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赶了一日的路,到达小关城已经是深夜,静和安抚着长缨睡去,才回到房间里,在璟惜的小脸蛋上左亲一口,右亲一口。
顾玉章嫉妒的指着自己英俊的面庞“夫人啊!”
静和很识趣的亲了一口,顾玉章有意见的说道“偏坠不好。”静和又笑嘻嘻的在右边脸上亲了一口“哪有你这样跟儿子吃醋的。”
“能让我吃醋的,也就儿子了。”顾玉章开着玩笑说道。
静和说道“长缨公主不顾生死的去拉走安格,避开双星剑,这一动作,只有藏在心里的人,才会本能的去做。”
顾玉章笑笑说道“哎,这事儿难!”
静和感慨的说道“安格的大王妃已经故去五年了,依旧活在安格的心里,安格是个重情义的人,今日我看他对长缨公主似乎也是不一样的。难得啊,云帆这次真是解脱了。”
静和继续说道“勉之,我跟你说啊,长缨公主虽然骄纵些,但很注意分寸,之前筛选了一圈,觉得只有云帆的家境、相貌、学识、品行配得上自己,如今经历这一遭,与安格相处这些日子,应该是患难见真情了。”
顾玉章搂着怀里的静和“我们的圣主可不一定同意将女儿嫁过去的。”
静和一如往日一样摆弄着顾玉章的玉手,“我也这么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吧。长缨身子很虚,说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明日我让米霞掌柜过来看看,大哥已经给父亲写信,告知圣主长缨的事了。”
“也好,两个消息告诉你。一好一坏,先说哪一个?”
静和抬头看看“自然是好的。”
顾玉章说道“云妃在宫中自缢而亡。”
静和猛地坐起来“自缢?”静和琢磨了一番,“难道是……”
“嘘!”顾玉章捂住静和的嘴,“这宫中的伎俩再平常不过了。”
“哎!”真是令人唏嘘,静和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顾玉章继续说道“昌顺钱庄崩盘了,我们还有二百两没拿回来,亏了!
”
“哈哈哈,亏得不多,这次足以让三皇子老实了。”
月星城内,三皇子的寝宫中,三皇子痛哭着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不肯出门“母妃……母妃……”,侍卫安抚道“三皇子请节哀,或许是云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失望了。”
三皇子低声说道“不是母妃失望,而是父皇对母妃失望了,难怪父皇要去行宫调养身体,怕是已经知道了瑶仙醉在他体内的事情,才会对母妃下狠手。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侍卫硬着头皮又说道,“殿下,昌顺钱庄出事后平日里持股的各位大人,国公,都已经紧闭府门,称病的称病,头疼的头疼,昌顺钱庄破产了。”
三皇子眼角泪水纵横而下,“他们就想逼死我,我偏不!既然父皇死不了了,就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三皇子眼光一亮,“和林部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侍卫摇摇头“姚静轩回了梁城,生擒了司空举,上奏太子殿下司空举勾结外敌,彭范已经在来月星城的路上,务必要与司空举撇清关系。”
“司空举这个废物啊!上次在俞城坏了事,这次又落在姚静轩手里,可恶,姚静轩,在月星城好好的怎么会回去了。”
侍卫回复道“应该是秘密离开的月星城,顾玉章夫妇也回去了,与姚静隐一同接回了三公主!”
“什么!那久安呢?”
侍卫回复道“信中说,久安被三公主捅了两刀,伤的很重,对您怨怼颇深。”
三皇子气的推到了桌子“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二哥,而不是我!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如此谋划,到头来都是功亏一篑,顾姚两家,你们走着瞧,我看你们的手能伸多长!”
瑞雪兆丰年,新年又一春,姚家院子里三个小家伙,穿的像棉包一样,满院子跑着,顾姚两位郡守,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耍闹,内堂里想容、家悦与静和包着饺子,静隐在一旁看着兵书,静轩与顾玉章则是坐在棋盘边下棋。
家悦开玩笑的说道“父亲这几日就快与这几个孩子同吃同睡了。”
静和说道“不是就快,就是!而且是我两个父亲!”
“哈哈哈,静和啊,父亲他们太久没见孩子了,自然是想孩子们了。”想容应和着说道。
烟花在小关城的天空中绽放着,静和拍拍手上的面粉,“我要去给孩子送压岁钱了。”静和来到院子里,将三个红包给姚锦成,又将三个红包给了顾颐山,两个老郡守一边发红包一边笑的合不拢口。
明安城的行宫中,长缨公主坐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圣主与俪贵妃远远看着,俪贵妃心疼的说道“陛下,长缨这次回来变得安静了很多。”
圣主认同的点点头“是啊,你和长恒可问过她么?”
俪贵妃挽着圣主“问过,可她不愿意说。”
圣主看着痴痴的观望着烟花的女儿说道:“长缨可有心上人了?”
俪贵妃有些犹豫的说道“有点像,可不像是云帆,长缨回来后,云帆来看过她,若是以前,长缨定是蹦蹦跳跳的出来,可这次只是与云帆简单聊了几句,就回房了,这段时间也是很少出来。会不会是在克鲁……”
圣主叹息一声“克鲁啊,那是不是太远了。”
俪贵妃也是点点头“是啊,海沙城在漠北境内,真是舍不得。”
圣主继续说道“朕幼年时,父皇为了中原的安定,曾经让长姐与瀛洲太子联姻,长姐是哭着出嫁的,此生再没回来过,等朕继位后才知道,长姐过的不好,郁郁而终。朕就发誓,绝不会让朕的子女走上这条路,只要朕活着,就是他们的依靠。”
俪贵妃心中感慨,“陛下为孩子们好,这些孩子都是知道的。”
俪贵妃扶着圣主沿着宫殿散步,有说有笑,像极了恩爱的老夫老妻,这画面也落在长缨的眼里,可脑海中,眼睛里浮现的都是安格的身影,手中摸着安格随身携带的玉佩。
一年一度花灯会与祈福大会,因为圣主在明安城的行宫而选择在明安城举行,各国使臣在正月十三都纷纷而来,长缨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在城楼上转转,迟迟未见克鲁使团入城,心中暗自念叨着“他今年不来了吗?”就像一个小媳妇等待着出征回来的丈夫。
已经到了正月十四的下午,长缨心里渐渐有些失望,甚至绝望了,一阵马蹄声响,长缨抬头望去,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咬着嘴唇,欣喜着,他看着安格到了城门口,可身边随行的女子,并不是每次随他而来的小郡主,而是黑水明湘,这意味着什么,她清清楚楚。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为什么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直到天色暗了才下了城楼。
“为何这么晚才下来?”熟悉的声音,长缨猛地回头,是他,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还是忍住了,说道“我无聊,在城楼上看看星星。”
安格走近长缨“从今日下午你就在城楼上,也有星星吗?”原来安格早已看到了自己。
“楼上空气好,我走走。天色有些晚了,我先回去了。”长缨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去抱住安格,便想尽快离去。
“我送你回去。”安格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让长缨心里更是难受,制止道“不用了!别跟着我。”背对着安格的长缨,泪流满面,她很害怕不敢质问安格,不敢承担安格给自己的答案。
祈福大典之日,一切遵循着礼官的安排,结束后便是梅园中的休息,长缨拉着静和回到自己的寝殿发呆,静和的手放在长缨眼前晃晃“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发呆么?”
“陪我待一会,否则母妃定是要叫我过去的。”
静和也只能无奈的喝些茶水了,长缨突然开口说道“你每天晚上都会躺在顾玉章的怀里吗?”
静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点声啊,这话哪能说出来!”
长缨双手拄着下巴“璟惜都快两岁了,你怕什么!”
静和“嘘!”的一声,“我是当娘的人了,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我的三公主啊,慎言!”
长缨眼睛突然红润了“他和黑水明湘一起来的明安城,黑水明湘住在克鲁的驿馆里,你说他是不是快给我送喜帖了。”
静和自是知道这其中的滋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难受的,将锦帕递给长缨“我觉得不太可能!”
长缨听着静和的回答,抽噎的说道“你是不是哄我的?”
静和解释道“以我对安格的了解,不会因为黑水明湘得罪沐筱的,毕竟与克鲁相邻的是扎木伦,不是黑水,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他很爱曾经的大王妃。”
长缨趴在桌子上哭的更伤心了,“我知道,没人能取代大王妃的位置,可我忍不住会想他。”
静和将长缨扶起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日我也误会了勉之与管雪的事,吵了一架,我一气之下喝醉了,也伤心的哭了一场,可其实勉之心里只有我,有些事不像表面看上去的答案,你总要问问他心里怎么想啊。”
长缨趴在静和的肩膀上“我不敢问……我怕问了就彻底失去了,不问自己还有个念想……”
静和安抚着长缨“你这是自己骗自己的,安格今日似乎想与你说什么,你却将我拉来这里,你躲着是没用的,傻公主,你对云帆的感情那么清醒,怎么现在糊涂了。”
长缨哽咽着说道“那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就是想着他,脑子里都是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我最害怕的时候,他在我身边,我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他在我身边,好像有他在,心里就踏实一样。”
静和听得出安格已经走进了长缨的心里,“那就更该与他说清楚呀,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你是高贵的公主,你怕什么,你可是圣主最宠爱的三公主,至少还有我支持你啊!他若是欺骗你的感情,我找他打一架,打不过还有勉之和大哥、二哥,怕什么!”
“哈哈哈……姚静和,你这人说话总能把我逗笑了。”长缨公主哽咽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气家悦吗?”
“谁知道你这臭脾气呢,我二嫂嫂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好着呢,你每次见着我二嫂嫂就说我二哥,害我多说不少话。”
长缨擦擦眼泪说道“那就对了,谁让她嫁到你们家后,你就总是跟她在一起,哪还有时间进宫与我说话,一年到头你走南闯北的,我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静和被说的笑了起来“长缨,你什么心理啊,没人与你吵架还不好么?”
“只有你会跟我说真心话,别人都是顺着我的话说,二姐是个耳报神,这边与我说完了,转头就去与母妃说,时间长了我就不想说了。”
当女官来请静和二人参加宫宴,静和给长缨重新补了妆,才出了寝宫,走过安格与黑水明湘的身边,静和感觉得到,长缨拉住自己的胳膊更紧了,脚步也更快了,甚至不敢看安格一眼,便擦身而过。“你掐死我了!”
长缨脚步不停,“快走!”静和无奈的摇摇头,“哎,你呀!死鸭子嘴硬!”
夜晚的明安城,灯光闪耀,静和与顾玉章漫步在街头“夫人,今日怎么不说话?”
静和握着顾玉章“不为什么,就是想这样被你牵着,每天都这样,一直到我们白了头发,我弯了腰,你白了胡子,还是这样。”
“长缨公主的事,让你想起了当年的情形吗?”
静和想想笑起来“不一样,我是相信你心里是有我的,还是不愿意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吃了一鼻子干醋。”
“哈哈哈……夫人啊,你让妙筠将长缨公主骗到皎月楼去,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静和看看顾玉章,“长缨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姑娘,有一个荣耀的父亲,体面的母妃,精明能干的哥哥,她不得不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骄纵不过是在掩饰心里的怯懦,她很怕失去,怕自己做错,所以谨小慎微,她对分寸的把控比任何人都敏感。若是不逼她一次,她这辈子都要藏在龟壳里。”
“只怕圣主都没你了解自己的女儿。”
静和脚步突然停下来“勉之,安格会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顾玉章拉着静和的手,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不会,安格来找我的时候,很诚恳,他是个用脑子想事情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况且,若长缨公主再被绑到克鲁去,咱们这位圣主就要让父亲亲征了。”
“哈哈哈……”
皎月楼是明安城一处景观,一共七层寓意着七星高照,每层楼一圈八个角寓意着八方来财,八个角正位的地方都挂着一串铜铃,寓意着四方聚福,平平安安。因为这皎月楼是望月的最好之处,俯瞰便是明安城灯会,甚是壮观,若是开放定然是人潮拥挤的,挤得多了,老建筑怕是要出麻烦的,明安城的府主便命人将此处封闭起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妙筠引着长缨公主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沿着楼梯走着,才走到一半,长缨就累的走不动了“妙筠啊,你家二夫人是不是闲的,还要拿着令牌,跑这上面来,本公主不想走了。”
妙筠按着静和教她的话,说道:“殿下,我家二夫人说你定然是上不去的,实在不愿意上去就不必勉强了。”
长缨哼了一声“谁说的,我才不会上不去呢。”
妙筠继续说道“二夫人说您金尊玉贵吃不得苦,不用勉强。”
长缨听着拍拍自己的腿,“姚静和,不就费点力气么,你给我等着!”一边埋怨着,一边上了楼,妙筠看着已经上了六层便放慢了脚步,拉开距离,向楼下走去,低声念叨着“二夫人啊,您这会儿怕是耳朵烫,喷嚏打个不停了……”
长缨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姚静和,你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来这皎月楼赏什么月呀!累死本公主了……”
安格扶她起身,转头的刹那一惊“你怎么在这?”四面看看,安格说道“二夫人不会来的。”
长缨推开安格向下跑,可腿已经软了,差点跌下去,安格又怎么会让她下去,一把将长缨拉回来“别逞强了,顾二公子说了,她夫人选的地方定然是让你进退两难的,小将军打仗可是算无遗策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什么算无遗策,她就是耍赖!”长缨推开安格的手臂,离远一些,坐在地上。
安格倒是故意凑近她坐下“别再说让我离远一点的话了,这里的空间就这么大,我随时都能把你拉到我怀里的。”
长缨不时的回头看看,想着妙筠怎么还不上来,安格说道“今晚不会有人上来的,妙筠就守在下面,海沙赌场排名第三的杀手玉罗刹,谁会自找麻烦呢!”
长缨说道“你跟他们合起伙来骗我过来的?”
安格说道“我不这样做,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长缨心里有些慌张起来“我没有。”
安格解释道“去年月星城狩猎大会,置德王汗借机刺杀沐筱一事,今年没脸前来朝拜,可又想打探中原的事,寻找机会,便让黑水明湘跟在克鲁的使团而来。”
“我不想听你解释。”安格看得出来长缨的口是心非,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因为那件事,置德与沐筱明摆着斗了一场,吃了大亏,便想着联合克鲁,围剿扎木伦,想要将黑水明湘嫁给我。”
长缨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安格,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立刻转过了头,气着说道“你爱娶谁娶谁!跟我说不着。”
安格的目光盯着长缨“可你心里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长缨听着心里才放心,可又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有大王妃,才不愿意娶别的女人。”
“我心里也有你,才娶不了别的女人。”安格的话,听在长缨的耳朵里,也听在长缨的心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敢抬头,说道“你心里有我,就不会让我用刀对准你的胸口,逼我放了久安,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长缨委屈的哭了,抽噎的说道“你有你的难处,可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都不给我写一封信,连句问候都没有,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又在一厢情愿,我……”
安格强势的将长缨拉入自己的怀里,深情的吻住了长缨,不管长缨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浓烈,爱或许是一个女人心里最柔弱的地方,长缨对安格的所有埋怨,所有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甚至不想与他分开,就这样一直下去才好。直到夜幕笼罩下,满天的烟火炸响,才让两个人睁开了眼睛,长缨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平静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次,看清亲的人是谁了吗?”
安格听得出来,上一次或许是误解自己将她当成了大王妃,说道“一直都是你。”然后将她搂在怀里。
长缨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上次真的没把我当成大王妃吗?”
安格看着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花,“我从未将你当成过敏兰,她在我的记忆里,可你在我心里,在我身边,我不是不想给你写信,我只是担心你三哥会再次拿你做诱饵联合久安对付我,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苦落难,五年前,我隐忍,害了敏兰,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越是隐忍,久安与身后的三大部族就越是咄咄逼人,我打下的每一寸土地他们都要以劳苦功高的身份来分一杯羹,这世间没有谁欠谁的,这些年父汗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再纵容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长缨太清楚皇家之间的斗争了,也知道安格的出身不如久安,他的荣耀都是自己拼命换来的,若是真要动三大部族一定是举步维艰,坐起来,看着安格,认真的说道“安格,你要了我吧。”
安格拂去长缨额间的头发,“傻瓜,这话不要说,我会以克鲁最尊贵的礼节迎娶你,绝对不会利用你的身份成就我。”
长缨握紧安格的手“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父皇便会认下这门婚事,有我父皇做你的后盾,定会事半功倍的。”
安格轻轻亲吻了长缨的额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便更不能这样做,我会处理好克鲁的内政矛盾,再堂堂正正向你父皇求亲,向你的父皇证明,不是联姻,是我安格求娶长缨公主!”
长缨心里的幸福无以言表,从身上摘下自己的玉坠,“你的玉佩我一直待在身上,不管吃饭睡觉都在我身边,这个放在你身上,算是我们交换的信物,好不好?”
安格接过玉坠,心里感动着,吃饭睡觉从不离身,并不是那玉佩有多贵重,而是长缨时时刻刻想着自己。
由于狩猎大会出了两次意外,圣主便下令取消了今年的狩猎大会,所以第二日便有许多使团纷纷离去。顾玉章正在院中练剑,见着长缨公主兴奋地跑过了长廊,询问道“静和呢?”
顾玉章说道“三公主,我夫人还没起呢,你有事吗?”
“有急事!很急很急的事!”说着便跑进了静和的房间里。
“哎!”顾玉章看着没法制止了,唤来洛白“去让厨房将甜粥送来吧,乳酪包就不用了。”
洛白不明白“二公子,那可是你让厨房特意为二夫人做的乳酪包,怎么还不端上来了?”
顾玉章收起剑,向着静轩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二夫人今日没睡醒,胃口不会好的。多送来一份,估计长缨公主高兴的顾不上吃早饭就来了。”
被窝里的静和实在是被长缨吵得烦躁,无可奈何的坐起来“哎呀,长缨,你烦不烦啊,这刚什么时辰啊,我儿子都没醒呢!”
长缨一脸的兴奋劲儿“不早了,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以前这个时间姚郡守都让你去射箭了,如今躲什么懒啊。”静和刚要躺下又被拉起来。
“你轻点,长缨,别吵醒了璟惜!”
长缨放低声音,笑嘻嘻的讲起来一晚上与安格的情谊绵绵,静和梳洗的时候,长缨说着,静和吃早饭的时候,长缨也说着,静和一个又一个哈欠,仿佛两个眼皮都要打架了,长缨还是兴奋的一遍又一遍说着,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了,晌午十分,长缨因为深夜才回宫,一早又跑来了顾家,俪贵妃很担心,便派了锦绣女官请公主回宫。前脚出了门,静和命妙筠收拾东西。
洛商匆匆来静轩院子里请顾玉章的时候,见着两位公子正在过招,喊道:“公子,二夫人说收拾东西回燕北,说马上就走!”
顾玉章与静轩两人稳稳落在地面上,家悦将茶给两人填上,一边给静轩擦汗,一边说道“静和这是怎么了?”
静轩笑笑看着顾玉章放下杯盏,“我夫人应该是怕了长缨公主的念叨,急着溜之大吉。”
“哈哈哈哈……”静轩忍不住笑出声来“家悦,收拾东西,小妹走了,长缨公主的脾气定是要来耍闹一番,离远些,咱们也回西铭。”
顾玉章边笑边与洛商一同回了院子,回去的马车上,静和大哈欠套着小哈欠,璟惜在顾玉章身上抱着,举着玩着,还是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亲,娘亲,抱抱……”
静和亲了亲儿子,“娘亲真的困死了。”
“哈哈哈……昨夜看灯回来,你非要看账本,等着妙筠将长缨公主送回了宫,向你复命才肯睡,怨不得别人。”
静和又是一个哈欠“勉之啊,我是担心,这两个人若是一冲动,我那个大伯父不得来找我算账啊。谁知道她那么晚回去不睡觉一早就来吵醒我,叨叨个没完没了。”
顾玉章捏捏静和的小脸儿“为夫说的没错吧,算无遗策的顾二公子说话都不信了?”
“你爹爹厉害!最厉害,行了吧!”静和抱着璟惜说道,“可从安格的做法看,是真挺在乎长缨的,不然,趁着长缨这热乎气,说什么都会答应他。”
顾玉章拿着布偶逗着璟惜玩,一边说道“安格对这段感情的认识要比长缨公主清醒太多了,男人是种理性大于感性的物种,尤其是生活在皇家的男人,盘算、谋划、步步为营,否则安格也不会有今天的位置,我们的太子隐忍是以退为进,安格的隐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胸襟与智慧,他自幼与博跃出生入死才换来克鲁在北境三足鼎立的局面,他就像一头雄狮一般盘守在草原的西方,漠北的东部,有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哥哥压在久安的头顶,他的养尊处优,无能与自私被反差的淋漓尽致,即便是安格不争,久安与皇妃也睡不着觉。只不过安格不愿意耗在这样的内斗里,选择了开疆破土,可三大部族顾虑安格的功高盖主,不停的盘剥胜利的果实,甚至为了巩固实力,笼络其他氏族,不惜利用手中的权势,抹平贵族手里肮脏的人命官司,这几年已经越发突出了,连博跃王汗都多次提醒三大部族的族长分清是非黑白。所以这几年不停的放权给安格。安格同样知道冲动之后,圣主不是被迫认下这门婚事,也可能一怒之下发兵克鲁,反而平定朝堂之争后,或许圣主会考虑这件事。”
静和应和着说道“可我总觉得这是大王妃去世后,安格用的是捧杀的计谋,三大部族是支持博跃王汗称王的根基,后来才有了并入的各个氏族,博跃王汗纵容三大氏族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可安格的妥协却是助涨了三大氏族的膨胀之心,不断试探着皇家的底线,久而久之,胆子就大了,一条人命不予追究,就会有两条,三条,一桩丑闻盖住了又会连着另一条掩遮下来,日子长了,积少成多,终究会有捂不住盖不严的时候,三大氏族这两年在朝堂中已经有谏言官员弹劾。安格心思深沉的程度不亚于沐筱。”
顾玉章微微一笑“安格有今日的荣耀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你二哥与我说过那位大王妃的事,三大氏族不希望安格的大王妃诞下皇孙,受到博跃的青睐,触及了安格的底线,安格才会在隐忍中反抗,捧杀之计,有安格纵容,也有博跃王汗的摇摆不定,更有皇后与久安的助纣为虐,这世道啊,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后与久安想吃现成的,手握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又想让安格做一只乖顺的猫,可猛兽就是猛兽,拔了牙依旧是山林中的霸王,绝对做不得贵妇人哄逗的宠物。”
两个人聊着聊着,马车摇摇晃晃,璟惜不知不觉睡着了,顾玉章将璟惜接过来放在被子上,睡得舒服些,静和问道“勉之,安格真的要动手了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西林岭之事结束后,安格就已经在收拢自己在军中的势力,下一步该是谏院与御史司了,悄无声息的将三大氏族的势力缩减,最后抹去。”
静和听着顾玉章的话,摇头叹息一声,“这么有心计的男人,他日或许还是克鲁的君王,真的不适合心思单纯,一股脑爱情的长缨公主。”
顾玉章笑笑“夫人说说那位敏兰大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和想想说道“很善良,也是个心思单纯不争不抢的人,当年克鲁皇后带着久安提前撤走,丢下了敏兰大皇妃与小郡主,那时她已经身怀六甲,还让身边功夫高强的端木婆婆护着小郡主,自己手里拿把匕首都发抖。你知道我西铭军中是不杀妇孺、孩子的,母亲又总说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便想着两国之争,他们是无辜之人,不该成为男人的牺牲品,我和大哥就请了医师,还特意从青州找来两个手脚利索的女使配合端木婆婆照顾敏兰大王妃。她可不像长缨性子活泼,是个安静的人,她很喜欢中原的刺绣,很谦虚的向一名女使请教女红与刺绣的。”
“那夫人想想,这样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善于谋划的女子,却在安格心里生根发芽,甚至是她心里最深的痛处。”
静和看看顾玉章,琢磨一下“好像也是。”
顾玉章又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长缨,安格为何要提前处理三大部族的事,继续等下去,等到三大部族的丑事秘闻再也遮挡不住,被爆发出来的时候,总比他亲自交给给谏院、御史、刑管司要好很多,本来可以站在幕后看着三大氏族落幕,如今不得不站出来挑明了拉仇恨,这事儿呢,安格真的成了日后顺风顺水,还有可能推倒久安,至少也是平起平坐,败了,便将这些年的功绩都赔进去了。所以,安格这个大王爷对咱们这位三公主应该也是真心实意的。”
静和虽然知道顾玉章分析的是正确的,可脑子一转,问道“勉之,你为何一直帮安格说好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
静和又说道“可安格还是一只狮子,长缨就是一只小白兔,真嫁过去,岂不是被吃的骨头都没了。”
顾玉章笑出了声,又怕吵醒璟惜,憋着说道“夫人啊,你这么关心长缨公主,干嘛火急火燎的溜会燕北啊?”
静和瞪了一眼顾玉章“那是受不了她的叨叨,我们俩毕竟一起长大的,虽然吵架吧,可我还算得上她的堂姐,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顾玉章笑红了脸,应和着说道“那敏兰大王妃只是一个小门户,安格不一样将她宠在手心里,由此可见,安格是个重感情的人,长缨公主背后是圣主那么一尊大神,她是只玉兔还差不多,小白兔是敏兰王妃。”
“哈哈哈……玉兔?勉之,亏你说的出来。”
顾玉章继续说道“就像夫人说的,这个时候安格若是让长缨去求圣主恩典,那长缨公主的脾气,绝食上吊怕是都做得出来。”
静和点点头“嗯!真能干出来的!”
“如此一来,圣主或许真要帮上一把也未可知,要比安格如今选这条路好走的多,可他没有选,他在用男人方式给长缨公主最大的体面,就凭这一点,值得尊重!”
静和撇撇嘴“说的头头是道,那你当时为何没有轰轰烈烈追求我呢?”
顾玉章笑的咳嗽了几声“夫人啊,我心悦于你这件事就差写在额头上了,这燕北到西铭,从中州到南湘就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那暮江府、宏锦酒家的老板都跟着着急了。”
静和听着自己也笑的肚子痛,“那是你总气我!”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玉章平静了一会说道“不过夫人,安格来找我的时候,言辞恳切是一方面,话语中我听得出,他很敬重姚家,尤其是对你们兄妹三人。”
静和解释道:“当时父亲挂帅,大哥负责强攻,我负责伏击,二哥负责断后,将安格与博跃彻底困死在了西林岭。父亲说过男人之间的战争不能用女人和孩子做交易筹码,她们是无辜的,是平等的生命,便优待了战俘。所以重心依旧在战场上,大哥选择了围而不打,你带兵多年,很清楚穷寇莫追,背水一战的道理,也给了博跃王汗选择的机会,便有了后来的十年停战之约。”
顾玉章叹息一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我大舅哥真是高明啊。”
“之后停战之约签订,我和二哥亲自将敏兰王妃与小郡主送还给安格,可能是看在大王妃和小郡主好好回去的份儿上感谢我们姚家。而且那小郡主还总是偷偷看我二哥,我还逗二哥,小郡主是不是想嫁给他,就是比我还小,太小了,为这个,二哥差点把我耳朵揪下来。”
顾玉章叹息一声,“夫人啊,那一战之后,母亲便卸去了你这个小将军的头衔,跟着她做起了生意,我还记得那场伏击战,你在大雪里三天三夜,手脚都起了冻疮,拉弓射箭都会流脓水,痒的彻夜说不着觉。”
“不藏的隐秘些,怎么能骗过安格,那一仗大哥、二哥下了狠心,尸骨累累的战场上,血腥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青州边界西北向东北一线,尽是尸骨,真的触目惊心,那时候我才真的体会到生命的脆弱,战争的无情,百姓的悲哀,才真的理解父亲的责任、两个兄长的责任,可母亲哪里受得了,硬生生将我带回来家,你更是烦人,从燕北战场上回来直接来了小关城,从上到下都是血,真的吓坏我了。还要与我一同养伤,每日都气我。”静和说的两个人都抿着嘴笑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那个时候两个人便开始相互惦记了,亦或是更早,早到一曲箫声一段琴音相伴,早到打情骂俏的点点滴滴,早到懵懂无知到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