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陷牢狱
- 嫁给残疾王爷后,被宠坏了
- 山水一半
- 3052字
- 2024-07-16 18:17:59
白鹿茗的后背被人粗鲁地一推,跌倒在一片不太干燥的杂草堆上,接着便是一阵铁链窸窣拉扯的声音。
牢里潮湿肮脏,时不时地泛起一股混杂着排泄物的霉味。
上一刻,她还是京都里的名门贵女,这一时,她已成了待审待杀的阶下囚。
白鹿茗气定神闲地坐在干草堆上,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见怪不怪了。
方才推她的长脸狱卒瞪着一双鼠眼端详着她,“这女的当真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
“喂,别看了,她犯的可是个杀人的案子,长得娇滴滴的跟朵梨花似的,那颗心啊说不定就是冰花做的呢。”另一矮个儿狱卒拍了拍搭档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道。
“呸。”长脸狱卒满脸鄙夷地朝着阴湿的地砖上啐了一口。
矮个儿狱卒一个挑眉,“人老子是礼部侍郎,这案子指不定要怎么断呢,你倒是收敛收敛,以免日后遭人收拾。”
长脸却是满不在乎地骂了一声,“去你娘的,你可不知道,这小娘皮今日捅的可是户部尚书陆大人的远房表妹,还是那陆大公子的奶娘,和陆家关系亲厚着呢,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你说要怎么断!”
嘈杂的对话声响渐行渐远。
面对这样的冷眼和奚落,白鹿茗全然不以为意。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别说是惊惶失措了,她呼天喊地叫破了喉咙,泪眼汪汪哭得肝肠寸断,结果呢,直到上了西市断头台,仍是无济于事。
也正是自那一天起,她的世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跌入一场无解的诡异循环当中。
而这一次,白鹿茗已是第三次来到崇武六年、三月初八这个黄道吉日。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此刻,她在等一个人。
阴暗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鹿茗心神微动,可渐近的步履并不属于她所期盼的那个人。
阴暗的牢房里,出现的竟是亲自将她扭送至大理寺的生身父亲白择元。
“父亲,我是冤枉的。”
“你在府中一向安守本分、循规蹈矩,怎么会突然这般糊涂!原本已经说好了,等语儿跟宴舟订亲过后,也会给你安排一门不错的亲事,你怎么就……怎么就……杀人了呢!”
“陆容川到底在陆家伺候了二十余年,忠心耿耿,陆家若不追究,实在无法向陆氏宗亲族老交代。”白择元叹息。
“父亲是什么意思?”白鹿茗定定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但见他眉目紧蹙,唇周和下颌却是放松的。
白择元像是无法忍受女儿探究的目光似的,偏了偏头,“陆家宽宏大量,说了只要一命还了一命,一年之后,语儿同宴舟的婚事照办,一个人犯的错,总不能牵连到全家人的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鹿茗讥诮地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父亲特地跑这一趟,原来并不想听听女儿是否有冤屈要申诉,反是劝诫女儿乖乖当个替死鬼,成全他人的美事?倘若今日我同姬语两人的处境换了过来,陆家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提议?父亲又会不会觉得还是这样的道理呢?”
白择元脸色沉了几分,抿住双唇。
白鹿茗颤着身子,后退一步,“是我可笑了,我同她的境遇怎么可能换过来呢,她母亲是大将军之女,我娘亲不过是一个略懂医术的乡野女子,怎能同日而语,也无怪乎父亲能够轻易舍弃了。”
当年父亲已有妻室却又为了仕途另择高枝,娘亲为了保住她一个嫡长女的身份,甘愿隐在白府的西院之中,不见外人。
可娘亲哪能想到,嫡长女又如何,没有强悍的外家支持,还不是说舍了就舍了,当年父亲如此作为,现在陆宴舟同样亦是如此。
之前白鹿茗为了一分安生,不敢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如今她历经三世,尝遍世间冷酷无情,反而无所顾忌。
白择元抡起手掌在空中猛地一扬,最终却因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铁栅栏而无法出手,“不孝女!你娘若知道你为情杀人,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她难道会为你求情吗?”
“我娘若是还活着,定然会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性!”
“逆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自作孽,不可活!”白择元宽袖一挥,脸色憋得青紫,怫然离开了这腌臜之地。
白鹿茗颓然一笑,原以为早就习惯了这样不公的待遇,可没想到这一刻,心还是会被揪得生疼。
是啊,娘亲定然会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性,可父亲他恐怕连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品性也不太清楚吧。
白姬语同陆宴舟订亲的那一日,她的院子里却悄然躺着陆家表姑母陆容川的尸体,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心有不甘,为情杀人。
这些年她在府中隐忍,敛去所有锋芒,不争不抢,没想到,活到了十七岁这一年,仍是要搭上性命。
白鹿茗悲哀地盯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这是娘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从自己腕上急急推到她腕上的。
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
自她第一次死而复生之后,这玉镯中心便多了一截血色的红线,而如今,这条红线又长了一截。
初入牢狱之人,只怕会觉得这狱中的时光度日如年。
可对白鹿茗而言,不过一阵小憩,月光已从气窗那边洒了进来。
漆黑幽冷的过道上,终于传来一阵并不陌生的,轮轱辘滚动的声响。
她端坐而起,静静地等待着,那冰冷生锈的铁栏杆前即将出现的两个人影。
终于看到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隔着铁栅栏出现时,她不禁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矮个儿狱卒紧追上来,在他手中的那盏火烛的照映下,白鹿茗再次看清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五官轮廓。
剑眉黛色,星目狭长,鬓如裁剪,面容稍显凌厉,周身所泛却是从容淡雅之态。
当年那位总是不苟言笑的冷面皇子,在五年戍边的磨砺下,已从寡言瘦弱的少年蜕变成了清俊硬朗的战神。
可这位曾经在大褚百姓心中从无败绩的战神如今却是坐在轮椅上,脸色难辨地看着她。
纵便如此,在她看来,仍是瑕不掩瑜,无怪乎自己的贴身丫头会说,这一日全京都的女子挤破了头也要一睹晔王风采。
三月初八这一日,恰是晔王殿下从边境负伤归来的日子。
他的身后侧站着个精炼少年,是他辟府前从宫里带出来的小内监闻风,曾随着他征战,如今亦是他的贴身侍卫。
“你找我?”晔王北堂黎淡淡地看着她,嗓音如泉水叮咚点落在沉静的湖泊,前调清朗,基调却是浑厚。
白鹿茗同他已有近十年未曾打过照面,她双唇微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姿态忸怩,她一步上前,直接跪坐于铁栏杆前,仰视着这位褚国战神。
“求你,救我。”
北堂黎下颌微紧,看着眼前双瞳剪水、身量单薄的女子。
他久久地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是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我没有杀人。”白鹿茗双膝向前拖迤了两小步,白皙而纤瘦的手臂堪堪得以够住北堂黎的长衣下摆。
“放肆!”这一声叱责,令矮个儿狱卒手中的烛火晃动着。
白鹿茗却没缩回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几分把握。
不过是仗着第一世被冤枉入狱后,临刑时他从别处赶回,马蹄纷扬,在西市上卷起一片慌张和急切,试图拦住刽子手的那一声“且慢”,成了她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上一点微光。
只是那时手起刀落,他来得迟了些。
第二世,在被父亲捆送大理寺前,她让贴身丫头偷偷向他报信,不料他竟不顾深夜寒凉,第一时间便到狱中探她。
她没有顾忌地向他透露在这一世发现的案情疑点,请他主审,救她。
他也应下了,可她仍旧没能等到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就在晔王探监的那一夜,她便被偷听墙角的矮个儿狱卒杀害,伪造自缢于狱中的假象。
她不知晔王两次出手是否有其他目的,她只知这辈子愿意救她、能够救她的唯有晔王。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为了生存赌一场。
这一次,她定要紧紧抓住这支救命稻草,利用这三世的记忆,再加上北堂黎的势力,活着走出大理寺地牢,为自己寻一个真相。
“救我。”柔荑素手穿出铁栏杆,径直要去抓他的衣摆。
侍卫闻风眉头一皱,闪步向前,立掌为刃,对着白鹿茗的秀臂就要劈下。
北堂黎却更快一步,他神色微动,双手按着轮椅的两个圆轱辘向前推进,竟是向那伸将过来的纤纤玉手挪近了寸许。
“这狱中潮湿阴寒,令人难以入眠,伙食太差,令人食不下咽。”白鹿茗像是遇到亲人般,不管不顾地朝晔王哭诉着。
她挤着眉心,努力让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透着道不尽的恳切。
说话时,她的手指已顺着衣角握住了北堂黎下垂的手掌,葱段般的指尖在他布满薄茧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
“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