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处理完公务,本来想到碧玥阁看看李成念,走到门口到了母子俩温存的一幕,也没忍心打扰,便转身去了橙玥阁。
年仅两岁的阿婳已经学会走路,看见胤禛来了,磕磕绊绊地跑向胤禛,奶声奶气地喊着:“阿玛,阿玛。”
这一声声的呼唤,暖到了胤禛的心窝子。
“阿玛在!”胤禛抱起阿婳,宠溺地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阿婳被逗得咯咯直笑。
“小丫头,快下来,别吵着你阿玛了,你阿玛累一天了。”年心言走向父女俩,朝阿婳伸出了手。
阿婳使劲摇头,抱着胤禛,就是不下来。
“心言,没事,让我抱一会儿吧。”胤禛坐到椅子上,搂着阿婳,阿婳依偎在胤禛怀里,渐渐睡着了。
“这孩子,真调皮。”年心言无奈地说,“一点也不像姑娘家。”
“我倒喜欢阿婳这种性格,长大了嫁了人也不会受欺负。”胤禛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倘若以前能对阿筠也多谢关注和疼爱,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年心言吩咐一弦将熟睡的阿婳抱下去,自己则坐在胤禛身边:“胤禛,在想阿筠?”
“是啊,那孩子,当真可怜。”胤禛揽过年心言的肩膀,满脸落寞。
“我和阿筠虽然名义上是母女,但我早已把她当做知心朋友,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红颜薄命。”
“她长得很像温宪,命运更像。”胤禛伤情道,“心言,我已经失去了三个女儿。”
“胤禛,你还有阿婳啊!”年心言劝道。
“对!”胤禛点点头,“我们还有阿婳。”
第二日清晨,年府派人来报,说年遐龄病重,让年心言赶紧回年府一趟。
年心言顿时慌了神,让一弦留下照看阿婳,她带着玥篱前往年府。
胤禛送她到门口,安慰道:“心言,你别急,泰山大人一向身体康健,定然无碍,等我下了朝,就去找你。”
“王爷,我知道我这么回去,不合规矩。”年心言喃喃道,“但我没办法,我父亲最疼爱我,我必然要在他身前伺候。”
“我理解,你去吧。”胤禛抱了抱她,叮嘱道,“但你也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不可操劳。”
年心言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年希尧跟年羹尧都立于府门口迎接妹妹,年希尧四十多岁,他虽不似年羹尧强壮,但身姿挺拔,皮肤白皙,眉眼跟年心言长得很像。他跟年心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都是年遐龄正妻柳氏所生。
“哥哥,父亲怎么样?”年心言一下马车,急切地问道。
“秦大夫来了,他说父亲的情况很危险。”年希尧一边引着妹妹,一边尽量平和地对她说。
“心言别急,父亲不会有事的。”年羹尧宽慰道。
秦大夫说,年遐龄这次是突发的急症,一直高热不退,很危险,如果三日内再不把高热退下来,就麻烦了。
“父亲!”年心言走到床榻边,想去抓年遐龄的手。
“不可!”秦大夫阻止道,“大人的病会过人,福晋本就体虚,如果感染就麻烦了。”
“是啊,心言,这里有我和你二哥,我们照顾父亲。”年希尧一边用帕子给年遐龄擦身子,一边说,“父亲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就想让你回来看看他。”
“没事的,我会注意的。”年心言亲自端来了一盆热水,“为人子女,伺候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何况父亲视我如珠如宝,此刻,我应该在。”
“心言,你就多用热水和醋洗洗手,注意点。”年羹尧叮嘱道,“我和大哥身体康健,什么脏活累活,我们俩做就行了。”
年心言点点头,她眼泛泪花,激动不已,有两个哥哥,这样的感觉真好。
就这样兄妹三人在父亲身边守了三日三夜,终于,年遐龄的高热退了下来,转危为安。
秦大夫开了些温补的药材,提醒他们一定要按时给年遐龄服用,才能药到病除。
秦大夫坐上马车离开年府,刚刚离开年府所在的街道,就被拦了下来。
秦大夫掀起车帘,居然是无尘。
“秦大夫,赶紧去雍王府,小格格今日突发急症。”无尘说罢把马夫拉下去,自己一闪身跳上去,驾着马车奔向王府。
年遐龄终于能够下床走动,年心言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年遐龄心疼地看着憔悴的年心言:“心言,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只是陪着你,辛苦的是两个哥哥!”年心言绕到年遐龄身后,轻轻地给他按摩着肩膀。
“心言,我已经无虞,你快回去吧。”年遐龄说。
“怎么,父亲烦我了,要赶我走?”年心言打趣道。
“烦你?我巴不得让你日日陪着我,但我不能那么自私。”年遐龄拍了拍年心言的手,“你现在不只是我的女儿,还是王爷的福晋,阿婳的母亲。”
“但现在在年府,我就只是父亲的女儿……”说罢年心言幸福地靠在年遐龄肩头。
年羹尧和年希尧端着饭食推门而入,年心言也过去帮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好香啊!”年心言嗅了嗅,“一闻就知道是大哥做的。”
“这丫头,鼻子还和从前一样灵。”年羹尧轻轻点了点年心言的额头,“大哥一大早就去做了,做了一上午,他说心言好久都没有吃他做的饭了。”
“是啊,好久了。”年心言感慨道。
“那就多吃一点。”年希尧给年心言夹了一块鸭肉,“心言,咱们一家好久都没聚在一起吃饭了。”
“是啊,很久了。”年遐龄准备给自己倒酒,却被年心言阻止,他哀求道,“心言,父亲已经好了,就让我喝一点吧。”
“您还是喝水吧!”年心言无情地收走他的酒杯,叮嘱道,“秦大夫说一年内您都不能饮酒,您没听见?”
年希尧和年羹尧一边对饮,一边同情地看向年遐龄,年遐龄委屈巴巴地吃着年心言给他挑好的鱼肉。
“还有你俩,饮酒适可而止就好,不可贪杯,你俩年纪也不小了。”年心言又对两个哥哥唠唠叨叨一番。
年遐龄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馨,此时此刻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伦之乐吗?
“好,我们都听你的!”年希尧看向年羹尧,年羹尧也连连点头。
他们有说有笑,聊得正开心,一弦却慌慌张张闯入。
一弦额头布满汗珠,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年心言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攥着茶杯,试探地问:“一弦怎么了?”
“小姐,小格格她……”一弦语气很慌张,断断续续地说,“小格格突发疾病,她……”
年心言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她强忍着情绪,对同样绷紧了神经的年遐龄说:“没事,父亲,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女儿回去看看,父亲您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忧心。”
年心言语气虽镇定自若,但凌乱的步伐,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崩溃。
阿婳,阿婳,阿婳,她满脑子都是阿婳。
年心言奔入橙玥阁,阁内一片死寂,胤禛和璟蓉并排而坐,脸色铁青。
紧随其后的一弦从后面抱住年心言的腿,崩溃大哭:“小姐,对不起,是一弦没有照顾好小格格。”
“阿婳怎么了?”年心言用尽全身力气走到床边,阿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去触碰女儿的脸颊,竟然是凉的。
“阿婳,额娘来了,你看看额娘。”年心言抱起阿婳,拼命摇晃,想把女儿摇醒。
“心言,阿婳已经去了,让她安息吧!”胤禛上去搂住年心言,年心言竟然昏死了过去。
许是年心言照顾父亲劳累过度,又或许是骤然失去女儿接受不了,她整整昏睡了三日三夜。胤禛也难得地放下公务,日夜守候了她三日三夜。
几日前,阿婳感染了风寒,引发高热,胤禛去请来了秦大夫,秦大夫开了退热的方子。但阿婳太小,根本喂不进去药,胤禛亲自给阿婳灌进去,阿婳都会吐出来。
一场风寒,就要了阿婳的命,甚至等不及让年心言看一眼。
“阿婳!”年心言忽然坐起身,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却只看见了胤禛。
“胤禛,阿婳呢!”
年心言就要起身下去,被胤禛拦下,胤禛说:“心言,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阿婳,她……她已经去了。”
“不……”年心言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悲天悯人地叫了一声,胤禛只好紧紧地抱着她。
“心言,要怪就怪我,没照顾好阿婳,是我这个做阿玛的失职。”胤禛的语气充满了悔恨。
这个时候一弦端着药进来了,她放下药,跪在年心言面前,恍然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小姐走之前,让我照顾好小格格,是我有负小姐所托,万死难赎。”
一弦一连给年心言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上鲜红一片,仍不见她停下。
“一弦,你起来吧!”年心言扶起一弦,用手帕咋去她头上的血污,“我是阿婳的额娘,没有照顾好她,又怎么能怪别人呢?也许,这就是阿婳的命,她跟我们,缘分太浅。”
“小姐!”一弦扑到年心言怀里,主仆二人紧紧环住彼此,失声痛哭起来。
她们的哭声传到了揽玥阁,这几天为了办阿婳的后事,璟蓉身心俱疲。
作为嫡母,她也为阿婳的早夭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