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事后,摊贩又唾沫横飞的讲起了市井新闻,很是健谈。章权无奈,只得见缝插针的插话,又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店家,您可知道永安巷的标行?”
“永安标行?”
“对”章权回道:“永安标行可有坑害雇主之事?”
“这事倒是没听说过”摊贩摇摇头,接着说道:“他们还是挺讲规矩的,县城里的富商都喜欢找他们护卫货物,听说他们的头可是边军出身,等闲贼匪不敢招惹。”
章权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
现如今崇文镇虽然暂时安全,但也不能久留,毕竟是自己杀了团头,万一要是有人想着报仇,他和小妹可就完了。
而且就算没人报仇,就如今陕西的局面,这个小镇又能安稳多久?说不定明日就会有流寇流窜到此。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去南方才行!但赶远路,最起码也得先找到一个靠谱的标行护送,不然这么远的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摊贩口中的永安标行信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县城的富商都敢将货物交给他们运送,这足以说明,这个永安标行还是讲规矩的。
知道了目前的情况,章权也无心呆在此地,于是便带着小妹,匆匆赶往永安标行,不管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永安巷离得并不远,章权走了半刻钟也就到了地方。
两人刚走进永安标行的大门,立马就有一人骂骂咧咧的迎了上来。
“那两小孩,谁让你们来这的,赶紧出去!”
过来的小厮直接赶人,态度恶劣。
标行里可不是小孩玩耍的地方,况且这两孩子穿着朴素,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厮当然懒得和颜悦色的将他们请出去。
章权也不恼,反而客气的拱手作揖道:“学生见过好汉,我与小妹并非是无故闯入,而是想与贵标行谈一笔生意。”
“学生?居然是个读书人!”
听见章权自称学生,小厮一愣,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他学着章权的样子,也拱了拱手,文绉绉的问道:“不知小公子想要谈什么生意?”
章权回道:“我和小妹想去南方,需要标行保护!”
小厮好奇的看了看章权,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这两个农家打扮的小孩能有钱财去南方。
但章权刚才一副读书人的做派还是让他心有敬畏,于是也没敢多问,反而恭敬的将章权二人请入了大堂。
“公子且在这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人来和公子商讨。”
章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待着。
没过一会,就有一人急匆匆的赶来。此人很是消瘦,一进门就拱手道:“小友久等了,我是永安标行的三掌柜胡佑,特来与小友商议。”
章权客气行礼道:“胡掌柜客气了,不知保护我与小妹要是去南方的话,需要花费多少银钱?”
胡佑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永安标行最长跑的是应天府,要是小友去应天的话,每人需纹银五十两,但要是去其他县城的话,根据距离长短,加收的费用也不同。”
章权有些傻眼,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贵。
“就不能优惠一些吗?”
章权言辞恳切,他身上所有银钱加起来,都不足五十两,还不够一个人的路费呢,况且路上还得吃饭,住宿,差的太多了。
胡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最近孙举人刚好要去南康府的书院担任山长,小友要是去南康府的话,我可以做主,一人收四十两白银。”
章权还是摇头,即使是一人四十两,他的钱也不够啊!
胡佑似乎看出了章权的窘迫,他直接站起身来,不耐烦的说道:“小友要是出不起价,那还是另寻标行吧!”
章权不愿放弃,继续道:“胡掌柜,就不能商量商量吗?”
胡佑脸色一沉,生硬的说道“慢走、不送。”
章权叹了口气,只能失望的带着小妹起身离开,这价格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此时的时间已近临近下午了,章权有些无奈的看着永安标行的大门,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他现在足足差了四十多两银子。
不过刚才在和胡掌柜说话时,一个消息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孙举人要去南康府!
章权心思一动,又升起了几分希望,他想去孙举人那碰碰运气,如果这条路也行不通的话,那自己就只能想办法再赚一笔钱了。
章权一路打听着,向着孙举人的住处赶去,倒也不难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孙举人住在哪。
路上碰到健谈的,章权也不忘问一下这位孙举人的为人,反正多了解几分,也能多些机会。
从他人口中,章权也算是对此人有了一些了解。
这孙举人还真称得上是良善之辈,自灾年开始,他不但设立了粥厂,免费施粥赈灾。而且还减免了佃户的地租,对于一些生活实在困苦的佃户,他甚至不收租子。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年孙举人的家业萎缩的厉害。
不过,这种行为却使得崇文镇的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毕竟在灾荒年间,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乡绅可是稀少的很,大多数的地主乡绅,可是都趁着灾年,大量兼并土地,买卖人口的。
章权牵着妹妹,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孙宅。
宅院面积不大,外墙稍显破败,似是许久都没修缮过一般。就连大门上的漆也有些斑驳不堪,浑然不像一个举人的宅院。
门房处,一位年过半百的仆役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听见敲门声后,仆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干嘛的?”
“学生乃是府谷县章举人之子,章权,特来拜会孙伯父。”
章权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他的目标是混进去见到孙举人,自然要把自己的身份抬得高一点。
仆役有些吃惊,举人,那可是和自家老爷一样的功名。他自然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章权坐下稍待片刻,自己小跑着入内禀告。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仆役就跑了回来,他对着章权躬身行礼道:“老爷有请。”
章权心里一喜,面上却是不漏声色,带着妹妹跟在了仆役后面。
宅院内里也很普通。许是要搬家的缘故,章权进来的时候,内院倒是凌乱的很,几个大箱子就随意的摆放在院落之中,有两三个仆役不时地从房里拿出一些物件,小心的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