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位于永寿宫之北,储秀宫之南,长春宫之东。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以靠近中轴线为尊,以靠近乾清宫为尊。
翊解释为辅佐,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
年心言神思凝重地望着翊坤门,她知道,自己踏进去,就正式成了紫禁城众多无趣女子之一。
但有胤禛在,这一步,她踏地心甘情愿,踏地无怨无悔。
翊坤宫首领太监是高无忧的胞弟高无虑,虽然二人是亲兄弟,但高无虑长得更清秀。
年心言走入翊坤宫,高无虑跪下道:“奴才拜见贵妃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伺候贵妃娘娘。”
“公公请起,公公是御前的人,本宫很放心。”年心言掏出一袋银子塞给高无虑,“这是本宫一点心意,公公请笑纳。”
“多谢贵妃娘娘。”高无虑跪下道,“贵妃娘娘,皇上说一弦姑娘伺候娘娘多年,以后一弦姑娘就是翊坤宫的掌事宫女,其余的宫女,都是皇上精心为娘娘挑选的。”
“皇上有心了。”年心言淡淡道,让一弦把事先准备好的赏银分发给大家。
翊坤宫主殿的大门一推开,里面奢华的装饰震惊了年心言和一弦。一弦摸了摸朱红的墙壁,又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花椒味。
“娘娘,这莫不是椒墙?”一弦问。
年心言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史书上的椒房贵宠竟然照进了现实。还不仅仅只是椒墙,翊坤宫里的每一件陈设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且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寝殿的屏风上,画着西湖的风景,一艘小船,泛舟湖上,一男一女依偎着,共同看向开阔的湖面。
“娘娘,这都是皇上特意吩咐人布置的,娘娘喜欢就好。”高无虑说。
“喜欢,本宫喜欢。”年心言嘴角微微上扬,胤禛待她不薄。
“那娘娘,您先休息一下,皇上说等他忙完,再来看您。”高无虑颔首道,“奴才去小厨房看看,给您炖的安胎药好了吗。”
“你们下去吧!”年心言挥手道,“这里有一弦伺候我就行。”
待他们都下去后,一弦关上了房门,扶着年心言坐到床榻之上,年心言虚脱地躺下。
“娘娘,您怎么样?”一弦蹙眉问。
“他要是再不走,我就坚持不住了。”年心言瞬间满头大汗,无奈地摸了摸肚子,“一弦,这个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娘娘,不要胡说。”
“秦太医这几次给我诊脉,都说无虞,但我知道,他是在骗我。”年心言说,“我跟这个孩子,终是母子缘分浅。”
“娘娘,要不然落胎吧。”一弦沉沉地说,“月份越大,对您越不利。”
“可他还在动啊!”年心言双眸蓄满泪水,怅然若失地说,“阿婳和福宜年幼夭折,是我一辈子的痛,这个孩子,我能保他多久,就多久,也是我这个当额娘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为什么?”一弦扑在床榻边,伤情道,“娘娘这般善良,老天爷为何如此折磨您呢?”
“傻姑娘。”年心言摸了摸一弦的发髻,安慰道,“老天爷一向很公平,可能是我一辈子太幸福,生在官宦之家,嫁给皇上进宫为妃,老天爷总得让我失去些来弥补。”
今夜无尘轮班,阮洛提着食盒春风得意地来到无尘宫外的住处,等他回来。
这是一处离皇宫不远却又很隐蔽的院落,平日里极少有人烟,无尘策马而来,朝等在门口的阮洛挥了挥手。
无尘引着阮洛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阮洛放下食盒,爽然道:“这是我顺路给你买的点心,今日前来,我是要同你告别的。”
“你要走?”
“我说服允禵,他说不和皇上作对了,我想嫁给他。”
无尘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严肃地说:“你真的要嫁给允禵?做他的侍妾?阮洛,你向往自由,何必要把自己困在王府?”
“你不赞成我跟他在一起?”
无尘冷哼一声:“嫁给他,真还不如当皇上的御前女官,再说他一向桀骜,又岂会臣服皇上,阮洛,你别异想天开了。你嫁给他,如果他犯了滔天大罪,你该如何自处?”
“不会的,他答应我了。”阮洛急切道,“我相信他,无尘,你也相信他好不好。”
“我怕你受伤害!”
“无尘,信我一次好不好。”阮洛握着他的手,“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爱,你有目共睹,我相信允禵也这么爱我。”
“行!”无尘叹息道,“但愿他不要辜负你,你想嫁给他,皇上知道吗?你是要做他侍妾还是侧福晋。”
“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我不在乎名分。”阮洛说,“白日里我跟皇上说了,皇上说等去景山寿皇殿祭拜完先帝,再说。”
“阮洛,不急在这一时,等咱们跟皇上从寿皇殿回来,再说。”无尘拿出来珍藏多年的酒,“今日,你我难得相聚,定要一醉方休。”
入夜,胤禛处理完朝政,就去往翊坤宫,今日是心言入住翊坤宫的第一日,胤禛早就吩咐御膳房做一些精致可口的饭食送往翊坤宫。
“皇上来了。”年心言欲俯身行礼,被胤禛阻拦,胤禛揽过她的腰身,“跟你说过的,只有你我在,不需要这些虚礼。”
“好。”
胤禛拿过一件精致的小衣衫,喃喃道:“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是,是给弘晟做的。”年心言说,“这孩子长得快,又调皮,费衣服。”
“是,皇子嘛,还是活泼些好。”胤禛一边说,一边扶着心言坐到饭桌边,“你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要多吃些,越来越瘦了。”
“我知道了。”年心言凝视着胤禛,“胤禛也要多注意休息啊,朝政再忙,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我看你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既然坐上这个位置,就要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胤禛说,“你知道吗,阮洛说,十四弟答应臣服于我。”
“果真吗?”
“看,连心言都不信。”胤禛笑道,“若他这么轻易臣服我,那就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了,看吧,还有的闹呢。”
“胤禛,我会帮你劝劝太后娘娘,让太后去劝说十四弟。”
“心言的好意,我心领了。”胤禛朝年心言微微一笑,“我额娘我了解,这辈子,我都走不进她的心,罢了,我也不强求,我尊她为太后,面子上大致能过去,就够了。”
“日子久了,总会好的。”年心言轻轻地拍了拍胤禛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劝道,“所谓日久见人心,太后娘娘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但愿吧。”胤禛吩咐无尘拿来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卷画轴,上面画的是在潜邸的时候,她在橙玥阁荡秋千的画像,落款正是胤禛。
年心言接过画像,喜欢的不得了,赞叹道:“胤禛,你的画技又精进了不少。”
“你搬进翊坤宫,我想半天都想不出送你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太过庸俗,后来想想,画一幅画像送你,你喜欢么?”
“喜欢。”年心言嫣然一笑,“橙玥阁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胤禛有心了。看我,都没有送你礼物,贺你得偿所愿。”
“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胤禛爱恋地凝视着年心言。
允禵在景山寿皇殿拜谒乃父灵柩时,见到胤禛一下子点燃了心中积攒多年的怒火。不仅不肯下跪,还恶狠狠地瞪着胤禛。
无尘见此僵局,连忙拉他向前。允禵大发雷霆,怒骂无尘,并到胤禛面前,斥责无尘无礼,说:“我乃先帝亲封大将军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般对我。”
“大将军王又如何?”无尘颐指气使道,“全天下人都是皇上的奴才,你见到皇上不下跪行礼,岂非大不敬。”
“混账!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允禵上去就想对无尘动手,奈何被御前侍卫拿下。
胤禛没有吱声,轻轻地摸了摸康熙的灵柩。
胤禩从账房中走出,对胤禵道:“十四弟,不许胡闹,快向皇上施礼。”
“八哥,怎么你也……”允禵蹙眉道,他抖动了一下身子,侍卫们将他松开,他不情不愿地跪在胤禛面前,但依旧是不服不忿的态度。
见此情形,无尘最担心的还是阮洛,阮洛要是知道时至今日允禵还在自掘坟墓,辜负她一片苦心,她该多伤心。
“传朕旨意,皇十四子允禵,留在景陵读书,无召不得出。”
“你要软禁我?”允禵指着胤禛,难以置信地说,“爱新觉罗胤禛,你真狠,是不是先帝要传位的人是我,你要灭口。”
允禵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埋首于地。
“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允禵,你是不是觉得,你才是先帝选定的储君?”
“难道不是?”允禵笃定地说,“在我出征之前,你在先帝眼里不过尔尔,是你,在我不在京里的时候乘虚而入,是你勾结隆科多年羹尧谋夺皇位,害死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