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一个小皇子,身体已经凉了,只怕已经死亡多时了,幸亏把他打下来了,要不然心言岌岌可危。
嬷嬷抱着血淋淋的襁褓走了出来,胤禛和璟蓉皆大惊失色地对视一眼。
“心言怎么样?”胤禛焦急地问。
“回皇上,娘娘无虞,就是出血多了些,需要好好补补,现在娘娘累极了,已经睡下了。”嬷嬷望了一眼在滴血的襁褓,“是个小皇子,皇上要不要看。”
“快抱给朕。”胤禛接过襁褓,怜惜地将孩子揽入怀中,“孩子,皇阿玛对不起你啊。”
“皇上,请您节哀。”璟蓉附身道。
那晚,胤禛守在心言身边,一夜无眠,晨起胤禛要去上朝,不得不离开。
一弦伺候胤禛穿好朝服,挂上朝珠,胤禛叮嘱她说:“一弦,照顾好你家主子。”
“奴婢明白,皇上一晚上没睡,您也得保重身体啊。”一弦心疼地望了一眼年心言,“皇上不保重身体,娘娘也会心疼的。”
“朕明白。”胤禛喃喃说,看了心言一眼,便离开了翊坤宫。
胤禛走出翊坤门,仰望着门匾,眼角不由得渗出一抹泪花,他赶紧用手抹去,不让任何人察觉。
一般小产夭折的孩子不列入宗牒,但胤禛还是为其命名为爱新觉罗福沛,并列入宗牒。
这也是当父亲的,唯一能为儿子做的。
下朝之后,胤禛没有第一时间去翊坤宫,而是让高无忧秘密将琳欢带入养心殿。
琳欢穿着一件艳丽的衣衫,胤禛一看,怒火中烧,抓起一支笔朝琳欢砸去。
朱笔正好砸到琳欢的胸口,留下一抹显目的朱红。
“没心没肺的东西,贵妃早产,九阿哥早夭,你竟然还打扮的如此艳丽。”胤禛咬牙道。
“皇上息怒!”琳欢俯首于地,语气颤抖,“臣妾毫不知情,皇上恕罪!”
“毫不知情?是你让你的侍婢玥颂,把心言的避孕药材给换掉的吧。”胤禛走到琳欢身边,捏住她的下颚,“心言身体不好,朕本不想让她接二连三有孕,都是你这个贱女人搞的鬼。”
“皇上,对她可真好!”琳欢毫不畏惧,直勾勾凝视着胤禛,“那臣妾算什么?算皇上跟皇后怄气的工具?没用了就抛之脑后是吗?臣妾也是个女人,也渴望夫君的爱。”
“朕扪心自问,待你不薄啊!”胤禛说。
“是,十几年来,皇上好吃好喝待我,的确对我不薄。”琳欢语气如冰,却不吐不快,她接着说,“我以为皇上不近女色,可直到贵妃入府,我才明白,这爱与不爱的差别,臣妾能不嫉妒贵妃?能不恨她?”
“所以你处心积虑,换了心言的药,让她有孕。”胤禛心如刀绞,他没想到他对心言的偏爱,会变成伤害她的利刃。
“皇上,臣妾既然做了,就没什么怕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琳欢大义凛然地朝胤禛俯身一拜,等待最终的判决。
“你知道玥颂是允禩的人么?”胤禛问。
琳欢仰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胤禛:“她是允禩的人?臣妾毫不知情,臣妾已经好久都没看见玥颂了。”
“朕早已把她挫骨扬灰了!”胤禛沉声道,又问,“你当真不知情?”
“皇上,臣妾就算再胆大包天,也决计不敢跟允禩勾结啊,皇上。”琳欢说。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要不然你的弘历会遭到报应的!”胤禛重新坐到龙椅上,“看在弘历的份儿上,朕饶你一命,保留着你的妃位,倘若你再生事端,朕绝不姑息。”
“臣妾叩谢皇上!”
“还有……”胤禛又强调道,“以后离贵妃远一点,没事就不要去翊坤宫。”
年心言昏迷了三日三夜,终于渐渐转醒,胤禛就守在她身边,见她睁开了眼睛,激动地握着她的手。
“心言,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胤禛欣喜地将年心言揽入怀中。
“我没事,就是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年心言吃力地朝胤禛浅浅一笑,“胤禛,你白日里上朝,晚上还要来翊坤宫,你要保重身体啊。”
“我要是不来看看你,心不安啊。”胤禛叹息道,“心言,你得赶紧好起来,弘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还想跟你长长久久,白首偕老呢。”
“好。”年心言点点头,靠在胤禛怀里,胤禛亲自给她喂了药。
胤禛登基之后,先帝们的妃嫔,凡是有儿子的,都跟随儿子去宫外居住。
荣宪亲自把额娘送到诚亲王胤祉府里,荣宪回宫后,路过额娘昔日住过的钟粹宫,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虽然这里已经易主,但仍能看见她幼年时生活过的痕迹。
正巧宋若有从钟粹宫出来,见到荣宪欣喜不已,迎了上去:“公主安好。”
“懋嫔娘娘有礼。”荣宪俯身道。
“公主,跟我生分了?”宋若有蹙眉道,“皇姐,唤我若有就好。”
“今非昔比,如今您已经成为皇上的嫔妃,你我君臣之别。”荣宪冷冷地说。
“皇姐怎么?”
还没等宋若有邀她去钟粹宫坐坐,荣宪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宋若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唏嘘不已。
玥雯掂了掂手里的包袱,提醒道:“娘娘不是要去看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吧。”
经过数日的调养,年心言的身体好了许多,都能半倚在榻上看书了。
“姐姐来了!”年心言见懋嫔来了,放下书,爽然一笑。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宋若有附身道。
“姐姐见外了。”年心言说,让一弦去拿宋若有素日喜欢的茶点。
“娘娘,礼不可废。”宋若有接过玥雯手里的包裹,递给年心言,“这是嫔妾给八阿哥做的贴身衣物,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做的可真精致。”年心言打开包袱,拿起一件小衣衫,上面的祥云栩栩如生。
“看娘娘气色大好,嫔妾也就安心了。”宋若有欣慰地凝视着年心言,“娘娘,只要养好身体,皇上那么宠爱您,您还会有孩子的。”
“我明白。”年心言叹息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看得开,我只是怕皇上伤心,皇上失去的孩子更多。”
“刚才我在钟粹宫门口遇见皇姐了,皇姐一口一个娘娘,好像跟我生分了。”宋若有说。
“姐姐都说礼不可废,更何况是公主啊。”年心言开解道,“先帝在位,公主尚有依靠,而现在,连荣太妃都出宫了,公主的心不安啊。”
“可皇上没有苛待公主啊。”宋若有说。
“但公主的心境不似从前了。诚亲王与皇上不睦已久,而公主是诚亲王的胞姐,她自然战战兢兢。”年心言苦笑一声,“莫说皇姐了,如今我在皇上跟前,说话都得掂量掂量该不该说。”
“娘娘说笑了,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贵妃娘娘了。”
“可他再宠爱我,都有君臣之分。”年心言说,“罢了,等我身子好了,我陪姐姐去看皇姐。”
“好。”宋若有认同地点点头。
雍正朝第一次选秀,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轮殿选,太后和璟蓉共同验看,一共八位秀女入选。
璟蓉把花名册送入养心殿让胤禛过目,胤禛觉得八位有些多,这次选两位充裕后宫就够了。
“哪几位是你选的?哪几位是皇额娘选的?”胤禛一边看花名册,一边问。
“回皇上,安氏,李氏,喜塔腊氏,完颜氏是皇额娘选的,郭氏,方氏,索绰罗氏,钮祜禄氏是臣妾选的。”璟蓉道。
“那就册封安氏为安贵人,册封郭氏为郭常在,让她们同住永寿宫吧。”
“皇上,那其他人呢?”璟蓉试探地问道。
“朕选两位就够了,让其他人出宫自行婚配吧。”胤禛拂了拂手,“朕本无心选秀,但太后那里也得交代,就这吧。”
“臣妾这就去安排。”
“皇后,如果你有空,就代替朕多去陪陪皇额娘。”胤禛叮嘱道,“她虽然不喜朕,但朕不能不孝。”
“臣妾知道了。”璟蓉附身道,“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伺候太后。”
胤禛让高无忧拿来了一柄玉如意,亲自递给璟蓉:“这是朕赏赐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臣妾谢皇上恩典。”璟蓉跪下道。
就这样,胤禛册封安贵人和郭常在的事儿,传入了后宫。
翊坤宫里,心言正坐在廊下嗮太阳,一弦拿着一封信,匆匆而来,把信交给心言。
写上写着:心言亲启。
年心言认得出,这是二哥的笔记,但心言踌躇了很久,仍旧没有撕开来看。
“娘娘怎么不看?”一弦问。
“一弦,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是内务府的人给我的?”
“内务府……”年心言虚惊一场,内务府总是正规传信渠道,她把信递给一弦,“你先收起来。”
“娘娘当真不看?”一弦为难道,“娘娘不怕大将军有急事。”
“现在不比从前。”年心言忧心忡忡地说,“我是皇上的后妃,哥哥是外臣,若我私下预览哥哥的信,会不会有里外勾结的嫌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