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返生了。
坏消息,她现在的状态,随便来个三岁小孩儿都能一拳攮死她。
……就他妈——
确定了眼下是个什么场景的的姜潋,艰难的起身下床想倒杯水喝。
只是瞅着那份量也不重,自己却怎么也拎不起来小铁水壶,甚至还抖成羊癫疯款式儿的干骨头手臂时,姜潋一脸冷漠的收回手。
嗯,这个水也不是非喝不可。
吱呀——
“咦?娇娇醒了?”
步履有些蹒跚,腰背也有些驼低,头发更是青灰到斑驳的小老太,惊讶的看着精神头儿似乎还挺不错的姜潋,赶忙上前把手上的菜放桌上扶她坐下,小心询问。
“饿不饿?渴不渴?外婆做肉粥给你喝好不好?”
饿不饿?
渴不渴?
透过时间河流,漫长又破碎的凌乱痕迹,让姜潋再一次真切见到,甚至触碰到这干干瘦瘦,亦散发出生命老去腐朽气味的小老太时,她一时间是有些晃神的。
那个狗东西,倒是做了回‘人’,真给她送回来了……
换句话说——
她这次算是误杀‘它’了?
啧——
“娇娇?娇娇?”
外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回过来神,弯了弯唇角,点头,嗓音涩哑,细软。
“不太饿,想喝些水。”
“哦哦——”
外婆赶紧倒水,还生怕桌子上的水太凉,去小灶炉上热了热才端给她。
“慢慢喝,不着急,不着急啊——”
“嗯。”
姜潋点头,乖乖的捧着巴掌大的小玻璃杯,一点点的抿进嘴里,看的外婆眼眶微红。
她的娇娇这么乖,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呢?老天爷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呐……
一小杯水,连三分之一都喝不完的姜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侧头细细观看身侧择菜的小老太,在注意到她耳根处大片青紫,甚至领口处还有血液干涸的痕迹时,眯了下眼,细声细气的开口询问:
“外婆是摔跤了吗?这里脏脏的——”
说着,伸手轻抚了下领口处,指尖微勾,看到青紫痕迹下有几处狰狞的血口子,甚至还发了炎溃了脓时,平淡的眼眸里浮出血气。
“啊,啊这个啊——”
外婆赶紧伸手压住,勉强笑了笑。
“就,就不小心摔了,大,大概是挂到树枝才弄脏了吧,没事儿没事儿,娇娇不担心啊——”
说着,她赶紧把桌上还没择的菜跟择过的菜一把抓走站起来。
“我去做饭,做娇娇爱吃的小丸子肉粥,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看着外婆慌里慌忙的模样,姜潋捏了捏指尖。
很好,这是被人打的,更是被利器割伤的。
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会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出手?
面无表情的姜潋,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南东戌,三里星,宿半,炁满,吉,适扶乩。
她现在的状态做不了扶乩,但——
她扭头,唇角微扯的盯向正反方向的某个点。
既然跳不了扶乩,那就点个‘兵’。
毕竟,神不行,那就鬼。
没毛病吧?
在外婆慈爱的目光下,吃了一小蛊暖呼呼的小丸子肉粥,姜潋乖乖巧巧的勾了勾外婆的袖子,细声细气:
“外婆,外面月亮好亮,星星也好多,我想转转——”
“可是——”
她一开口,外婆却有些迟疑了。
“娇娇啊,你身体不好,见不得风的,外面看上去天挺好,却很凉的啊,冻着了怎么办?”
上次一不小心着凉,发烧带昏迷的都快大半个月了,差点儿没把她吓死!
说什么她也不敢让娇娇再见风了!
“没事的外婆。”
顺着袖子勾到外婆小手指的姜潋,眨着忽灵忽灵的大眼,纯粹又真诚。
“我可以把自己包的严实一点,实在不行,把老棉袄穿上,就在外面转悠一小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
说着,还抬起另外一只手,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一小会儿,直接把外婆给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
“哪有人大夏天穿老棉袄的?”
话落,她站起来,边收拾碗筷边叮嘱:
“等着,我去找件毛绒绒的厚外套给你穿,然后啊,就在门口转一小会儿,不能再多了!”
“嗯嗯。”
得到首肯,姜潋乖的不像话,就那么安安生生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外婆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然后扒拉出来一件有些旧,但洗的很干净的桃粉色毛绒绒外套,甚至帽子上还有一对儿长长的兔子眼睛跟耳朵,十足的粉,十足的嫩,十足的乖巧又可爱。
……这外套,倒也不是非穿不可。
眼角微跳的姜潋,眼睁睁的看着慈祥和善的外婆非常满意的拿着那件厚外套走过来,一边给她穿上,一边千交代万嘱托。
“来,穿好,穿好后,就在门口转悠一会儿,等我洗了碗,刷了锅,你就要乖乖回床上睡觉的,知不知道?”
“……好。”
面带微笑的姜潋,在外婆转身之后,瞬间垮下了批脸,低头瞅瞅从里到外,从上下到都近乎粉嫩嫩的自己时,深吸口气,抬脚朝外走。
没关系。
不就是粉嫩一点?
真的没关系——
又不是没见过成千上万岁的老妖怪们一身花红柳绿各样骚的!
她这一个小小浅粉色,简直就是小儿科。
初夏晚上的风燥热又闷鼻,可是姜潋却没什么感觉,毕竟现在这脆皮的身体,当真寒凉到极致,能稳当的活到现在,全靠外婆一把生一把死的托着,要是换了旁人,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围着屋子跟小土院子转悠了一圈儿,终是在门口的小菜地里瞅见几株还能凑合着用的草,她弯腰薅了一下。
嗯,没薅动。
再薅一下。
好家伙,还是没薅动。
不仅没薅动,连半枯半绿的叶子都没伤着一分。
“……”
姜潋眉头跳了跳,阴郁的盯着那几株草,凶狠的眼神宛若要将它给抽筋扒皮!
偏生这时,有风吹过,那几株草还慢悠悠的晃了晃,更甚从她的指尖抚过,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很好,她已经沦落到被草嘲笑的地步了。
“呃——”
从小厨房出来,正擦着手的外婆狐疑的瞅着不远处,死盯着几根草的姜潋,很是不解:
“娇娇?你这是?”
一秒春回暖的姜潋扭头看向外婆,乖巧弯唇。
“外婆这几颗草怪好看的,能不能帮我把它们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