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落日散尽余晖,天空暗淡阴沉。
整个皇城好似都被黑暗笼罩,偶尔有一行黑鸦划破天际,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毫无生机。
祭台四周点燃把把篝火,将黑夜照得通亮。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俨然一副天子神气,却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八面威风,他的病日益加重,身体健康每况愈下。
祭台中央,少女神情安详地躺在藤蔓和花卉筑成的床上,一袭金缕红衣似绽放的红蔷薇那般清新而神秘,映衬得她肌肤胜雪,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微不可见。
她已然没了气息。
大祭司向皇帝行过祭司礼后,哀叹道:“陛下,按公主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基本没可能活过来了,方才我已祭告天灵,完成了通天祭祀,接下来理应进行焚化,才好助公主早登极乐。”
皇帝凝视着少女冰冷的尸体,眼里满含不舍与愧疚,听到大祭司提到“焚化”二字时面色苍白,逐渐愠怒。
“朕的灵儿是为朕而死,为天下百姓而死,她若死后不能留一个全尸,朕心难安!”皇帝否决了大祭司的做法,这是他对自己女儿保留的最后一丝温情。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瞬间,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好像听到了皇帝的话。所有人都确信她是死了的。
皇帝顿了顿,接着道:“尔等且为公主挑块宝地,让她安息吧,至于灵丹一事,切莫有分毫懈怠,耽误了朕的千秋大业你们从何担待。”
大祭司俯身称喏。
眼前的少女名唤温灵,天下皆知她是皇帝最喜爱的公主。近年来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坊间传言有一灵丹能够去病延寿,甚至达到长生不老的功效,此事传到宫中以后皇帝便派人去寻。
天下统一不过十载,皇帝还有太多想做的没有做完,为了他的雄心壮志,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他萌生出长生不老的执念,在他心里任何事物与之相比都不足挂齿。
当他历经波折终于将灵丹找来,炼丹术士告诉他,就算是仙药也不可能适合任何人服用,在他吃下灵丹前,应当叫人先行服用以观其效,若是成了,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吃下,若是不成,也造不成什么损害,只不过想要最明显的效果需要他最亲近的人才能试的出来。
也是这时候,向来受宠的温灵被众人推举作为试药人,皇帝出于怜舍,到底没有逼过她,可温灵却说:“父王,您就让我试试吧,阿灵自幼承蒙父王厚爱,无以回报,这是我唯一能为您和天下人做的事了,只有您才能创下伟业,使天下平定繁荣,使这个朝代绵延不绝。”
在温灵心里,他是这世间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历代以来没人能比得上她父王的丰功伟绩,他在她心中有着弥足轻重的分量与至高无上的尊崇。
后来灵丹一经吞下,温灵便觉得发困,谁知她这一睡,竟再也没有醒来过。
皇帝因此发怒,将那些无能的术士全部诛杀,就连宫里传言过灵丹能长生不老的人也都受了牵连,没人知道他怒的究竟是公主的死还是自己长生不老梦的破灭,他生性凉薄,或许二者参半,或许后者居多。
不久后,温灵公主的墓被安置在离王宫甚远的一片荒城背后,此后的几年岁月里,新坟长出了茂密青草,皇帝自始至终没来看过她一次。
微风拂过,扬起细沙,掩埋了生命的凋零。
她终究被埋葬在时间的长河里,没人记得这位曾在历史上鲜活的公主,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尚且还来不及在心中留下遗憾便长眠于冰凉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