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朝会风波(上)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正如顾玉章所说,由太子主持,礼部尚书协助,每一项流程都很顺畅,百官群臣拜贺,圣主祈福之时,静和很明显感觉到旁边管雪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自己,虽然目光这东西没什么伤害,还是让人挺不自在的。

“哎!顾二夫人,你还真端得住啊。”祈福之礼结束,群臣按照宫中管事的引路退场之际,楚相依凑过静和身边悄悄说道。

向慧恩拉了拉楚相依,“别多问了,这可是宫中。”静和闻言笑笑,没说什么,低声说了一句:“听惠恩姐姐的吧。”

楚相依也是微微一笑,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管雪心中的恨,可要比这目光中的恨意多得多,但面子上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祈福大典后,圣主命股肱之人去了弘恩殿,家眷亲属则是受邀前去御花园,那里有圣后为武官家属准备的教武场,俪贵妃与梁妃共同准备的儒香墨韵书画展,另一测是宫中艺人的表演。

段清漪陪着静和、向惠恩四处转转,静和明显觉得段清漪被教武场吸引着,说道:“大嫂,你去看看吧,我在这看戏。”

“不行,我可是答应勉之了的,大嫂还是跟着你吧。”

静和看看惠恩,“看见了吧,我的嫂嫂都是最好的。”又转头对段清漪说道“大嫂,你这心都飞到教武场上了,快去吧,这御花园哪个角落你不熟悉,我就坐这,总行了吧。”

“真的?”

“快去吧,我肯定!”

段清漪兴奋的撸起袖子,“好妹子,大嫂也是手痒痒了,等我回来啊。”兴高采烈的去了教武场,段清漪的到场,给了大内侍卫很大的信心,打架都有劲儿了,这或许就是心里上的振奋,身后有兜底儿的。硬生生的从黑水的勇士手里返回了两局。

高亢的欢呼声,宫女们也私下议论着,段副统领真是厉害,有段副统领坐阵,今年保证又赢了。惠恩听着与静和说道:“怪不得你让顾家嫂嫂去呢。”

静和一边吃着坚果一边说道:“惠恩姐姐,大嫂只有在那里才是痛快的。我们只管看戏吧。”片刻之后,一个宫女端着一碗雪莲羹放在静和的桌边。

静和打开一看,重新放下,说道:“这宫宴没有一份的道理,还是哪个贵人要单独赏赐我的。”

宫女闻言回答道:“管家大小姐命奴婢前来,说二夫人身子贵重,送些补品,请二夫人品尝。”

静和将盖子盖上,推给宫女:“管大小姐的心意,我领了,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宫女没说什么,便直接带着雪莲羹离去了。惠恩担心的问道:“静和,管雪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静和摇摇头:“不知道,小心些吧。”静和心里盘算着,就算是圣后要动手,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而且如此操作必然轰动整个朝堂,圣后应该还没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便继续饮着茶,吃着坚果,此次见到向慧恩,心情好了很多,随口说道:“惠恩姐姐,我听勉之说,魏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向慧恩点点头,“他待我很好。静和,以前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呆板,不如子谦体贴,魏叔父是个圆滑的人,与彭叔父同为父亲的部下,却不如彭叔父对我们亲切,然而人在低谷之中,最能体会到人情冷暖,双华为了我费尽心机,逼迫魏叔父不得不保下我,并伺机收拢向家的士兵到自己的麾下,保留向家根基,彭叔父却在围剿向家叛乱一事上,赶尽杀绝,甚至多次去过南疆之地寻找父亲的下落。子谦见我,起初也是避之不及,生怕牵连到他,可双华却是最大程度的护着我,什么是假意逢迎,什么是真心相待,我算是看明白了,所以,便不怪他了。”

“是啊,惠恩姐姐,你想开了就好了。”静和与向慧恩聊着天,长恒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红袖上前请安,“顾二夫人,二公主、三公主知道您在这边,请您去书展小叙。”

“哎呀……惠恩姐姐,我能说什么呢,若是我大嫂回来,您告诉她一声。”静和能够无视管雪,可总不能无视二公主,更何况还有一个一身公主病的三公主,而且以静和对二公主的了解,虽然霸道些,还是讲道理的,也没有长缨公主难缠,去就去吧。

红袖带着静和向书展一侧走去,红袖引着静和穿过侧面的区域,向内继续走,途径一排小宫女,有一人驻足停了停,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听着管事宫女喊了一声“看什么呢!快走!”小宫女才追上队伍。

走着走着,静和觉得这似乎与画展的位置有些远了,便问了一句:“红袖,二公主、三公主在哪里等我?”

红袖说道:“二位公主在房间等您。”红袖请静和进入房间,自己守在门边,将房门关上,这让静和警惕起来,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静和摸摸自己随身的荷包,拿起来嗅了嗅,才舒服一些,可几个呼吸间,静和就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了,一下伏在桌子上,“坏了!”她试着询问了几声:“二公主?长缨?……”

可听到的却是一名男子的回音:“夫人不用喊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人伺候您!”紧接着四名男子浮现在眼前,静和将荷包放在自己的鼻子前,这里面是顾玉章让益冉给自己配的药草,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些,可此时自己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当真是可怕的,二公主引我来这里就是要毁了我吗?“离我远些,别怪我不客气。”

只见几名男子一步一步的靠近,脸上现出垂涎的嘴脸,“这可是散功散,夫人挣扎也是没用的,我一定能让夫人舒服舒服!”

“无耻!”静和一手按动指尖的戒指,射中一名男子的喉咙,倒地的刹那,另外三人警惕起来,静和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服下希望缓解内力消散的速度,喊了一声,“来人!……”希望有人能听得见自己的求救声,可她不知道,这里距离书展有些偏远,御花园的热闹也足以淹没她的求救声。

三人一并向着静和扑过来,静和脚下浮云步腾身而起,反手阴虚针打在一名男子的眉心,必须速战速决,静和身形一动,一掌击在一名男子的背心,撞击在桌角晕倒,落地时,脚下还有些晃晃悠悠,喘息声也有些不均匀,最后一名男子甩出钢索,逼得静和不得不小心躲闪,可脚下虚空,行动缓慢了不少,左臂上已经有了血迹,男子的钢索缠住静和的左腕,静和拼命的僵持,可男子的力气太大,一使劲将静和拉过去,静和顺势按下戒指的按钮,半指长的锋刃弹出,借力向前一扑,插进男子的胸口,“你中了散功散,不可能……”

静和靠在地上,喘着粗气,“不可能的事儿多了,我这荷包专治你们这些杂碎……”

弘恩殿里,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顾玉章心里总有些心慌,而且越发的坐立难安,静隐低声问道:“担心小妹吗?”

顾玉章点点头,静隐继续说道:“今日祈福大典,小妹在御花园,人多,应该不好下手的,而且,也不至于非要跟小妹过不去。”

“是啊,二弟,你大嫂跟静和在一起,不会有事的。”顾玉楼也劝慰道,可顾玉章的心里还是难以平静。

静和一边运功一边埋怨道:“益小谷主,你这药的功效也太慢了,我这内力当真流失了不少,难怪母亲和知言老头都吃了亏,这东西可真坑人,勉之啊,真让你说中了,这么多人偏偏盯上我,哎!只怕这外面还有埋伏。”

转瞬间无数羽箭从门窗扫射进来,静和躲在角落,听着外面没有声音,心里更加沉重,一定是经过训练的杀手。一波又一波的羽箭扫射,静和再好的承受能力也要承受不住了,房间内已经满是羽箭,静和悄悄的扯下一块帘布,简易的折叠成一个包袱,又在地上拔出一些羽箭放在身后包袱里,渐渐向门边靠近,趁着一名黑衣男子进门查探之际,静和猛地扭断他的脖子,卸下他的弓箭,背上,使出全身力气,将男子作为挡箭牌踹了出去,自己趁机靠在长廊,拉弓射箭,她的眼中露出了狠辣,箭无虚发,几个呼吸间,便清除了所有的箭手。她的虎口已经出现血迹,最后一箭射出后,自己已经连弛弓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不敢走来时的路,只怕还有埋伏,只能像另一个方向走,她大概记得这边出去是慈恩宫,她那位久居深宫不理世事的姑奶奶便在那里。

可哪有那么简单,刚走几步就是又一队黑衣人出现在眼前,静和用尽了手中的弓箭,就只剩下风鸣剑的搏斗了,拼尽全力的搏杀。

御花园的宫女们一道一道的上着甜点,那小宫女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兰嬷嬷看她心不在焉,敲打问道:“你这心都飞了,想什么呢?干活就长点心!”

小宫女解释道:“兰嬷嬷,我刚刚从侧殿过来的时候,见着红袖姐姐带着顾二夫人向书云厅侧面的偏殿去了。”

“偏殿?”兰嬷嬷在宫主多年,连忙问道:“你看清是顾二夫人?”

小宫女肯定的点头,“在明安城时,我陪着嬷嬷给顾二夫人和姚家二夫人上过课,顾二夫人还命人给我们准备些点心,是个好相处的人,我记得的,还有嬷嬷二公主一直在墨韵,不在书展,红袖姐姐为何要带着顾二夫人去书展,还是偏殿。”

“坏了!”兰嬷嬷急的说道:“你赶快去找俪贵妃,偷偷将此事告诉她,请他将此事通知圣主。”

“好好”小宫女匆匆离去,兰嬷嬷赶忙前往墨韵,正巧惠恩也来寻二位公主,问道“二公主,您请姚家妹妹过来已经有一会了,她在何处?”

二公主有些茫然“我未见到她。”

惠恩继续说道:“二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红袖来请的,我在场,听的清清楚楚,二公主不如将她叫来问问。”

长缨也随着解释道:“向慧恩,我一直跟我二姐在一起,的确没见过姚静和。”

“可是……”向慧恩也察觉出事了,“二公主,请让红袖出来。”

兰嬷嬷年纪大了,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仪态,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向大姑娘,三公主,请屏退左右。”

二公主挥挥手,听着兰嬷嬷说着事情的原委,也是惊了,“我没有啊,三妹可以作证的。快快!快快找人啊……”

向慧恩掉头就向着教武场跑去,硬生生的挤进去,喊道:“顾家大嫂……顾家大嫂……”,段清漪正在打赢的畅快中,哪里听得见,急的向慧恩,拿起箭射向段清漪,段清漪长刀一挥,箭落在地上,看着向慧恩焦急的神情,飞身而下,“静和呢。”

向慧恩贴在她耳边长话短说,“糟了!”

段清漪摸出腰间短笛吹响,节奏急促,很快风刃的队伍集合在段清漪的面前,“段副统领,附近的人正在赶来,请指示!”

段清漪抓起外袍,“释放星云,召集全部风刃侍卫,全力搜索顾二夫人,书展深处是偏殿,通知下去,分三个方向,老太后慈恩宫中明卫由西向南搜,楼悦轩附近的人全部调出,从北向南,包围侧殿给我搜,你们跟着我沿着书展深入进去搜。”段清漪如同一个女将军,英姿飒爽,率先窜了出去,“通知宫中都尉,紧闭宫门,一只蚂蚁都不能放出去!”

集合了大量的风刃,令整个御花园的官眷都心里慌了起来,另一面的弘恩殿,段清晨听到星云的信号响声,向外望去,紫色烟雾,手下前来报告“大统领,副统领召集了大批风刃搜索御花园书展西侧的偏殿,正在寻找顾二夫人。”

“什么?”

“静和!”顾玉章已经来不及奏请陛下,匆忙而去,段清晨一跺脚,转头向圣主陈述,并自请前往。

圣主的面色沉下,“去吧!”

段清晨这位大统领的轻功卓绝,紧追着顾玉章,身后静隐和顾玉楼也是紧紧跟着,“二位一会拉着点勉之,他是外臣,不可在宫中大开杀戒啊!”

静隐急切的问道:“大统领,带路吧!”

慈恩宫明卫被调出,惊动了宫中管事的庄嬷嬷,脚步急切的走向内厅,卧榻上躺着头发花白,衣着打扮简单却不失贵气的老太后,“庄姑姑,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稳当,什么事啊?”

庄嬷嬷说道:“老太后,清漪撤走了明卫,去搜索顾二夫人,是不是小姑娘出事了?”

“哎呦!这个清漪啊,我小孙女都出事儿了,还只撤走明卫。”老太太坐起来,“去通知下去,整个慈恩宫的侍卫都给我派出去,听清漪指挥,给我带句话,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庄姑姑立刻传达老太后的命令,老太后琢磨一句又喊道:“凤梧!快去找我那个小孙女!快点的!”

房顶飞出一人,径直的飞出了慈恩宫,段清漪沿着书展搜索,侍卫传报,秋凉殿有侍卫把守,说是圣后有令不得擅闯,段清漪的火爆脾气上来,手握金牌:“我有金牌在手,如见圣主,都给我让开!”

守宫门的侍卫相互使个眼色,摆出拒绝的防备,“给我杀进去!”段清漪一声令下,风刃大开杀戒,如同静和所言,这一路布满了埋伏,即便是风刃的战斗力强大也是有所折损,段清漪命人一边搜索静和一边前行,“妹子,你可别出事啊!”

亏着益冉的丹药,静和勉强维持着,可一波又一波的杀手,使得静和已经遍体鳞伤,手中的风鸣剑已经有些握不住了,“这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非要耗死我吗?”静和动手的过程中,一直护好自己的肚子,也没有使出绝杀的招式,怕影响了腹中的胎儿。静和喘着粗气,只见几名男子猛扑过来,静和手中风鸣剑,雨落江南,抵挡不住,自己被推出,风鸣剑脱手,空中被一个铁钩抓住右肩,疼的静和咬住嘴唇,铁钩用力一拉,将静和抛向墙边,刹那之间,一道气息撑了她一下,墙壁崩塌,静和却稳当的站住了,白衣老者手持银枪,横扫而过,黑衣人被击退,“小丫头没事儿吧?”

静和仔细一看:“凤爷爷?真的是你?”

“不是凤爷爷,刚才那一下,你半条命都没了。”老者转身说道:“你们速速放下兵器,别怪老夫不客气!”

黑衣人杀手竟是没有丝毫惧怕,而是从袖中摸出一个武器,对准了两人发射!“千针充!凤爷爷小心!”

老人内息一动,行成一道屏障,将所有的暗器抵住,又甩了回去,可黑衣人还是不依不饶的猛扑上上来,老人喊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了,丫头啊你姑奶奶等你去请安呢,你躲好了。”

静和忍着肩部的疼痛,小心的靠在一边,喘着粗气,庭院中又出现十几人,功法明显高强了很多,此时慈恩宫的侍卫与明卫都已经赶到,老人本想站在一边,可两把长刀飞来,凤梧老人长枪一挥,将两把刀震了回去,“双刀崔品崔淼,都来了,真是不易!”

“传闻崔氏双刀的刀法冠绝江湖,今日我也领教一番!”段清漪手握长刀飞来,扶着静和:“妹子,怎么样了?”

“没事儿,大嫂,我凤爷爷年纪大了,崔氏双刀不好对付。”静和虚弱的说着。

“老爷子,崔淼交给我!”段清漪率先劈刀而去,凤梧老人手中长枪挥动与崔品打了起来!

眼看着风刃已经降服了院中的黑衣人,空中竟然飞来几十只紫貂,瞬息间身躯变得庞大,这也是风刃侍卫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向着着静和扑来,段清漪挥刀劈下,凤梧老人也是银枪散发着光晕,化作一道屏障护住静和,崔氏双刀舞动,紫貂更是狂暴的撕咬着凤梧老人凝结的屏障,老人向后退了几步,“这怪物可是许多年未见了。”

段清漪运足内力帮着凤梧老人抵挡着,崔氏双刀两人目光交错,指纹变换,紫貂的体态变大,攻击也更是疯狂了,屏障隐隐出现裂缝,段清漪惊讶的说道:“不可能啊,这崔氏双刀怎么可能是凤伯的对手?”

凤梧老人说道:“归心术!清漪,无论如何护住静和。”说罢,老人继续运功,内力疯狂的输出,方园几里内瞬间以为平底,紫貂的数量散去了一半以上,崔氏双刀倒飞而出,可归心术的厉害也在于此,两人默契的重新凝结法阵,一部分散去的紫貂被重新召集,静和喊道:“凤爷爷!不要再出招了!耗不起的!屏住内息。”凤梧老人一招之后,有了伤势,也有些喘息,“狗东西!”

段清漪拼尽全力的抵住屏障,只见崔淼的长刀当头劈下,段清漪仍旧没有散去屏障,凤梧老人银枪飞出与段清晨的长刀共同将崔淼的长刀劈断,崔淼吐血,顾玉章身形一闪,掌中已经现出游龙的剑影,静和喊道“勉之!散去游龙……”

顾玉章眼中已经布满愤怒,顾玉楼拉着他说道:“二弟!散去游龙!别铸成大错!”

顾玉章看着满是伤痕的静和,靠在静隐的怀中,恳求的眼神,散去了游龙,“这些畜生也敢伤害我夫人,我今日就让你们灰飞烟灭!”顾玉章的内力破体而出,掌中符文变换,凝聚成一道银龙剑气,逐渐凝实,伴着强大的威压,一声龙鸣而去,空中的紫貂在惊惧中彻底散去,崔氏双刀吐血不止,被段清晨的侍卫取出嘴里的毒药,按住,“大统领,圣后身边的卫队正在靠近!”

顾玉章左手微动,“勉之!”段清晨制止道:“勉之,宫中不比外面!你不可大开杀戒,圣后的卫队都是造册登记的,你若出手,便会落人口实,交给我!老太后已经发话,慈恩宫的人正在外面等候,若他们还要出手,风刃也不是吃素的,我杀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小妹……小妹啊……”静隐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静和身上,还是觉得小妹的身子冷的厉害,不停的呼唤着她,顾玉章散去内力,只能听大统领的,几步便来到静和身边“静和……静和……”眼中的泪水已经模糊。哽咽着说道:“走!去老太后那里。”

凤梧引路,慈恩宫宫门大开,老太后左右踱着步,看着顾玉章抱着满身血淋淋的静和进来,“益白!快快看看!”

益白遵从老太后的指令,为静和诊脉后,命令所有人退下,只留下几个宫女,协助自己为静和处理身上的伤口,又是施针,又是服药的,急的顾玉章与静隐坐立难安,圣主与顾姚两个郡守也已经赶到。

圣主见到老太后,极其恭敬的请安“母亲金安,静和丫头如何了?”

太后只说“等……”

圣主心中也是焦急,这一番下来,定是要逼疯了顾姚两家的,圣主的目光扫过顾玉章,若说往日平淡如水,此时眼中的恨意说是惊涛骇浪都不为过,圣后与大皇子干得出这种事情,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来人!将圣后与大皇子禁闭在圣后宫中,等候处理!宫中禁闭静待指示!”圣主一怒之下,宫中侍卫紧急调动,圣后的永宁宫被里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不敢轻易言语。廖云帆与魏双华相互看看,心中担忧可也不敢有所动作,避免引起猜忌,增加麻烦,长缨公主走近廖云帆,低声说道“静和在太后宫中,太医院的益白院长正在救治。按照益白院长的行事,若是不成了,早就下诊断了,已经两个时辰,还在救治,说明静和还是有希望的。”

廖云帆听了心里稍稍放松一些,可表情上还是没有丝毫变化,说道:“三公主此时还是留在二公主身边的好,引走顾二夫人的是红袖,此人若是死了,二公主可就说不清了。”

长缨点点头,“母妃已经将人控制起来,我会注意的。你不担心静和吗?”上次俞城之事,廖云帆昏迷之中,长缨隐隐听到静和的名字,已经猜到静和在他心里的位置。

廖云帆说道:“这里没有人不担心顾二夫人的安危,涉及到北境的安稳。三公主何意?”

长缨眼中有些红了,说道:“没有,我与静和相识已久,我也很担心她。我去看看。”

魏双华看着长缨公主黯然离去,叹息一声:“三公主可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另一面握紧向慧恩的手“惠恩啊,可惜廖二公子不领情。”

廖云帆说道:“向大姑娘,若是三公主看中了双华,你猜猜魏将军会不会同意?”

向慧恩将目光转向魏双华,急的魏双华匆忙解释道:“我这人才貌不济,入不得公主们的法眼,还是在闵州舒服些。”

廖云帆嘴角一笑,“你都无福消受,我又何尝不是,三公主没有继续说这婚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廖云帆祈祷着“静和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永宁宫中,杯盏碎了一地,圣后愤怒的指责大皇子,“皇儿啊,你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拿出了崔氏一族,不惜将紫寒雕都放出去!”

大皇子的声音一样高亢着:“我有什么办法!母亲你让管雪给姚静和下毒,要么毒死他,要么杀了她,我在弘恩殿知道了此事,必然要在段清晨他们赶到前彻底杀了姚静和以绝后患,才不会留下痕迹,谁知凤梧与段清漪一同出手,段清晨又及时赶到,连派去收拾残局的侍卫都被段清晨关押起来,有什么办法!”

“怪母后一时之气,同意了管雪的计划,安排人毁了姚静和,可散功散为何没有起到效用呢,桂云!”圣后唤来贴身的宫女,继续说道:“我那外甥最是护短的,如果姚静和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会咬死我,那就鱼死网破,催动黄泉苦!”

桂云从怀中拿出一个核桃大的东西,注入内力,口中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又让圣后滴入一滴血唤醒蛊虫,“圣后,如此一来,蛊虫将更加狂躁,顾二公子可能会血管爆裂而亡。”

“哈哈哈……那又如何,圣主派了重兵看守我们母子,已经是弃了我们,就再拉一个陪葬的。”

另一面,顾玉章感知到自己的左臂地灵子印记的位置开始发热,而且是比以往每一次都狂躁。顾玉章撸起袖子,半只手臂已经红了,静隐握住他的手臂,都觉得热的发烫。担心的问道:“子苓的办法行吗?”

“只能相信子苓……至少我还没什么其他感觉。”顾玉章话没说完,见着益白一边擦汗一边走出来,“益白院长,静和怎么样?”

益白说道:“二夫人,生命之危已经解除了,幸亏凤梧到的及时,但二夫人有孕在身,又是一直护着腹中的胎儿,才保住了孩子,但剧烈的打斗之下,二夫人体力耗尽,还是有滑胎迹象的,务必要卧床休息些日子。”

顾玉章继续问道:“静和内伤如何,为何还没有醒啊?”

益白解释道:“二夫人内伤不轻,五脏六腑受到波及,我已经稳住了她的伤势,暂无性命之忧,她伤势很重,昏迷也是正常的,我在她身上找到这荷包与清心淬,缓解了她所中的迷情香与散功散。”

“什么?”圣主闻言走来,几人恭敬行上拜礼,圣主继续问道:“益白,你说静和丫头中了迷情香与散功散?宫中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益白上前解释道:“圣主,臣肯定,刚才也已经命人去那房间中查探,房间内点燃的就是迷情香,这东西歹毒,害人清白,可散功散,并没有查到,还要问问当时与二夫人在一起的人,二夫人接触过什么。”

顾玉楼看向段清漪,段清漪面露难色“夫君,我去了教武场。”

“你!”

“惠恩在静和身边的,一直都在,派人请魏家少夫人过来吧。”段清漪请求道。

片刻之后,魏双华陪着向慧恩来到慈恩宫:“回圣主,静和与我一直在台下看戏,中间管雪命一个宫女送来过雪莲羹,静和接过汤碗,可并不没有喝,询问后,又让宫女端走了,之后就吃些桌子上的点心、坚果,没有其他的。”

益白说道:“圣主,老臣可否请人将当时的碗取来,验上一验。”

老太后说道:“碗!怕是早就处理掉了,去把管家大姑娘请来,还有她身边的人,一个别落下,庄姑姑,你去处理这件事。”

姚锦成此时眼中也是藏着泪光,与顾玉章在床边照看着静和,顾颐山站在床边,脸上的担忧掩盖不住,顾玉章撸起袖子示意了一下顾颐山,顾颐山走过儿子身边:“找机会,把这东西处理掉!顾家不欠她的!你母亲也不欠她的!”

永宁宫一直在等消息,久久没有传来顾二公子爆体而亡的信儿,却传来了管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一个被活活打死,一个认罪坦白,在雪莲羹的碗壁上下了散功散,要毁了顾二夫人的事,老太后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管老将军跪在慈恩宫晕倒的事。圣后与大皇子的心已经凉了,管老将军自顾不暇,物证呈上,那紫寒是勉之幼年的血幻化而成,只有文家才懂训灵之术,私自勾结江湖势力引入宫中的崔氏一族,桩桩罪行都将圣后母子推到了绝望的边缘。

圣主震怒之下,罢免了圣后的后位,终身不得出永宁宫,大皇子参与蓄谋杀人,德不配位,削去爵位,打入天牢,按照刑律处罚。圣主下了一纸文书,连身后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内心中对儿子、妻子的失望令他心中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咳嗽不止,益白给圣主服下一颗药丸后,脸色还是不好看,老太后说道:“圣主啊,宫中本不是干净的地方,这一点,你我都心里有数,当年,我们母子迫于生存,不得不斗下去,这些腌臜的手段我已经看腻了,你曾说自己的后宫安定,如今这出大戏真是赤裸裸的打脸!”

圣主一声又一声叹息着“母后早就教育过儿子,我顾念与圣后夫妻多年,纵然她有野心,也要顾忌我的颜面,未曾想酿成大祸。害了这丫头啊。”

老太后又说道:“我是姚家人,早年便说过姚家子女不与皇室结亲,便是不想步我的后尘,圣主,锦成与颐山对你忠心耿耿,即便是静和伤重如此,也隐忍着,等你的决断,莫要伤了他们对你的赤城之心。”

圣主连连解释道:“母后多虑了,儿子坐在这皇位上,性子多疑我承认,可从未疑心过锦成、颐山,过去如此,如今依旧如此,儿子只是愧对他二人。母后,先让静和这孩子在你宫中叨扰几日吧,静和丫头醒了再说,母后可同意。”

老太后点点头说道:“也好,圣主,圣后与大皇子虽然已经受到处置,可这件事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圣后再蠢也蠢不到暴露自己的杀手与紫寒,除非逼急了。日子还长,切看着吧。”

“是!母后。如今圣后之位免除,宫中还是需要主事之人,俪贵妃平日处事公允,云妃与梁妃从旁协助,母亲可同意。”

老太后抿了口茶说道:“这是你的家事,就不必问我建议了,我年龄大了,这次打开慈恩宫是迫不得已,过些日子,我还是要回山上住的清净,你自己决断就好。圣主啊,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母后!”圣主拜别老太后,径直回了御书房,看看身边的洪晟,“母后是看腻了这些事,朕也想放开手啊。”

洪晟微微一笑说道:“圣主保重身体最重要。”

“哎!这宫中是该清理清理了,你去把清晨叫来,让他给我查,好好的查,该清理的都给我清理干净了。”圣主气的使劲顿了顿茶盏。

夜色深沉,顾玉章与静隐两人趁着月色,按照段清漪画的地图,潜入天牢,趁着换班之际,混入其中,远远便听见大皇子怒骂之声,“你们放我出去……”顾玉章露出手臂,静隐将内息全部集中,牟足了劲,打入顾玉章的体内,强劲的内力驱动下,那一滴翡翠之色晶莹剔透包裹的水滴被打出顾玉章身体,或许是血脉的吸引,毫不费力的钻进了大皇子体内,“舒服了!快走!”

如同子苓所说,黄泉苦的蛊虫被迫沉睡太久,像极了饿肚子的豺狼,非要将猎物啃食殆尽不可,疯狂、躁动的在大皇子体内吸收着内力,在血脉中乱窜,大皇子悲惨的哀嚎声,引来巡逻的侍卫,不敢怠慢,上报给圣主,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即便犯了错,终究不能无事他的生死,命太医院前去诊治,太医们眼见着大皇子被折磨的吐血不止,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制止,当太医说出大皇子中了黄泉苦的蛊毒之时,大皇子惊恐中难以置信,封魔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心想着“勉之啊,你好狠啊,竟然将蛊虫引到我身上!”他眼中藏着泪水,却无法说,毕竟蛊虫是母后喂养的,也是母后种下的,顾玉章只是受害者,说出来,徒增一条致命的罪证。

可大皇子无论如何想不到,永宁宫封闭后,封闭了圣后与外界的一切消息,圣主顾念最后的情谊将桂云一个人留在冷宫之中,圣后咬破手指,将大量的血滴进了桂云的蛊物中,疯狂的催动蛊虫要至顾玉章于死地,“勉之,我看你还死不死……”,蛊虫再一次狂暴的躁动起来,太医院的医师请来了益白,也是难辞其咎,不得已上报圣主,洪晟陪着圣主赶往天牢,眼见着大皇子血管爆裂而亡。

圣主悲痛之下,“怎么会这样?大皇儿啊,你错了要受到惩罚,天经地义,可谁要至你于死地啊!”

大皇子死相惨不忍睹,益白在大皇子尸身上取出了黄泉苦,蛊虫还在躁动,圣主问道:“这是什么?”

“蛊虫:黄泉苦,靠着吸食人体内精纯的内力而活,这种不是一般人能下的。”益白不敢说下去。

“继续说!大皇子还不该死,就算是死也是朕的旨意,别人还做不了主!”

益白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黄泉苦的靠血液饲养,只能下在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圣主眉头一皱“血缘关系?你说……你脑袋不要了吗?”

益白立刻跪在地上:“圣主明鉴,臣只是陈述事实,此时蛊虫还在躁动,说明有人正在唤醒蛊虫,是与不是,圣主一查便知。”

圣主双目紧闭,缓缓说道“洪晟,你亲自带人去。”

“是!”洪晟刚一转身,圣主说道:“我与你同去吧,益白带上这蛊虫与大皇儿的尸体。”

永宁宫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圣后见着圣主驾到,激动的迎上前,“罪妇,恭迎圣主!”

圣主不发一言,手一挥,洪晟与益白带人开始搜查,由于蛊虫的躁动与对母体的吸引,很快找到桂云,并在身上搜出了黄泉苦的母体,圣后背部发凉,说道:“陛下是要替勉之来问罪吗?”

此时的圣后认为圣主的兴师问罪源于顾玉章蛊毒发作之事,可当侍卫抬来大皇子的尸体,整个人便呆傻了。连跪带爬的过去哭喊着:“皇儿……皇儿啊……你刚与母亲分开,这是怎么了?”

圣主怒气之下咆哮道:“怎么了?大皇儿就死在这黄泉苦的手里啦,太医本已经控制住,可蛊虫不停的被催动,大皇儿身体承担不住爆体而亡,你满意了吗!”

“不……是勉之,是勉之害我孩儿的!这黄泉苦是我下给……”

“圣后慎言,圣主并非因顾二夫人的事前来,与顾二公子无关,顾二公子是股肱之后,与大皇子是堂兄弟,常年在边关打仗,如何能害大皇子。”洪晟知晓大皇子症状之时已经猜测到,故意拦住了圣后的话。

悲痛欲绝的圣后怒吼道:“不……那是我……”

益白接过话来说道:“圣后,这蛊虫是否是您饲养,一验便知。”

“不……不……你们干什么!”圣主手一挥,命人按住圣后,取血,果然验证了益白所说,蛊虫认主,益白继续说道:“那便只有圣后能在血亲之间下蛊。”

“啊……”圣后痛苦万分,却无力辩驳。

“圣后!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你硬生生的害死了大皇儿啊!”圣主气的浑身发抖,指了指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桂云,“洪晟,拉出去给我审,看看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娘娘救我……”桂云声嘶力竭的求救着。

圣后抱着大皇子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圣主同样是泪流满面:“来人,安葬大皇子。”

当侍卫推开圣后将大皇子尸体抬走之时,圣后悲惨的痛哭着,“陛下,你就不能怜悯我一些,让我再看看皇儿吗?”

圣主声音哽咽的说道:“你和大皇儿为了夺权,笼络朝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之少年失踪,回来时候剩下半口气,颐山顾忌我的情面不说,你当我没有查过吗?他小小年纪你将他推到海沙赌场那个人间地狱,你是他姨母啊!怎么做得出来这么残忍的事!”

“那又怎么样,我让他效忠大皇儿,可他倔强宁死不从,不能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只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否则日后必然是心腹大患。哈哈……果不其言,就是他害的!”

圣主气的摇摇头:“洪晟给你留了颜面,没让你说出黄泉苦下在勉之身上的事,若是传出去,当今圣后使用禁术谋害股肱之臣,让群臣怎么想!就算是大皇儿坐上王位,敢有人效忠于他吗?岂不是个暴君吗?”

“我……”圣后无法言说,圣主继续说道:“我知晓勉之多年旧伤折磨,今日才知道是黄泉苦,每次毒发,勉之便要承受这苦不堪言的痛苦,这些年活的多艰难,想必数月前勉之危在旦夕之事也是你的谋划!如今你看着皇儿受折磨心疼了,你心疼过勉之吗?十几年过去了,勉之都未曾将黄泉苦逼到大皇儿身上,为什么今天突然出手了,你不想想吗!你给静和下迷情香,散功散,还是人吗!静和丫头何时得罪过你,是你!逼疯了勉之!即便是如此,勉之也没有动手杀大皇儿,因为他知道宫中的太医院能够稳住大皇儿的蛊虫,只要你不再催动,大皇儿便不会有影响,可你呢!活生生的将大皇儿折磨而死啊……”

圣后哭的已经没有力气,仍旧怨恨的说道“姚静和,若不是姚锦成追查曲琼宇的死,陛下断了我的臂膀,我怎么会怨恨那丫头。”

“你无可救药!你杀了琼宇啊,我只是断了你们的臂膀,没有问责,你还不知足,心生怨恨,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圣主起身,步伐有些蹒跚,转头又说一句“还有一事,扎木伦此行的使团之首,沐冬大皇子,将梁城之战的事由已经汇编成册,呈交上来,表示愿与中原睦邻友好,那册子上霜玲句句提到太子的谋划,而霜玲早已被锦成暗中送到洪晟手中审讯,她是大皇儿的房内人,安插在太子身边而已,是你和大皇儿将数十万的黄金送给扎木伦挑起战争,削弱姚家。”

事情败露,圣后闻言瘫坐在地上,“既然你都知道,要杀要剐随你,若不是你对我母子寡恩,何至于逼我们这么做?我们手中没有军权,如何与太子制衡?”

“哈哈哈”圣主无奈的笑起来“军权,太子手里有吗?”圣后猛然醒悟,太子多年征战,军中有人支持,却没有实际的军权,说不出话,“圣后,你说我寡恩,宫中之事全由你定夺,我何时干预过,你的权利小吗?就是我太过纵容你们了,才害了顾姚两家。杀你,不如让你在这冷宫中独自反省忏悔,让你活在大皇儿死去的自责中吧。”

“不要……”永宁宫大门彻底的关上了,寂静的夜色下,空无一人,只听得见圣后时而哭喊不止,时而大笑,时而发出奇怪的声音……两日之后,清扫的宫人发现圣后撞死在柱子上,头部满是的血迹已经干了,人已经没了气息,圣主并没有操办丧礼,而是安排礼部将大皇子与圣后的后事一起办了,就这样草草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