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凄厉惨叫一声接一声,伴随着皮肉撕裂的湿润声响和骨骼断裂的脆响。
每一道声音都像是一把钝刀,凌迟着星榆的神经。
一声格外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最后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干部们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她身上。有人不自觉地舔着嘴唇,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仿佛已经在想象她的下场。
星榆不得不承认她太过轻率。
她本以为F环的帮派不过是些街头混混,十几二十人就算大帮。可现在深入这片区域,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面前这个组织,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帮派的范畴。
缪岩给手下统一冠姓的做派,透露出这个男人恐怖的野心和手段。
……尽管在【信息读取】里,那些信息仍然是“名字”而非“姓名”,这种刻意的模仿也令人不寒而栗。
一声沉闷的重击从隔壁传来,打断了她对姓氏意义的思考。
她的目光掠过那把满是血迹的步枪,暗自权衡着胜算。
虽然这些粗制滥造的武器称不上威胁,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一旦动手,她面对的将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这时候,有人招待她“入座”。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推来一把摇晃的破椅,椅脚上还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迹。另一人递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酒,杯壁上沾着可疑的污渍。
缪岩重重地坐在她对面,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戾气。
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混合在一起,让人反胃。打量着她的那双眼睛仿佛在打量一只即将被撕碎的猎物。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刻骨的走狗?角头的爪牙?还是哪个活腻了的新帮派?”
每个词都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杀意。
星榆轻轻摇头,她必须在这个血腥的游戏中小心布局。
“你们想要扩张地盘吗?我们可以达成合作。”她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而是试探性地抛出诱饵,观察缪岩的反应。
缪岩眯起眼睛,审视着星榆。他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击。
他突然抓起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
酒液顺着他狰狞的刀疤流淌,在衣领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下一秒,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断指晃动起来。
“扩张地盘?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缪岩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星榆,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
星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听好了,小丫头,这里的地盘早就划分清楚了。东边是角头会那群杂种,西边刻骨派那帮阴险的狗东西,都想咬下一块肉来,还有北边那群疯子……”
他突然停顿,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忌惮。
星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一动。
“……那该死的‘互助联盟’!”
空气骤然凝固。
“那是我们的地盘!”他的咆哮声震得房梁都在颤抖,“弟兄们的血肉堆出来的地盘,就这么被那些蟑螂霸占了!”
“监管员……”一个干部下意识地低语,声音颤抖,“那个恶魔……”
缪岩一把抓起酒瓶,砸向地面。玻璃碎片四处迸溅,有人惊叫着躲避。
“那个畜生根本不按规矩来!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连影子都看不见,弟兄们就变成一堆烂肉!越过那道墙的,第二天全都变成肉泥!”
他猛地俯身向前,星榆能感受到他吐息中的血腥味:“所以,小杂种,你说能对付那群恶魔?就凭你?”
星榆强压下后退的冲动。
这是她的机会。
“我可以帮你们对付边区互助联盟。”她直视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我有办法。”
“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他的手指轻抚着桌上的匕首,“否则,你会变得比隔壁那条狗还惨。”
“我是超凡者。”
星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缪岩脸上那副居高临下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的眼神首次出现了一丝波动,充满杀意的目光中掺杂了几分难以置信。
“超.……凡者?”他缓缓重复这个词,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其他人纷纷后退了一步,仿佛星榆突然变成了什么可怖的存在。
有人想要去摸武器,但手指却在发抖。
刚才几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的壮汉,此刻面色惨白,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缪岩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他握着酒瓶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收紧:“证明给我看。”
声音中既有怀疑,也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期待。
星榆没有立即回应。
她环视四周,故意停顿片刻,让恐惧在房间里发酵。
她轻松地向后靠在椅子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要是我想动手,这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尸体了。”
这话的震慑力还不够。
星榆再度轻描淡写地补充:“比如说……昨晚在西区巡逻的几个人,你们还没找到尸体吧?”
几个干部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神中透出赤裸裸的恐惧。有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寒意。
“那些地方……”星榆的声音愈发冰冷,“你们有没有看见黑色的液体?”
缪岩面色骤变。
恐惧、怀疑、贪婪,各种情绪在他眼中闪烁。
昨夜巡逻的六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找到。只在岗哨处发现了几滩诡异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就算你真是超凡者……”他放下酒瓶,语气中的咄咄逼人消失了,“那个疯子监管员也不是普通人。你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星榆注意到,刚才还一脸凶相的缪岩,已经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我懂得他们的弱点。”她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我一眼就能看穿你们中间有叛徒一样。”
缪岩沉默良久,死死盯着星榆。
怀疑和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贪婪的野心正在死灰复燃。
最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可以,我信你。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就算你真是超凡者,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星榆轻轻点头。
在这场危险的博弈当中,她暂时站稳了自己的脚跟。
她的底牌实在太少。
昨晚的情形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一路上空荡荡的街道,偶尔瞥见的流浪汉身影。在F环这种地方,能安然地走过一条街都是件罕见的事。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全都消失了。
算算时间,她遇见020的时候,它正在无差别地杀死人类,她赌的就是这个。
再加上刚才被拦住盘问时,那几个人明显是在守株待兔。
就连她这样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孩”都要彻查,显然他们正在全力搜寻那个凶手的踪迹。
这反而坐实了她编造的身份。
“缪岩,”她故意直呼其名,语气沉稳,“这些事,我们最好单独谈谈。”
听到她直接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有几秒钟的死寂。
缪岩紧盯着她,目光如同野兽在打量猎物。但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这个简短的词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滚出去!”他突然暴喝。
声音里的杀意让那些彪形大汉瑟缩了一下。
这些见惯血腥的亡命徒犹豫着,但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最后一个人离开时欲言又止。
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神秘的访客已经抓住了老大的某个软肋。
缪岩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看起来年份不错的酒。倒酒时,他粗糙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强作镇定。他犹豫了一下,又给星榆倒了一杯。
这种伪装出来的客气反而显得更加危险。
“说吧,你到底想干点什么?”
星榆没有碰那杯酒。
她能感觉到缪岩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既像是在看一个威胁,又像是在看一个机会。
“在这之前,我想听听你们和互助联盟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