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亮,管亥已经起身。
昨日的杀戮让他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又练了一套拳法和枪法。
当他收招的时候,炅母等人方才起身。
看着大汗淋漓的管亥在洗脸,炅母震惊不已,问旁边的孙剑道:“亥爷一向如此么?”
孙剑摇摇头,道:“一般五天之后,都要休息两天。”
炅母:“......”
他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亥爷要建澡堂。”
孙剑无语道:“这和建澡堂有什么关系?”
炅母一副你智商欠费的表情,道:“不建澡堂,这每天大汗的,肯定难受啊!”
孙剑:“......”
听到几人声音,管亥抬起头,把脸上的水珠抹掉,道:“把甲胄穿在衣服里面,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孙剑双手抱拳:“唯!”
早饭,自然是炒面粉加白开水......
等马车队来到集市门口的时候,看守的差役方才起床,一个个懒洋洋的,就是不开门。
管亥心知肚明,当下一个眼神,孙剑上前递过去一算钱。
“哈哈哈,急着回家啊!”
差役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飞快的打开大门。
“是啊,走的晚了,怕是到不了,这年头,夜晚宿在外头,危险呢。”
孙剑随口接着,眼角的余光发现一名远处差役正在快速离开。
盛金和孩子们都坐在马车中,而且黑布蒙着脸,差役们一时并没有注意到。
一行马车出了集市门。
“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车队刚出集市门,就有几个流民和乞丐围了上来。
孙剑等人扔出几个饼之后,车队继续前进。
而其中一名乞丐,却飞也似的跑开了。
管亥回头看了一眼集市,只见一处高楼上,正站着一名四方脸的彪形大汉。
那彪形大汉的身高和炅母相似,都有一米九的模样,不过虎背熊腰,看上去更雄壮一些。
“这感觉是进了贼窝喽!”
他哂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条磨石,磨起箭矢的矢头。
注意到管亥的动作,吴涛等人也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
孙剑走到管亥跟前,悄声道:“君上,盯上我们的人,有两拨。”
“目前来看,是三拨。”
管亥说着回头看去,高楼上的彪形大汉已经消失不见。
高楼之中的某个房间,那彪形大汉正在飞快的收拾东西。
“霸爷,船只回去还早呢。”
一名伴当疑惑的开口道。
四方脸大汉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今天有一场大仗要打,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啦!”
那伴当一听大喜:“又可以打秋风喽?”
“不是打秋风!”
四方脸大汉瞪起眼睛,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纠正道:“这叫黑吃黑。”
两人的声音引起一名管事的注意,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
“昌霸,别忘了,我们今日还要返回彭城国呢。”
“嘿嘿,那是你,不是某。”
昌霸头也不回的收拾着刀兵,“某等之前的约定,是把粮食送到。
回程只是顺道,你们爱等就等,不等就滚。”
闻言,中年人惨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昨日,公孙家的公孙琪和这些青州人起了冲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们的粮食,是卖给公孙家的。”
闻言,昌霸一愣,随即笑道:“那你可要通知他们一声,五龙山的小崽子动了。”
......
管亥的车队出了邳乡,一路安稳,直到穆陵关下。
昨日的什长再次出现,他扫了众人一眼,道:“这么多粮食,一定是要贩卖了,金曹的通关文书呢?”
“没有。”
管亥神色清冷,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炅母跟在旁边叫道:“我们买了自己吃的,要什么通关文书。”
“没有?”
什长大怒,当即后退一步,喝道:“来人,给我查!”
“我看谁敢?”
炅母从马车上抽出一根棍子,闻声,其他青壮也都举起棍子和环首刀。
“你们这是要叛逆啊?”
那什长怒不可遏的瞪大眼睛,厉声呵斥。“这里可是琅琊国。”
管亥嘿嘿笑道:“俺们刚交了税,没粮食吃饭,这才千里迢迢跑到琅琊国买点粮食吃,哪里有什么银钱打点。
今日你要我们交钱,就是不给我们活路,官逼民反,大不了杀了你们,往山里投奔太平道的渠帅!”
“呃?”
那什长一愣,抬头看向二十多名青壮,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又有十人从关上冲了下来。
官兵的数量,也达到了二十人。
“放他们过去。”
新来的另一位什长开口道。
“什么?”
原先那位什长顿时愣住了。
新来的什长走到他跟前小声道:“这些青壮,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我们不过二十人,打赢了也要死一半兄弟。
就算后面琅琊相派人来讨伐,我们岂不是也白死了。”
“哼!”
原先那位什长冷哼一声,看向管亥等人的目光充满了阴鸷之色。
但他还是挥了挥手,道:“放行!”
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后来出现的什长一眼,若有所思。
......
车队出了穆陵关,一路向北,很快就抵达了草山湖。
左右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山谷中流淌着一条条清澈的小溪,汇入草山湖。
溪水发出清脆的潺潺声,在安静的山谷中回荡。
路边是茂密的树林,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抬头看去,远处山峦上飘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地将山峦笼罩。
树林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树叶不再摇曳,仿佛一切都进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
“君上。”
孙剑来到管亥跟前,“这里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管亥点点头,道:“那就停下来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把马车汇集到一起。
然后解开拴着马车的绳子等,再把两车草料点燃。
最后一行二十多人骑着马,竟是掉头向穆陵关赶去。
看到这一幕,树林中的贼寇顿时愣住了,眼看对方就要进入了包围圈,怎么把马卸走,还把草料烧了,人也走了。
这感觉,好像是来给贼寇送粮食的。
粮食送到了,点火给个信号。
李条看向左右,道:“你们有联系富户么?”
左右也是一头懵逼,一人道:“是不是送给海岳那边的?”
李条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也不对,咱们在邳乡的眼线,说是一伙青州人来到邳乡买的粮食。
若是邳乡的乡绅要给徐和送粮食,直接送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那,大帅,怎么办,咱们是过去抢,还是继续等?”
闻言,李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方道:“咱们看看再说。”
......
另外一处埋伏,为首的曲长头上扎着黄巾,他摩挲着下巴的胡须,也看向左右:“咋搞的,不是杀人抢粮食么,咋人跑了,粮食还在。”
闻言,他麾下一名屯将开口道:“咱们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杀人,那些青州人要是愿意加入我们太平道,也是可以的。”
“是哎!”
曲长点了点头,“现在粮食不多,公孙犊那边和咱们这边打打闹闹的,是要多收点部曲,才好火并。
对了,徐靖,听说你在郎房哨那边,曾经十个人就干掉公孙犊麾下十几个老贼,怎么打的?”
那名屯将赫然便是管亥的老领导徐靖,在经过送礼运作之后,又恰巧一个屯的屯将在火并中被杀。
于是,徐靖便被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徐靖闻言挺起了胸膛,忽地发现那曲长眼神饱含期待,登时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这货不会是想让自己冲锋吧。
想到这里,徐靖改口道:“也是巧了,那十几个老贼太大意,俺们夜里趁机偷袭,才赢的。”
“噢!”
那曲长略略有点失望,不过依旧点头夸赞道:“原来徐屯将你擅长夜袭啊,嗯,后面有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呃,谢,谢曲长提拔!”
徐靖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应下。
心中则是开始盘算,怎么和徐平商量,把管亥和赵香再调到自己这边。
......
另一侧,管亥等人撤退到二里开外,便寻了一个小山坡上去。
远远的,既能看到粮食那边的情形,又不至于暴露。
见炅母、吴涛等人都围过来,管亥有意提拔几人作为左右手,开口解释道:“知道我为什么做么?”
侯清急道:“把蛇从埋伏的洞里引出来?”
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侯清一眼,道:“是的。
你们注意到没有,自从进入邳乡,就有两三拨人盯上我们。
若是只有一拨,那没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了。
但是两三拨人的话,就不能硬上,任你再猛,也抵挡不住车轮战。
所以,我们就把这块肉抛出去,让他们去抢。”
侯清不停的点头,又道:“可是,我们把肉扔出去,他们若是不抢呢?或是他们是一伙的,把肉抢走了呢?”
管亥教导道:“用兵一道,讲究令行禁止。
在战场上看到辎重,看到粮草,一定要克制哄抢的欲望。
有不遵从将令的,必须斩首。
因为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丢了我们可以再去买,再去抢。
但若是为了这一点好处,导致人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然而直到两车草料都烧光了,依旧没有贼寇出现。
炅母疑惑起来,道:“亥爷,会不会我们感觉错了,没有人跟踪,或者说,他们埋伏在其他地方呢?”
“森林里扔一块肉,野狗和秃鹫怎么可能找不过来?”
无聊的管亥,不知何时拔出一根茅茎草衔在口中,“猎物和猎手,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有人来了!”
孙剑低低的声音,忽然从树上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