是这么结茧的么？”夏弥抓住了自己的两个太阳穴上面的皮肉，这让她的眼睛扩大了一圈。

影武者沉痛的点了点头。

“不是，哎，你让我缓缓……”夏弥瞪大了眼睛，絮絮叨叨，“这倒霉孩子，我做梦都不敢想——”

“所以快产个卵让我看看！这样才能救塔尔菈于水火之中……”赫尔佐格苦苦哀求。

夏弥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她摇了摇头，“反正我还没结茧呢……正好弄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