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清再一次被召进皇宫,是因为昨日师暄的事情。
作为这蜀国之中至高无上的人,对于这一点小事儿,皇上对于这些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领路的皇上是身边的贴身太监高明,觐见的地方在上书房。
师云清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回来了之后,也来了几次。
她看着那些官窑烧制的精美瓷器,又瞧了瞧那崭新的文房四宝,相比于上次,这里更显大气华丽。
今日的皇帝穿着简单的黑袍,褪去了那份高高在上,多了几分亲和。
“安秀来了?来,陪朕出去走走。”建康帝对着师云清招了招手,“朕还以为你午时过了才会来,没成想你这小丫头倒是迅速。”
师云清抿唇笑道:“皇宫的膳食可比师府的鲜香多了,安秀又怎么能错过。”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语气不似朝堂上的疏离。
师云清还记得,这位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她一直唤对方伯伯。
“听说你昨日出城了?”
“是。”
“那可有什么收获?”
师云清有些自嘲地说道:“收获倒是没有,不过找到了弟弟,算是能让父亲,九泉下瞑目了吧?”
皇宫之中出奇的大,上书房离御花园远,两人便在就近的小亭子里转悠着。
师云清接过太监总管高明递上来的鱼食,朝着鱼池中撒了几粒。
这里的鱼儿没有丞相府的有灵气,只知水中争抢,不知讨好饲主,她便将一把都给撒了下去。
“皇上,父亲走的时候,说是想找个宁静的地方,臣想给父亲找个好的地方。”师云清低头垂眉,语气中带着些感伤。
建康帝回头,神色有些诧异:“那安秀想去哪儿?莫不是你还想去闯荡江湖当个侠女不成?”
“去哪里都好。”师云清喃喃,声音忽然有些哽咽,“皇上,父亲死了,前几日,母亲差点葬在火中,昨日,若不是战王相救,师暄怕是也……安秀不知道师家是得罪了什么人,非得置我一家人于死地,这皇城,怕是没有了我们一家人的容身之所了。”
建康帝脸色骤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云清踌躇了一会儿,诺诺道:“曾经我在父亲的书房之中找到了几页书信,其中……同朝中几位大臣有关。”
她猛然抬头:“大理寺口口声声说是江湖寻仇,可父亲哪里去得罪江湖之人,这江湖在天下之中,天下在您的手中,父亲又是一品大臣,江湖人谁敢这样落下把柄?”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建康帝手一紧,颇有疑虑地询问:“丞相留下了书信?”
师云清微微点头:“同……先帝有关……”
“那信上可说了些什么?”
她摇摇头,忽而又有些迟疑,看着皇帝阴沉的脸,深吸一口气道:“那些信,多数都被烧毁了,我也就看到几页,不过,按照信中所写,先帝驾崩,似乎,似乎和麒王……”
话到一半,她就不敢再言,当初皇上登基,麒王被发配到封地,虽然隐隐有流放的意味,但是到底是皇室一脉,又怎是她这个郡主可以乱言的。
而建康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他一手拍在石桌上,怒极大骂:“混账。”
“皇上恕罪。”周围的人登时跪了下去。
建康帝挥挥手:“起来吧……安秀,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答复,若是真的……朕定然饶不了他。”
“多谢皇上。”
这一顿午膳,最终还是没有用成。
师云清心情糟糕,便匆匆告退。
离开的时候她正好经过御花园,阳春三月,便是花儿争奇斗艳的时候,可那御花园里的人,似乎还比花要娇艳上三分。
皇上已经年过半百了,但是这些妃子之中,最小的不过刚刚及笄,当真是应了民间那句后宫佳丽三千人,各有风姿。
她忽然想到那些厌世的酸腐书生,在酒肆里喝酒,又怒骂: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细思极恐,她便不敢多想,匆匆离开。
这天下,人本就分几等,投胎好,便是富贵,投得不好,也就只能颠沛流离。
她的脚步有些急促,寻着熟悉的路往宫门外走,却忽然听得一声:“下官参见郡主。”
这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师云清一看,正是当日还她玲珑球的华泽,对方仍旧穿着朝服,看起来也还是面熟。
师云清盯着那张俊脸瞧了又瞧,还是没有看出个名堂:“华大人。”
“郡主可是刚刚从皇上那里过来?”华泽打探似的询问。
“正是。”师云清点头。
“听闻丞相府门口挤满了流民,郡主回去的时候千万注意,切莫被那些人误伤。”华泽拱了拱手,好心提醒。
青年眉间是浩然正气,师云清心中感激:“多谢华大人提醒。”
因着这个消息,师云清的脚步又比之前快了几分。
华泽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回神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闪而逝,像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