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5.1滑行-1

乘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飞机要完成一次飞行任务要经过滑行、起飞、爬升、巡航、下降、着陆几个阶段。很多时候,草一朵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飞机飞行一样,也经历了同样的过程。

1、滑行

骄阳似火的7月,草一朵告别6月的离愁别绪,满怀憧憬地走上了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岗位。

虽然面试的时候曾经多次来过这里,但是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草一朵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是她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一种恐惧。小时候,草一朵可以躲到大人身后寻求庇护;可是,等到上大学后,她独自一人,没有了庇护,哪怕再胆怯再打怵,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比如毕业前的一次次面试,比如报到时的一道道手续,比如后来工作中的一次次遇到困难……

1

草一朵的第一家单位是一家过万人的大型国企,隶属于临山市市政公用事业局,原本属于事业单位,后来因为改制变成了国有企业。第一次面试时,当草一朵走进这座老旧的办公楼里,从门口看到各个办公室里放着的八九十年代特有的办公家具,尤其是面试时,那位操着一口浓郁的临山腔、头发像个足球场的组织人事处处长,草一朵心里很是不屑。等到第二次面试时,地点换成了稍微气派点的会议室,却没想到偌大的会议桌对面坐了一溜面试官,草一朵粗略数了一下,不少于15人,比起只有两三个甚至只有一位面试官的其他单位,这可真算得上是超豪华阵容了。老土,是草一朵对这家公司的第一印象和评价!

更离谱的是,从投递简历到通知录用,草一朵从春天等到了夏天,等了整整一个季节。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恐怕就要毕业离校了。当然,在此期间,草一朵也没闲着。

她先去了隔壁隶属于国资委旗下的一家集团公司面试,最后因为被分派到集团旗下一个位于小县城的生产单位而放弃。对此,草一朵的想法是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坚决不能再回去,以致于后来每次投简历,草一朵都要先问一下工作地点是在哪里,如果在外地有分公司的,一律不考虑。

此外,草一朵还去了本市一家民营性质的生产单位,但是在实习了一个月后,草一朵犯了应届毕业生都有的“眼高手低病”,嫌弃公司管理不规范、工作太没技术含量。相比于前面一家的果断决绝,这一次离开前,草一朵纠结了很久,因为这家公司给的工资确实不低,在那个应届生工资普遍在1500元的薪资水平下,这家公司开出的薪资是2000元/月,外加管吃管住。唯一的不足就是单休。但是,犹豫再三后,草一朵还是放弃了,虽然也很不舍得这份收入,但是草一朵有自己的规划,她认为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正规,因为这决定了未来的职业方向。而事实证明,草一朵的这个选择是对的,当然,这也是后话。

就这样,经历了三番五次的折腾后,眼见就到毕业期了,草一朵的工作却还是没有着落。那时候,学校会规定一个调档日期,如果超期还没有签订就业协议的话,档案就要被退回原籍。而此时,距离这个调档日期不足半月。看着舍友一个个确定工作单位,草一朵有些心慌意乱,甚至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就离开那家薪资待遇还算不错的民营公司。

人们常说“天无绝人之路”,事实证明,这句老古语不无道理。因为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了一场及时雨——当然是这家大型国企发来了录用通知,这让草一朵欣喜若狂,不禁感叹“柳暗花明又一村”。然而,草一朵没想到的是,签订协议前,工作人员例行惯例般地先向她介绍了入职相关事项,比如合同期、薪资待遇、入职日期等。而最离谱的是,月工资居然只有450元,而且还是扣除五险一金前的……草一朵迅速计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当时的最低标准缴纳五险一金的话,那么,原本就寥寥无几的这450元最终到手的也就只剩下三百七八十元,吃饭是够了。可是生活不止吃饭!除了吃饭,还有很多地方要用钱,比如帮家里还债。听到这里,草一朵已经无心再签了。

正当草一朵犹豫着要不要签时,第一次面试的那位老处长恰巧回到了办公室,得知草一朵的担忧后,重新给她介绍了薪酬结构:“公司按照事业单位的薪酬结构,分为技能工资、岗位工资、房补和奖金三部分,技能工资就是前面说的450元,扣除五险一金后每月不到400元;应届毕业生参加工作第一年是见习期,没有岗位,也就没有岗位工资;房补是技能工资的三分之一;奖金年中和年底各发一次,根据效益来决定。”

“可是,合同三年,试用期一年,这符合《劳动法》吗?”草一朵脱口而出。

听到草一朵的话,老处长并不生气,而是不紧不慢地笑着解释道:“试用期和见习期不一样,一般公司叫试用期,但是咱们是按照事业单位来定薪的。”老处长还信誓旦旦地说:“所有各项加起来,年收入两万绝对没问题。另外,公司提供宿舍,提供餐补,乘坐公交车全部免费,还有双休,节假日按法律规定放假。虽然每月工资不高,但是整体而言,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最关键的是,咱们国有企业发展稳定,前景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今年是公司第一次面向社会招聘大学生,机会很难得哟!”就这样,原本让草一朵感觉老土的待遇在老处长的嘴中,却华丽丽地变成了高大上的福利。

不过,老处长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草一朵不再犹豫,直接签订了就业协议。后来,每当和同事说起自己的入职经历时,草一朵都不由得赞叹老处长的谈判能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仅如此,作为一个HR,草一朵的这段求职经历让她在以后的工作中受益匪浅,尤其是每次招聘,当候选人表示对薪资福利不甚满意的时候,草一朵便会避重就轻,不动声色地给候选人画一个华丽丽的大饼。

等到办理入职手续时,草一朵再次碰到了老处长。老处长笑意盈盈地问:“来报到了?欢迎欢迎呀,以后公司就靠你们年轻人啦!”老处长的这些话让草一朵感觉很温暖,也打心底里感激,颇像千里马感谢伯乐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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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入职手续,草一朵被带到了劳动工资处,也就是她以后工作的地方。部门一共4个人,两位40多岁的男同事,一位姓孔,负责社保,另一位姓房,负责劳动用工、培训和工资核定,还有一位和草一朵年龄相仿的女生小何,是从别的部门借调来的,主要负责打字和档案。此外,还有一位处长,刚刚任命的,正在原部门交接,说是这几天到岗。

因为新处长没到位,大家都无事可做,就闲聊了一上午,从草一朵的专业聊到部门的工作,在两位老大哥的介绍下,草一朵这才知道她所了解的人力资源部,在这家公司分成了组织人事处和劳动工资处。组织人事处就是草一朵办理入职手续的那个部门,主要负责干部的招聘、培训和薪酬福利等;而劳动工资处是负责工人的相关事项。

经过一上午的闲聊,草一朵感觉不再那么紧张了。同事们都很热情,虽然话里话外带着一些排斥和防备,但是草一朵感觉他们还是善意大于恶意的。中午,小何带着草一朵来到餐厅,用自己的餐券给草一朵打了一份饭,并告诉她每月按照工作日发放餐券,个人交一块五,公司补贴三块五,吃套餐的话,每顿饭一张券,管饱吃。餐券还可以去前厅点餐,每张餐券抵五元。小何还贴心地告诉草一朵,餐券是限额的,但是孔哥和房哥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用不着餐券,所以草一朵可以用他们的名额,多买一份,这样晚上也可以在餐厅吃完再回家,比起在外面吃,一是卫生,二是可以省下不少钱。对于一个月只有三百多块钱工资的草一朵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草一朵连请朋友吃饭都安排在前厅,这可比出去吃快餐丰盛多了,既有面子,又很实惠,一举两得!

午餐后,正当大家东聊西扯的时候,没想到,新处长走马上任了,这比房哥的预想早了好几天。新处长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大眼睛,小个子,长得瘦瘦巴巴,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笑眼眯眯,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不知道为什么,草一朵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小老头”三个字。因为新处长在原单位被称为主任,所以调到这里后,大家还是沿用了原来的称谓“李主任”。

李主任干脆利索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让每个人说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草一朵不禁赞叹处长的效率,不由得对国企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不过,让草一朵难以理解的是其他三位同事面对毫无“杀伤力”的处长却唯唯诺诺,一副巴结的样子。会议结束后,仨人长舒一口气。等处长离开后,房哥笑着说:“处长准备大干一场了。”孔哥也笑着说:“领导说怎样就怎样,好好干活吧!”草一朵听不懂,但是感觉得到他们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