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薄西随余云伯来到逸夫楼,发现社团其他人都还没来。逸夫楼一楼大厅很空旷,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柜台,柜台里陈列着学校的微缩模型。大厅左边是一个狭小的走廊,它将大厅和逸夫楼左面的实验室分割开来。大厅的右侧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大家平时就是对着这面镜子练舞的吧。
“我去楼上实验室逛逛。”薄西说。
“嚯,你可真闲不住啊。”我说。
“反正人都还没来。”
“等等,”杨问渠说,“封姐来了。”
那位麻花辫女孩和一个提着音响的男生一起走来了,男生的体型有些胖。
“哈喽!”封姐笑盈盈地和我们打招呼,“你们也那么早就放学啦?”
我和薄西点点头。余云伯说:“哎哟,今天我们老师算是大发慈悲了。”
“哈哈哈,其实你们可以先去吃饭再来。”封姐说。
我正想说:“好啊,那我先去吃饭。”薄西却抢先回答:“没事,我们练完舞再去吃饭也是一样的。”我顿时无语了,不是大哥你一个人的想法别来代表我呀。
“好嘛。”封姐看向那个体型有些胖的男生招手说,“张玹,你过来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男生把音响放在镜子前面,转过头来问:“现在吗?还是集合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还有几个新来的呢。”
“哎呀你过来嘛。”
“好嘛。”
“喏,他就是你们的部长张玹。”封姐对我和薄西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你们就叫我张玹得了,不用叫部长什么的,听起来太怪了。”张玹说,“你们两个怎么称呼?”
“我叫薄西,他叫何川。”薄西回答。
“哦,好呢。”张玹说,“来练舞么就当是课后放松了,不用太紧张哈。”
“嗯。”
“余云伯杨问渠,你们先练着上回我教你们的花式,等一下我来检查。”
张玹把我和薄西领到镜子前面,说是要教我们基本功。而封姐则直接坐在了玻璃柜台上看着我们练舞。
“我就先教你们'律动'吧,具体的舞蹈动作等人来齐了再教你们。”张玹说,“什么叫‘律动’呢?就是跳舞的时候身体的核心随着音乐‘浮动’,表现出来就是这样。”张玹说着就示范了一遍,感觉他的身体都变得轻盈了,就像一个音符在有规律地跳动。
“怎么样,能看懂吗?”看到我们疑惑的神情,张玹说:“不怕,慢慢学,我再示范一遍,就像这样。”
“哎呀,示范什么呀,你怕是脑子昏掉了。”封姐笑着说,“你都没有教他们听拍子呢。”
“哦哦,对啊。”张玹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说,“来,我教你们听节拍。”
张玹用音响放了首歌,之后就教我们判断一首歌的拍子是怎样的。这倒是很简单,我们很快就学会了。
“差不多先这样吧,我看其他人也来了,准备集合吧。”张玹说。
已经放学了,其他人也相继到来。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过来和封姐说:“小刘让你给他带饭说。”
“呵,他自己没手没脚吗?”封姐说。
“他在打球么,我也只是转告一下。”
“让他吃西北风得了。”
那个寸头男生点点头,之后向我们走来。张玹笑着和他说:“吴林,你戒烟了?脸色都变红润了哈哈哈。”
“戒了一段时间喽!”吴林说,“这两位就是新来的吧?”
“嗯。”
“可以的,”吴林对我和薄西说,“张玹是街舞社男神呢,跟着他不会错的。”
张玹说:“又拿我开玩笑了,我成男神了那还得了。”
封姐说:“哈哈哈,不用那么谦虚嘛。”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走了过来,“我和你们说,张玹的迷妹在我们班还是有呢。”
余云伯过来起哄:“哎哟?真的吗?杨冰萌,要不然你给张玹介绍一个。”
“得了吧,我真服了。”张玹笑着说,“人来得差不多了,赶紧过来集合吧。”
张玹把大家聚在柜台旁边讲了些基本事项,而封姐则来到镜子前面整理她的刘海,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新加入的几位同学我来教你们基础动作吧,其他人自己练花式。注意不要打扰到机械舞部的同学哈。”张玹说完就带我们几个新人到一旁练舞去了。
除了我们曳舞部的,练机械舞的同学也在这里,但我却没看到爵士部女孩们的身影。她们今天不练舞吗?可惜了,我还以为能见到黄艺呢。
张玹在教我们一个基础动作,叫“奔跑”。他说这个动作是最基础但也是最难的,起码得练上个把月才行。我觉得有些离谱,薄西却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家伙是来听课的吗?音乐声在大厅里回荡,封姐在和杨冰萌聊天,余云伯他们在后面嘻闹……我又分心了,果然我什么都学不进去。
张玹说:“大家在练习的时候一定要看着镜子,这样才知道你的动作做得标不标准。动作做标准了以后你们衔接其他的花式动作就很流畅,表演起来效果也会更好。现在大家就自己照着镜子练习吧。”于是我们就对着镜子一直重复练习一个动作。尽管这个动作很简单,但由于每次都要做得标准些,我才练了几分钟就累得不行。感觉不比体育课轻松。练了不到十多钟,我就已经出了不少汗。实在有些累,我就靠着柜台休息。薄西却还在专心地练着,他做每一个步骤前都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保动作能做得标准。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流下,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封姐不时看向镜子。看到薄西专心的样子,她笑了笑,和薄西说:“你不累吗?休息一下嘛。”薄西说了句“哦”,就也靠着柜台休息了。封姐忍俊不禁,说:“怎么感觉你呆呆的,好呆呀。”薄西挠了挠头,封姐说:“哈哈哈你好好玩。”
余云伯又过来接话了:“封姐他可是个大学霸呢!”
“哇!那你转去提高班了吗?”封姐问。
“没有,还在原来的班里,和何川还有余云伯杨问渠在一个班。”薄西回答。
“哦,我还记得上次社团招新的时候去你们班,那个很大声地说了一句‘好’的就是你吧,哈哈哈真好玩。”
“你还记得这个呀。”
“是呀。你好呆呀,呆呆的。”
“……”
“你们选好文理科了吗?”
“嗯,今天刚选完。”
“哦,那你选了什么?”
“理科。”
“我也是理科!”
“嗯。”
“高一的时候学九个科目还是累的。”
“有点。”
“分完班以后就轻松啦!”封姐说,“我们现在就好一些,只不过之前还要准备会考。”
“会考?”
“嗯。你们下个学期也要会考呢。”
“哦。”
“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好玩呀,呆呆的。”
“……”
“来,我来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张玹过来了。我们几个新来的都把动作示范了一遍,张玹看了后很满意,说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他把音乐关了,又将大家聚在一起,通知说每周一三五下午放学后都是练舞的时间,而周六下午社团里会“battle”,到时候想来练舞就可以来。说完大家就解散了。
“走了,拜拜。”张玹拍了拍我和薄西的肩膀说,之后他提着音响叫上杨冰萌和封姐一起离开。
“等一下,我看看妆有没有花。”封姐照起了镜子。她补了点口红,对着镜子笑了。离开的时候还开心地和我们说“拜拜”。
“走喽,你两个要不要去小卖部?”杨问渠问我和薄西。
“走嘛。”我说。
“现在几点了?”薄西问。
“六点四十五,怎么了吗?”杨问渠说。
“没什么,我本来想去上面的实验室转转。”
“哦,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时候也只能在小卖部随便买点东西吃了吧。”我说。
“没办法,练舞嘛就是这样。”余云伯说,“要不然你叫哪个同学帮你带带饭?”
“算了吧。”
从小卖部出来,我说:“爵士部的不是和你们一起练舞嘛,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她们呢?”
“她们是每周二三六练舞,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余云伯回答。
“没什么,就觉得好奇,随便问问。”
“不是吧,”余云伯搂着我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嚯,你以为是什么?”
“怕不是看上爵士部的哪个姑娘了吧?
“呵呵,想多了。”
“哎哟看上哪个就直说嘛,哥几个帮你牵线搭桥。”
“没有,别瞎扯了。”
“哼哼,还嘴硬呢。是高的胖的还是矮的瘦的呀?没想到咱们何川也有喜欢的人了。”
薄西笑着问我:“是真的吗?”
“哎呀,快回教室吧,要迟到了都。”
我们边吃着东西边走进教学楼。在楼道里我好像见到了黄艺,她正慢悠悠地走在我前面。她手里的钥匙“叮叮叮”地响着。我刻意放慢了脚步,直到她从后门走进教室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慢悠悠地上楼了。然而当我从后门走进教室时黄艺不知为何又从教室出来了,我差点就撞到她。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和她道歉。她手里拿着水杯,原来是要去接水。听到我的道歉,她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接水去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回到座位发呆。
为什么黄艺不和我说话呢?恐怕是因为我和她不熟吧……还是说我现在浑身是汗从而被她嫌弃了呢?很有可能。于是我马上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再用湿巾擦掉了身上的汗,这下看起来清爽多了。我记得黄艺好像看了我一眼,她刚才看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她知道我今天去练舞了吗?应该不知道吧,她恐怕会觉得我是去打球了。那如果她知道我也加入街舞社了,她会怎样呢?她会对我刮目相看吗?爵士部是星期二三六练舞,也就是有两天能和她在同一个地方练舞。到时候我又能看到她专心跳舞的样子了吧,真希望星期三能快点到来。
星期三终于到了。早上的语文课上副班主任走了进来,她把一沓红色的小本子放在桌上,和我们说:“王老师有事请假了,这周的语文课都换成数学课。”
“唉呀。”全班发出一阵唏嘘。
“怎么了,不乐意啦?”副班主任说,“看看你们的数学成绩,全年级倒数,还不趁着这时候多补补。”
“老师,那语……语文课什么时候补回来?”
“等王老师回来上课了我就把数学课换给她。”
“好耶!”全班欢呼。
“老师,那些红色的小本本是什么?”
“哎呀,话怎么那么多。这些是学校给你们的借书证,待会儿课后发给大家。学校的图书馆开放了,就在知行书院二楼,大家想借书可以去看看。平时多看看书也不错……好了,拿出上次测试的试卷,我们来讲题。”
早上放学,薄西过来和我说要不要去图书馆看看。我想着反正中午也闲着没事干,去看看也无妨,就答应了。到了知行书院二楼,发现来看书借书的同学还挺多。之前教室里空空的书架上全都放了书,空气中还弥漫着纸箱和塑料泡沫的味道。教室门边放着一个螺旋状的小架子,上面是一些同学的借书证。旁边的图书管理员是个和蔼的阿姨,她正在整理书籍。教室的窗户敞开着,窗帘也被全部拉开,阳光照射进来,教室明亮了许多。一些同学正靠在窗边专心地看书。
我把每个书架都看了一遍,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转了一圈好像没有感兴趣的,我就准备离开。薄西则拿着一本书过来了。
“怎么样,要走了吗?”薄西说。
“走吧,好像没啥好看的。”我说,“我看看你拿的是啥书呀?”薄西把书递给我。
“《卢梭传》?这啥书啊?”我看了眼书的封面,“嚯!你要研究哲学啊。”
“没有,我只是被封面这句话吸引了,就想着借来看看。”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看不懂。”
“走吧。要不要去四楼逛逛?”
“又去音乐教室吗?”
“走嘛,就看一眼。”
“好吧。”
四楼还是空无一人。今天没有音乐声,显得这里寂静得有些可怕。音乐教室没开门,美术教室大门则依旧敞开着。美术教室的窗户没关,浅白的窗帘仍然随风飞舞。
薄西捡起上次那张画有维纳斯像的素描纸,说:“嗯,貌似修改过一些,还加了点明暗。”
“恐怕这个人只是随便画着玩玩吧。”我说。
“也许吧。”
“走吧,吃饭去了。”
“OK!”
下午的课上没发生什么大事。最后一节课要用来听英语听力,我有些心不在焉。黄艺正趴在课桌上歪着头听广播,一段听力材料播放完毕后,她就抬起头边思考边用笔轻轻地戳戳脸颊,之后才下笔写答案。真可爱。
放学了,教学楼又是“地动山摇”。我今天就不混入“抢饭”队伍了,而是等走廊的学生少了后和薄西去逸夫楼。黄艺在我们之前就到逸夫楼大厅了,她和爵士部的其他女孩儿们站在镜子前聊天。她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吧。我们部门其他人也差不多来了,张玹又把大家集合起来。
今天我们练习的内容和周一的时候一样,也是重复练一个动作。然而爵士部的女生也要用镜子——我们要和她们共用吗?如果这样的话,那黄艺不就见到我了吗?嗯……让她见到我有什么不好吗?但万一她不想见我呢?如果我们就这样站在一面镜子前会不会很尴尬呀?关键是如果她觉得尴尬那我要怎么办?唉,为什么又要纠结这些事情。
“今天我们就在后边练吧,”张玹说,“把镜子让给那些女生。”我顿时松了口气。
于是我们在后面练习,张玹和封姐则看我们的动作有没有做对。感觉我今天的状态比周一的时候好,练了十分钟竟没感觉到有多累。尽管如此我还是隔一段时间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我已经浑身是汗了。爵士部的女孩儿们似乎在跳之前艺术节表演的那几套舞——这样的情形不就和排练的那天一样吗?黄艺也在专心地练舞,她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她现在穿的这件齐腰的短袖不也是和排练那天一模一样吗?此时的黄艺就是一尊女神。
“喂,何川,发什么呆呢?”余云伯说。
“哦,怎么了?”
“你带着纸吗?我鼻炎又犯了。”
“有的,喏,这一包都给你了。”
“看你心不在焉的,不会真看上了哪个美女吧?”
“没有,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
“哼哼,别想逃过我的法眼哦。”
“随便你。”
余云伯去和其他人聊天去了。薄西还在练舞,他真的不累吗?
“这样吗?没错吧?”薄西对封姐说。
“嗯,可以的。”封姐点点头,继续说:“学得很快,动作也很标准。”
“嗯,好的。”
“要不先休息一下嘛。大家也都休息一下。”
“哦,好。”
封姐又坐在了玻璃柜台上,和薄西说:“来这里坐嘛。”
“哦。”
“累吗?”
“还好吧。”
“要喝水吗?”
“不用了吧,我不渴。”
“你好呆呀,呆呆的。”
“是吗?”
“嗯。”
“喂,张玹!”一个爵士部的女生说,“你们要用镜子吗?我们练完了。”爵士部的其他女生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我们这边。黄艺也看过来了,她不会发现我了吧?
“哦,好呢。”张玹说。
爵士部的女生们离开了,休息完我们又到镜子前练舞。没过多久今天的练习就结束了。
我和薄西从小卖部买完东西回教室,路过知行书院的时候,见到了之前音乐教室的那位扎丸子头的女生。她的借书证好像掉了。薄西连忙把借书证捡起来,之后跑过去和那个女生说:“喂,同学,这是你的借书证吗?”
那个女生转过身看了薄西一眼,之后又看向薄西手里的借书证。“哦,是我的。谢谢你啦!”她接过借书证笑着说。
“没事,拜拜。”
“拜拜。”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薄西过来小声和我说:“没想到还能碰到她。”
“学校就那么大点么,你碰到她不是很正常。”
“我刚刚看了眼借书证,她叫杨夕园,是30班的。”
“哦,然后呢?”
“没想到真的是提高班的。”
“so?”
“关键是还知道了她的名字,这不是很有缘分吗?”
“你怕是想多了……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这倒没有,”薄西淡淡地说,“她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她,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哦,你这种感觉我懂。”
“你懂?”
“额……我的意思是我大概能听懂。”
“哦。走吧,晚读时间快到了。”
今天的第一段晚自习又是数学课。副班主任拿着试卷和教材走进来了:“大家拿出试卷,我们先讲最后一个大题。”
同学们唉声叹气,但还是乖乖地翻出试卷了。
“这题很难吗?这种类型的题以前讲过多少遍了,还记不住。今天我再讲一遍,给我认认真真地听啊。”老师又仔细讲了一遍,解题步骤简单清晰,我都能听懂了。老师讲完,全班同学仿佛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发出“哦”的感叹。肖革建则直接拍手鼓掌,其他同学也纷纷鼓起掌来。老师被逗笑了,却还是收起笑容,假装严肃地说:“现在听懂了吧?我们再来看看第十六题填空题,方法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只需要把数字变一下,再把a带进去不就行了吗?”全班同学又是发出一声感叹,紧接着又是一阵掌声。肖革建则拍着手大喊了一声“好”。老师直接憋不住笑了,说:“好了好了,至于嘛。”
然而事情却变得愈发离谱了:老师每讲完一道题都会引起一阵喝彩,甚至老师才念完题目同学们就纷纷鼓起了掌。我笑得前仰后合。薄西也跟着起哄,有时竟然还是他起的头。肖革建笑得面红耳赤,说:“哈哈哈我靠,薄西你也跟着学。”副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哭笑不得,说:“好啊你们这群捣蛋鬼故意逗我玩呢?”
“老师,主……主要是你讲得太好了,我就情不自禁鼓掌了。”
“肖革建每次都是你,嫌作业不够多吗?今晚全班数学作业加一张试卷。”
“啊?”全班大惊。
“怎么了,嫌少吗?”
“没有没有,够多了够多了。”
课后有同学恳求说:“老师,一张试卷一晚上怎么做得完呀,还有其他科要写呢。”
“好吧好吧,只用做选择题就行了。”
“好耶!”全班欢呼。
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我正看杨问渠玩手机游戏,薄西从洗衣房抬着衣服吹着口哨走进来了。
“诶哟,西哥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啊?”
“哦?没有呀。”薄西说。
“今……今天薄西是直接在课上学我说,笑死我了。”肖革建说。
“都吹起口哨了,不太正常呀。”余云伯说。
“哎呀,因为我的生日要到了么,开心点不是很正常。”
“哦,是啊,”我在脑中计算日期,“下个星期一就是你生日了。”
“老实说,薄西你和杨问渠的生日都挺好的。”李双荣说,“前面有圣诞节,后面又有元旦节。”
“李双荣,你弟是不是元旦收假以后就转来我们学校了?”我问。
“嗯。”
“我还是挺期待你们两兄弟同时出现的场景的。”
“后天是圣诞节的话,”余云伯若有所思,“要不要送给江萤什么礼物呢?”
“我觉得吧,云伯你还是别送了。”李心从床上探出头眯着眼睛说,“你们两个的关系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唉,也是。”
“就算要送你又送什么呢?”李双荣笑着说,“送苹果吗?哈哈哈哈哈。”
“话说送苹果这个习俗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太离谱了吧。”
“对啊,”肖革建说,“圣……圣诞节的英文不是‘亏斯么斯’么?和苹果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平安夜送‘苹安果’?反正挺无语的。”
“呵呵,看吧,明天后天肯定一堆人送苹果。”
果然,第二天和圣诞节那天很多人都互相赠送苹果,甚至有走读生抱着一箱苹果走进学校。我和薄西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来往的同学,薄西说:“看到他们送苹果,我突然想起一段小学的事情。”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很好奇。
“我记得那时我还在读六年级,喜欢上了班里一个女生。圣诞节的时候我偷偷把礼物放在她课桌上。因为自己胆子太小了,放完礼物我就和好友跑到到楼下了,我害怕她不接受我的礼物。。
“然后呢?”
“然后上课了,我还是回教室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女生什么话也没和我说,好像她没有见过礼物一样。”
“礼物不会被别人拿走了吧?”
“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好在当时我的表姐和我读一个学校,她和那个女生相处得很好。放学后表姐和我说,她亲眼见到那个女生把我的礼物扔到了垃圾桶。我就马上和好友一起翻垃圾桶,真的找到了那件礼物。我写给她的纸条也被她扔了。”
“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哟呵,还炫耀起来了。不过你小小年纪就喜欢上别人了,前途无量啊。”
“只能说是早熟吧,怪我咯?”
圣诞节的热闹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很快又回到学习状态中了。周六下午的舞社训练我估计不会有多少人,就没打算去。但一想到黄艺可能会在,我又改变了主意。
到逸夫楼的时候没想到人还挺多。今天封姐没来,张玹说这次爵士部的把镜子让给了我们,我们可以到前面练舞了。这不知对我是好还是坏。在前面练舞的话不就肯定会被黄艺发现了吗?
黄艺今天也来了,她正在后面玩着手机。她恐怕已经发现我了吧。能见到她不也挺好的吗?但万一她嫌弃我怎么办?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竟发现镜中的人让我如此陌生——这干燥的头发、粗糙的毛孔,路人的长相、瘦弱的身体——我还是我吗?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得到黄艺的认可呢?
唉,但练习还是要继续。我依然在镜子前面练习,只不过我全程低着头,不敢看镜子。我担心看到我自己,更担心看到远处的黄艺,我害怕她看我的眼神。
四十分钟的练习终于被我熬过去了,一解散我就赶紧离开,不愿再多呆一秒。
然而没想到回教室的时候我又碰到去接水的黄艺了,还好没撞到她,我及时在她面前停住了。
“何川,你进曳舞部了吗?刚刚我好像在逸夫楼看到你了。”
“啊?哦,是的。”
我十分震惊,黄艺竟然和我说话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不会在做梦吧?
“喂!你怎么在这挡路呀?”黄艺的声音让我顿时清醒了。刚刚的对话原来只是我的幻想吗?
“哦,不好意思。”我连忙把路让开。
“真是的。”黄艺去接水了。
整个周末都在无聊中度过,我连去网吧的心思都没有了。薄西的生日到了,然而这一天却下起了雨。下午放学我们照旧来到逸夫楼。天色阴沉,大厅地板变得潮湿了。逸夫楼旁边的缅桂花树竟然还开着花。在这样的雨天,花香似乎变得更浓郁了,练舞时总能闻到阵阵香气。
社团里来了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男生,张玹问他为什么上周一天没来也不和张玹说一声。那个男生随便解释了一通就和其他人练舞去了。那个男生见到封姐时总是喜欢开封姐的玩笑,有时他练舞故意做错动作,装作还没学会的样子以引起封姐的注意。封姐拍他的后背说:“你呀,一个星期不来就不会跳了吗?”薄西正在旁边休息。看到那个男生佯装新手的样子,薄西似乎嗤笑了一声,之后又练舞去了。
今天张玹提前让大家集合,通知说元旦收假以后就不练舞了,因为要考试了,下学期再继续,也就是说周三是这学期练舞的最后一天。没想到一个学期我才练五天。谁让我加入得晚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傍晚的时候雨小了些,但下晚自习以后雨又突然变大了,还电闪雷鸣的,有些吓人。
“我靠,大冬天的还下暴雨,冷死我了。”李双荣打着哆嗦跑进宿舍。
余云伯说:“呵呵,你看我的鞋,全湿了。”
“离谱了,那么冷我直接上床睡觉了。”李双荣一头倒在床上。结果直到熄灯他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说这雷好吓人。
“既然睡不着,那我们来听鬼故事怎么样?”余云伯说。
“我去,你认真的吗?”
“就是要下雨天听才有氛围嘛。”
“到时候可别自己吓到自己啊。”
“来来来,我放了啊。”余云伯用手机放起了鬼故事:“人点火,鬼吹灯……”故事倒是不怎么吓人,但是音乐和音效着实让人瘆得慌。特别是在这样刮风下雨的夜晚,后背都有些发凉。有时故事正讲到关键处,突然传来一阵雷声,把整个宿舍都吓得尖叫。
“我想上厕所了怎么办?”李心说。
“我也想去。”李双荣说。
“我陪你们去吧。”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了。”
“我也要去。”
“我靠,别留下我呀。我也去。”
于是宿舍七个人一起去上厕所,整个场面十分滑稽。李双荣回到宿舍,关门前还问人来齐了没有。肖革建神秘兮兮地说:“小……小心你的上下铺,有可能他已经不是他喽。”
“哼,吓谁呢?”李双荣还不知道余云伯已经躲在了他的被子里。等李双荣走近,余云伯突然大喊一声,把李双荣吓了一跳。大家哈哈大笑。
星期三雨终于停了,天空很湛蓝,下午的阳光也格外温暖。黄艺在逸夫楼镜子前练舞,我在后面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看向她。下学期她会不会还在爵士部呢?如果她退出了,那今天不就是最后一次看她跳舞了吗?分班以后我也未必能再见到她了,真让人悲伤啊。
“你们元旦放假要回家吗?”张玹问我和薄西。
“我俩都不回家。”我说。
“哦,这样的话,”张玹指着角落的音响说,“元旦期间你俩要是想练舞,可以拿着音响来。”
“这样不好吧。”
“没事,收假了又把音响还给我就行。”
“好吧。”
今天也早早地解散了。爵士部的女孩儿们还在跳着舞。我拿上音响准备离开,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黄艺。夕阳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她变得更美丽了。我一定要将这个时刻铭记于心。黄艺似乎察觉到我的眼神了,她转过身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连忙收回目光,和薄西离开了。
放假前一天下午,我们宿舍又聚餐了一次,这次是为了庆祝薄西和杨问渠的生日。
“班主任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来上课了吧?”李心问。
“嗯,听班长说班主任貌似得了什么病,好像还是有些严重的。”
“这样啊。”
“这些天上数学课都快上吐了。”
“我看张老师也挺烦的吧,天天上那么多课,我们班的数学也没有什么长进。”
“还天天被肖革建接话,老师都无语了。”
“哈哈哈,我老毛病改……改不掉了。”肖革建说,“上次薄西晚自习那……那么开心,我有点怀疑恐怕不是因为生日。”
“哈哈,会不会是和邵雨芸有新进展了?”余云伯说。
“怎么说呢,没什么进展吧。”薄西说,“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追她了。”
“啊?为什么?”
“我要多考虑一下,不能太草率了。”
“薄西我老实和你说吧,”李双荣说,“考虑是可以,但你现在是太谨慎了。你是追求她,又不是接受她的表白。”
“但我还是觉得要多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啊?等你考虑完,别人早就跑喽!”
“这个……”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问问你的内心嘛,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再想想。”
“哎哟随便你了。”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喜欢邵雨芸了。”我和薄西说。
“不知道。”薄西摇摇头。
“要不要考虑封姐?”余云伯笑着说,“长得好看,对你们又好,是吧?”
“离谱了,人家不是有男朋友吗?”薄西说。
“这你就不懂了。当你追求的女生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你将面对无数个竞争对手。但是如果她有男朋友了,那你只需要面对一个竞争对手。明白了吧?”
听了余云伯的离谱逻辑,大家哈哈大笑。
“这种‘挖墙脚’的馊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了,云伯。”
杨问渠却说:“封姐貌似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哦?真的吗?”余云伯一脸惊讶。
“嗯,她今天发了条动态,说什么垃圾男不能留到下一年。”
“对了,之前好像听吴林说封姐的男朋友对她不怎么好。”
“别人的八卦还是少打听吧。”薄西说。
“哈哈,西哥你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呵呵,没有必要。”
“哼哼,随便你了。你们喜欢上谁了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哦。”余云伯说,“你说是吧,何川?”
“关我啥事啊?”
“哈哈,何川,你是不是喜欢黄艺?”
余云伯这小子,他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我有些惊讶,一时说不出话。
“看来我说中了。”
“好好好,我是喜欢她怎么了?”
大家纷纷起哄,问我怎么敢追求她的。
“我没有想追求她。”
“啊?那你真的喜欢她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而且谁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追她呀?”
“好奇怪的脑回路。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不想。”
所有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吗?”我说。
“你真是个奇葩啊。”
聚餐结束回到宿舍,我开始凭记忆画出下午黄艺跳舞时的样子,然而不管我怎么画都不满意。修修改改,直到熄灯了都没画完。夜深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宿舍楼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旁边的新宿舍楼好像还传出了欢呼声。
“这是发生啥了?怎么那么吵。”我有些不耐烦。
“快十二点了,他们准备跨年了吧。”
听薄西这么说我才意识到新的一年又快要来了。没过多久,所有宿舍楼的住校生开始齐声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校园顿时变得热闹了,口哨声、欢呼声、歌唱声此起彼伏。窗外还燃起了烟花,大概是校外的人放的吧。尽管我没有什么变化,但新年就这样到来了。几分钟后,校园又回归沉寂,我也终于能安然入睡了。还是在明早和煦的阳光里开始新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