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赵从事,在下见过从事。”
李源秉着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再次行礼。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赵累连忙伸手相扶,不让李源行礼,“在下不过一介军中小吏,怎敢当公子之礼。”
这世界非常讲究上下尊卑礼仪,李源虽说衣着破烂,头上光光的只包了一块布片,看上去似乎受过髡刑。
可他的来历太吓人了,上溯三代曾祖父乃是鼎鼎大名的名臣李固,祖父李燮又是两千石高官,其家世可非寻常人能比的。
赵累不过是一县豪右,家世远低于李源,先前不知道还罢了。
既然大家通了姓名来历,甭管对方说的是不是属实,在没证明对方造假的情况下,赵累绝对不敢大剌剌受李源的礼。
“家破人亡苟延残喘之人,还说什么公子。”李源故作自嘲的苦笑道。
“欸,公子差矣。”
赵累忙拉着李源道:“在下听说令祖德公逢难之后屈身酒肆为佣,尤访名师就学,读书不辍。今日我观公子虽髠发布巾,衣衫褴褛,却不失从容,尤有世家公子气度。当今天下板荡,群雄辈出,正是我辈士人投明主以匡扶正道,洒热血以重振朝纲之时。公子何必自怨自艾呢。”
好家伙,赵累一番咬文嚼字的话差点把李源搞蒙了。
好在他学过古文,还算听得懂赵累的话,要是换了个工科生说不定就穿帮了,那他李源不就BBQ了。
李源赶紧道:“从事之言振聋发聩,在下自当谨记。不过在下受关都尉所托有要事要面见云长将军,还请从事帮在下通禀。”
“哎呦,差点忘了。”赵累一拍额头,“在下只顾与公子说话,倒是忽略了此事。公子快跟在下进城。”
说完,赵累对守城士卒吩咐了几句,便牵来两匹马,带着李源往江边水军营寨走去。
李源大学时有个同学是内蒙的,倒是在暑假时跟着去过草原,也骑过几回。
但毕竟不太熟练,战战兢兢上了马,也不敢快走,只敢缓缓策马而行。
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在赵累眼里却是更加确认了世家子弟的身份。
在赵累看来,大家族子弟做什么事情都要维持礼仪气度,就算再大的事情发生也要一板一眼不能急躁。
李源口口声声说有紧急军情禀告,却依然策马缓行,这难道不是世家子弟应有的礼仪吗。
两人骑马走了一刻钟左右,途中赵累不停拿话试探李源,询问广宗李氏过往和近况。
但李源早有准备,以当年战乱时他还年幼无知,跟着父亲颠沛流离四处避难为由搪塞了过去。
不过他假装无意中透露出自己身上带着阀阅族籍残策,赵累一听,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对他愈发热情起来。
绕过城墙一角,便是夏口城水门外水军军营。
赵累让李源稍等片刻,独自一人进了营门。
马上要见到闻名后世的武神关羽关云长了,李源心潮澎湃很是激动。
活的关羽欸,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那样面如重枣,长须飘飘,卧蚕眉丹凤眼,双眼半睁半闭?还有一身绿袍绿帽......
“嗯?绿帽子?嘿嘿......”
李源没来由的想起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嗨,这事闹的,咋还想起了加藤老师,苍老师了涅?......”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队士卒跟着赵累迎了出来。
“李公子,君侯听说公子前来,特意命廖元俭主簿与在下出营相迎。”
说着对身边中年清瘦文士道:“元俭,这就是故太尉李子坚公曾孙,故河南尹李德公之孙,李子初公子。”
那清瘦文士笑呵呵拱手道:“在下沔南廖化,草字元俭,舔居关君侯帐下主簿,见过李公子。”
原来这位笑呵呵的中年文士就是日后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的廖化啊。居然官职是主簿文官,而不是李源一直以为的武将。
演义中说着家伙黄巾反贼出身,因为仰慕关羽才投到他帐下,成为蜀汉一员带兵将领。
哪知道看他打扮,听他说话语气居然是士族出身。
李源心中啧啧称奇,感觉有些刷新了三观。
“原来是廖主簿,在下有礼了。”他连忙拱手行礼。
寒暄一番后,赵累廖化带着李源进了大营,向中军帐走去。
李源没见过古代军营,一路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只见这军营像是夏口城延伸出来的一座小城,四周营墙用粗大的树干夹着夯土而成,高达五米。
每隔十米左右便有实木搭成箭楼,士兵们可在营墙上来回行走巡逻。
营墙一端靠着夏口城城墙,另一端形成一个弧形,连接长江,远远深入江水近二十米。
营墙内侧是一条宽约五米的行军步道,步道另一边便是一排排木结构营房,许多士卒迅速而有序的在营中忙碌着。
正对着营门的,同样是一条宽约五米的道路,其长约有百米。
道路尽头是一片可容纳数千人的操场空地,堆放着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战争器械。
操场一侧有几座高大建筑物,守卫森严,李源猜测这很可能是军营中库房,所以有那么多士兵把守着。
另一侧也是一排营房,不过这排营房更加宽敞,建筑面积是先前见到的营房两三倍样子,很不一般。
在操场后面就是战船码头了,远远望去密密麻麻停泊着数百条大小战船,其样式与他在老版《三国演义》电视剧里见过的大致相同。
李源不禁有些佩服在那个年代里,拍摄历史正剧的演职人员考据功夫下的真是极深。
就在他心潮澎湃感叹不已的时候,两人把他带到了那大大的营房门口。
廖化侧身相引道:“君侯就在里面,公子请跟在下入内相见。”
李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怀着激动的心情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六米,长约十一二米的大厅,厅门外木制走廊一侧是一排木架子,廖化赵累将挂在腰间的佩剑解下放置在上面。
脱鞋,把鞋放在另一边草席上。
李源只带了一把小厨刀当做匕首,便学着两人解刀脱鞋放好。
他的小厨刀样式与当前流行的手戟很不一样,取出来时赵累廖化两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几眼。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走进厅中,两侧各放置一排蒲席,正面对着厅门的墙上挂着巨大的帷幕。
看过很多战争片的李源猜测帷幕后应该是一张军用地形图,用于将领平时思考战略战术和指挥作战用的。
帷幕下端坐着一员雄壮威武的中年将领,面色紫红,双眉高挑,两眼似开似合。
最有特色的是这人胡须很长,还很浓密,把他嘴巴都遮住了。
居然还有一个布袋子挂在脖子上,把胡须下面部分装在里面。
李源有些忍不住想笑,毕竟现代人除了一些搞行为艺术的,或者那些所谓的“艺术家”,谁还蓄胡子啊。
不给过他心里明白,这家伙不太好惹,发起怒来后果自己可承担不起。
所以赶忙低头咬住舌尖,用刺痛控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禀君侯,这位就是广宗李子初公子。”廖化躬身施礼,对那将领道。
“哦?想不到堂堂世家公子,竟然是一个衣衫不整的髠发之徒。”
关羽双目微睁,眼神里闪过一道精芒,稍倾冷哼一声,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