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师云清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
但是在看见地上的师暄时,她又是一愣,眼神冷冽,溢出一股子仇恨。
卫玄早在师云清靠近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他赶紧解释:“我救了他。”
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客气。
他再一次重复:“这个人掳走了他,是我救了他。”
这片竹林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躺在地上的蒙面女人昏迷不醒,卫玄又明显是在等她。
师云清逐渐冷静,她悄悄对着后面打了个手势,挥退了跟上来的龙卫。
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只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她快马加鞭往城外赶也就罢了,可是卫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
“解毒丹很好用。”他向前踏出两步,淡然许诺,“替我解毒,我保护丞相府。”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师云清的心都狠狠地晃动了几下,只是她话锋一转:“王爷在我府外安插的探子,似乎也没能阻止这些人。”
“多加两个。”
卫玄的样子严肃而认真,认真到师云清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生气。
见着她沉默,他又加了句:“只是解毒而已。”
这真是个诱人的条件,师云清这样想着,便问:“觉云寺主持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王爷又何必找我这个晚辈。”
“你的解毒丹,很奇特。”他这样说,便拿出一个瓷瓶,很自然地索要:“还有吗?”
“当然。”
交易达成!
最后的蒙面女人,被卫玄带走了。
对方还很贴心地赠与了两个暗卫。
师暄是被师云清背着走的,十五岁的少年已经要比师云清高上一些了,两只脚搭在地上,死沉。
小小的师红叶就在后面跟着,等到两人上了马车,她忽然扯了扯师云清的衣袖。
“怎么了?”
师红叶朝着她摊开手掌,一撮白色的粉末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中央。
她很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过了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厨、房,小、孩……”
说着,她又比划了几下:眼睛瞎了,矮矮的,小男孩,把这个东西放在了饭菜里。
“你说什么?”师云清急忙将她手中的粉末给拢到自己的手掌。
白色的粉末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师云清又从发簪之间抽出一根银针试了试,没有毒。
没有毒?
看来,是弄错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城,没有出去时的慌张,等回到了府中,她才吩咐管家拿了些银子塞给了几个士兵。
而在这时,躺在马车内的师暄才悠悠转醒。
他迷茫地看着马车顶,便听到自家姐姐的声音:“既然醒了,就赶紧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书房,师红叶在角落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
师云清压低了声音:“今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师暄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又问:“姐,我怎么会在马车上?”
师暄的茫然也在师云清的意料之中,她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几下,斟酌再三,唤了一声:“师暄……”
“你现在也十五岁了,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对方一直是个孩子,师云清也把弟弟当成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必须长大了。
挑挑拣拣地说了些事情,又将自己与卫玄的交易说了一遍,她呷了口茶,又幽幽道:“我说这些给你听,不是想让你冲动地找谁报仇,而是现在,我们身边有一个仇人,这个仇人或许就潜伏在丞相府,我保护不了你,能保护你的,就只有你自己。”
今晚上的这些内容有这些多,明显超过了师暄的心理承受力,他坐在原地,埋着头,手掌紧握,喉咙发出沙哑的呜咽。
师云清也不在意,在喝了口冷茶之后,她的声音明显要清亮了许多:“正好我给你找了两个侍卫,你就跟着他们学学功夫吧。”
那两个侍卫,自然是卫玄的影卫,在找了个借口将两人安插在师暄的身边之后,师云清明显松了口气。
而在另外一头,卫玄亦是轻松了许多。
可这皇城之中,还有一人却怒极发泄:“连一个人都抓不回来,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废物,废物……”
一旁的椅子被踢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跪在地上的人埋着头,承受着熊熊怒火。
这皇城之中,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师暄被绑架的消息又传得风风雨雨。
正在忠义侯府养伤的万元安听着小厮打探来的消息,忍不住冷笑:“师丞相还在的时候,他师暄要靠父亲护着,如今师丞相死了,竟然还要靠一个女人保护,孬种。”
“小弟,莫不是你自己没有个好姐姐,便嫉妒人家?”
青衫青年撩开帘子,清瘦的脸上满满的调笑。
万元安趴在软塌之上,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混杂在紫衣之中,手指之上拎着一串提子,一颗一颗地吞进肚里。
如此放荡不羁的模样惹得青年无奈摇头,他的斥责还未出口,万元安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好姐姐,一个女人罢了,最好不要让我抓到她的把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从小到大,还未有人敢这样对他。
整整三十鞭子,这个安秀郡主,真是好得很。
“小弟,这一次是你过了。”青年寻了个地儿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爹虽然一直和师丞相不对付,但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如今丞相刚刚过世,你又伤了他唯一的嫡子,安秀郡主自然会生气。”
万元安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嫡兄,对方从不参与朝政,但却似乎比谁都看得透彻。
这皇城是一个漩涡,把里面的人都绞成一团,敌我不分的人,多得是。
然而总有人还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