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波三折

成三打着地铺睡在隔间,竖起耳朵仔细听,见内室的季安已沉沉睡去,呼吸绵长稳定方放下心来,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呼呼大睡。

丑时,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树影疏斜。

一行黑衣人穿梭在寂静无声的季府,熟门熟路地找到季安的房间。

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势,其余黑衣人鱼贯而行,将守在季安门前的侍卫三两下放倒。

那人颔首,翻身滚进季安门前。

“被锁了。”有人悄悄地说了句。

为首之人目如鹰隼,“他们两个都不会功夫,不要打草惊蛇,找信要紧。”

其余人应下,从衣袖里掏出一管迷药,正准备吹进房间里,房内忽然打起了一阵惊天响的呼噜。

那下迷药的人手一抖,药管竟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啊!”成三迷迷糊糊地下床穿鞋。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之人蹙紧眉头,眼看成三已来到门前,只好咬牙切齿道:“杀进去!”

成三揉着眼睛刚来到房门口,就又被人飞起一脚踹在心口。

他连门带人滚到地上,掉下来的房门砸在了脸上。

“死了娘的腿!谁啊!”成三麻利地翻身而起,一抬头竟然见到了十几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

那利刃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快跑!“成三被抓起来时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

刺客们杀气腾腾地冲进内室,谁知那内室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季安的影子。

刺客头子摸了一把床榻,“还是热的,没有走远,追!”

“季其莫把书信放哪了!”刺客一拳打在成三脸上,瞬间血流如注。

“在你娘的腿上!”成三被臭汗巾塞了嘴巴,还不忘含糊大骂。

刺客头子恼羞成怒,“追!”

季安被符言带到季府最高处的屋檐上,寒风料峭,她双手环胸紧紧抱着自己。

“害怕了?”符言担忧道。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一直蹲在暗处,要不然瘦胳膊瘦腿的季安就有苦头吃了。

季安环胸而抱,好在她没有睡觉解束胸带的习惯,“王爷一直在我府上?”她问。

虽是疑问,却异常肯定。这个荣亲王今夜不仅一直藏在她府上,甚至对这里很熟悉,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对啊,你又不会功夫,你那个小厮也靠不住。”符言丝毫没有听出来季安话中意思。

“他们似乎很了解你,”默声后,符言警惕地盯着屋檐下乱做一团的季府,“能直接摸进你房门的人应当不多,”

“是吗?王爷不也可以?”他不说还好,既然主动开口,季安自然是选择性将他白天才帮过自己的事忽视掉,嗤笑道,“说起来,王爷对我府上也很熟悉。”

符言大言不惭,“我这人睡不着就爱到处乱逛。”

季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见灯火通明的府中,暗卫已将刺客团团围住,遂直起身子,打算下去。

“等等,”符言猛地按着她的脖子将她压在了自己身边,“还有一波。”

季安来不及对这分过分的亲昵而感到不适,追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她顺着符言的视线看过去,模模糊糊地看到那西院围墙里有十几个身影。

符言蹙眉,“一纸书信居然害得你接连被刺杀。”果然是个比自己还可怜的小倒霉蛋。

“不是我,”季安冷声,思绪飞速运转,“是为了老师。”

“你是说,”符言看向她,季安眉心那点红痣妖艳无双,她平稳的呼吸近在咫尺,一下一下地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

“书信一定有大问题。”季安看向下火光一片的庭院,沉声道。

“送我去刑部!”季安从他怀里站起身,习惯性地吩咐道。

她猜错了,如果那封信是关于二十年前纪如晦灭门屠村的罪证,今夜绝对不会吸引来这么多的刺客。

很有可能,昨夜在她之后还有其他人来找过纪如晦,真正逼死纪如晦的,不是她,而是写信之人。

等两人趁着夜色赶到刑部时,才知道从纪如晦嗓子眼里掏出来的信纸蔡锵看也没看,就让魏春重新还给了大理寺。

季安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看来蔡锵也知道昨夜不止自己去过石室,只是那个人他得罪不起,才会想要借此机会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两人马不停蹄又从刑部转到大理寺,仵作将复原过的信纸递给季安,“大人,写信之人非常谨慎,信纸是市井常用的俗物,而簪花小楷是纪大人的一绝,天下模仿者数不尽数,若是单靠字迹,就想找到主人,犹如大海捞针。”

“但是,好在小的发现了这个。”仵作指着隐约可见的字迹,道。

季安顺着字迹往下,“黄金榜上,祸从天降;榜上黄金,吉人天相。”她轻轻念出字迹上的内容。

符言没读过几年书,后来在嘉峪关虽然被老爷子逼着学了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遂一知半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见季安没有制止,仵作开口向符言解释,“王爷有所不知,这黄金榜上指的就是科举考试,至于榜上黄金,自然就是氏族大家口中的举荐制。”

“自前朝以来,氏族就成了皇权的心腹大患,这其中尤以宋、孙、纪三家为大。其中宋氏宋都督掌控兵马,享调兵遣将之权,孙氏孙太师掌控南方过半土地和两湖盐商、铁矿,富可敌国;而纪氏,”

“纪氏靠着举荐制垄断人才选拔。”符言声音忽然冷了下去,接着仵作的话补充道。

父皇在时就无比痛恨纪学,那时他常在夕阳西下抱着年幼的自己,叙说无奈。

“朕打下了天下,却打不下氏族。”

“纪学一日不亡,皇权一日难宁。”

季安闻言睨了一眼身旁的符言,转而问起仵作:“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仵作接着从一旁托盘里拿出一截被腐蚀过的碎纸,“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有,您看这里。”

“路明?”那截斑驳的碎纸上清晰地写着路明二字,季安失声惊讶道。这偌大的京城,叫路明的可只有那一位。

“礼部尚书路明!”季安和符言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