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没有搭理霜筠仙子的抱怨，蹲下捏了一撮泥土在鼻尖轻轻一嗅。
“果然，此地施了幻术。”
张玄黎先是一愣，随即瘴气行走运转到极致扫视四周。
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瘴气法门，是正经的幻术。”
听了九溟提醒，霜筠仙子也大致猜到了什么，二人简单交谈一阵后便寻到共识，在周围开始布置破解幻术的通用方法。
这下张玄黎是彻底成了没有用的累赘了，只能站在原地看两位来历不小的筑基修士给自己打工。
——不过……为什么会在此地特意布置一个一般的幻术呢？
联想到之前那石碑核心中迥然不同的精妙设计，一个猜想在张玄黎脑中逐渐成型。
剑修是所有修行路径中最强调专心纯粹的一条路子。
就算出于各种实用目的兼修其他法术也只能浅尝即止，并不能深入，更不能分心。
一旦动摇了道心，轻则修为停滞难以前进，重则法力全失形同废人。
最纯粹的路子往往反噬的后果也就最严重。
而玄剑老祖作为化神境界的剑修，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如果此地的幻术是他亲自布置。那么定然复杂不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几个简单的操作过后，二女便找到了此地幻术的诀窍。
“幻术解除！”
意识到自己下界以来终于找到至宝的下落，九溟难得语气中多出几分欣喜。
霜筠则更干脆，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除幻粉均匀泼洒在半空中。
在底层机制解除和除幻粉的催化下，那被前人施术隐藏的东西迅速显现而出。
一扇丈许高的石门孤零零立在地上，不远处插着一柄饱经风霜的破剑。
霜筠仙子耐不住性子立刻小跑着赶到石门后，忍不住惊道：
“这门后没有东西！”
九溟正因为察觉不到魔教至宝线索而困惑，刚想过去一探究竟，才意识到张玄黎状态有些不对劲。
张玄黎如同着魔般大跨步行至那破剑之前。
随后握住剑柄，猛地用力！
没有拔出。
他不信邪，气沉丹田再次运转全身力量！
还是没有拔出。
最后他连续数次发力都未能成功，心中严肃的“宿命感”尽数化作无语。
——玄剑师祖，你要不要这么玩徒子徒孙啊！
这六百年的时光竟然是将这柄破剑彻底和青纵山的土地融合在了一起，恐怕土地之下的部分都已经没有剑的形状了！
霜筠仙子绕了一圈回来看到张玄黎不自量力的模样也是一阵好笑，一提云袖大大咧咧地上前，打算让“臭男人”看看什么才叫力气。
可这里是瘴气之中。
修习瘴气行走和冥鬼缠身的张玄黎都无法撼动这破剑分毫，就算霜筠仙子多几分修为又能如何？
她几度运用法术增强气力，甚至使用月英宫的独门神通削除剑与土地间的联系都没能如愿以偿。
最后还是九溟点出了关键。
“此剑是前人留下的法宝，如今已和这片土地结合，并非靠蛮力便行的。在重新认主前，我想应该没人能拔的出它。”
——法宝……也就是说这是结丹后才能动用的宝物？
霜筠仙子听闻此言也只好吐了吐舌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两个东离界修士见识短浅。
在大众刻板印象中结丹修士的法宝品质都是远超法器的，怎么可能因为过去几百年就锈成眼前这样？
——更何况这还是玄剑老祖留下的。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察觉到二人神色古怪，九溟也不卖关子，快步上前用实际行动证明此剑确实是法宝。
“此物不但是法宝，而且多半还是有器灵的法宝呢。”
她食指微曲在剑脊上轻轻一叩，瞬间整柄破剑不自然地颤抖起来。
片刻后颤抖结束，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从剑中传出：
“快开门吧，门后有大机缘啊。”
“小友。大机缘啊。小友。”
“快开门吧，门后有大机缘啊。”
“小友。大机缘啊。小友。”
……
那器灵就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催促着几人开门，当真是和“灵”字半点沾不上关系。
三人面面相觑，齐齐陷入了沉默。
他们本来都做好因此闯出大祸的准备了，哪想到最后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魔教至宝？没有。
玄剑老祖隐藏的惊天大秘密？也没有。
有的只是一个神智不清的器灵不断蛊惑来人开门。
也不知道是因为六百年来的折磨导致的，还是六百年前就这样。
一时间三人都不禁有种空虚的幻灭感。
霜筠仙子无非就是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心情调整的也最快，立刻抛下破剑继续研究那石门去了。
圣女九溟则次之。虽然没有寻到至宝的线索让她有些失望，但寻找魔教至宝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无非是情绪有些低落。
最欲哭无泪的还是张玄黎这个在青纵山奋斗了一年多的家伙。
当然，他知道有一个人绝对比他更绝望。
胡玉箓。
大长老在此地布局几十年，可谓煞费苦心，为的就是寻求机缘完成结丹的夙愿。
若是现在面对这个只有结丹修士才能启动的法宝的是他本人，怕是气的当场脑淤血都不奇怪。
两位学识渊博的女修很快便进入学术探讨状态，围绕着古朴石门长谈阔论。
张玄黎文化水平太低插不进话题，只能硬着头皮和破剑里的器灵聊天。
破剑：“小友啊，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个修仙的人才。不如将此门打开如何？”
张玄黎：“你先说打开后会有什么。”
破剑：“有大机缘啊。”
张玄黎：“……好。那这大机缘是什么？”
破剑：“打开门自然明白。”
——我明白你妈啊！
几个循环下来，张玄黎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人工智障同化了，一气之下直接一脚踹在剑脊上。
自然，他这一脚毫无威力，只有无穷的反震力道传回己身，震得他整条大腿都发麻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是这么个相互法是吧？
破剑：“小友这是何苦呢？”
张玄黎受不了了，刚想转身离开那破剑才急忙变换口风：
“哎呀。我想起来了，玄剑那小子有东西寄存在我这。”
纵使张玄黎恨得牙痒痒，此刻也只能耐着性子转身瞪着那锈迹斑斑的破剑。
“少说废话，赶紧给我。”
破剑：“小友先开门。”
张玄黎低低吐了口浊气，心想这是你逼我的。
“老羊，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