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姚夫人知晓了小儿子夜间回营后,一夜未眠,心里总像是揪着,放不下。静和远远的看着母亲在厅堂外一圈一圈的踱步,笑盈盈的跑过去,将自己的斗篷给母亲披上,“母亲可别说静和不贴心啊。天气寒冷,母亲别着凉。”

姚夫人哪里舍得爱女将自己斗篷给了自己,拉着小丫头便向屋内走去,坐下后,给小丫头倒上一杯热茶“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生怕母亲不进来是不是。”

静和也不客气,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红枣姜茶,好喝,就是有点辣了,下次让豆豆少放些姜丝。”

“这大冷的天,喝些姜茶自是最好的暖身之物,你呀,就图嘴上舒服。”静隐带着月瑶款款走来,月瑶不小心脚下一滑,静隐手臂一紧将她拉入怀里“小心些。”

若是幸福的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董月瑶一定希望一切都静止在此刻,不远处的想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静静的坐在长廊的一角,不声不响。若非五年前青州一役,静隐落水失踪,有幸被月瑶所救,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五年前岭西葛郡守趁着圣主亲征,收复东岳领土,恶意挑事,大军逼迫姚郡守割让青州。西铭军只有战死,绝不屈辱投降割地,便在青州打了一年,姚郡守任命长子姚静隐为主帅,统军一万在青州死磕岭西郡的武侯将军葛中直三万大军。大公子自然是占据地形的优势,以少胜多,将葛中直的军队打散退出青州,但青州一役,大公子身受重伤,落水失踪。幸亏月瑶在水边洗衣服时救起了姚静隐,或许是机缘巧合亦或许是姻缘注定,三个多月的时间,月瑶一直细心照顾着大公子,并不知他的身份,日夜无微不至的陪伴,让静隐很珍惜那段相守的时光,直到三个月后的一日,许多混混跑来渔村强行将月瑶绑起来要带走,说是董家少爷跟贾老爷定了亲事,将自己庶出的姐姐送给贾老爷做填房,月瑶不愿意,却是拗不过一群混混,行至村口,跟着村民一同回来的静隐撞见,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所有的混混。月瑶惶恐中一头扎进静隐的怀里,无助的哭着。

静隐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平复下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快走吧,贾老爷是青州大户人家,我父亲没本事,我又是个庶出的女子,家中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主母和弟弟想把我卖给谁便说了算,我没有反抗的余地,您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你。”说完,抹去眼泪,向静隐作别。

“慢着”静隐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看着怔怔的月瑶,“带路吧,去董家。”

月瑶拉住他手臂,“别去,我父亲虽然没什么出息,就是个主簿,他不敢得罪贾老爷的,贾家的填房一个又一个莫名死去,我怕是第四个了。”

“区区贾家算什么东西,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草菅人命,在本公子打下的青州,我倒要看看他能翻起什么大浪。”静隐握紧月瑶的手,向青州城走去。

“月瑶,我母亲曾告诉小妹,女子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你的命运你自己做主。没人能左右。”静隐的一番话,好似让月瑶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个月后,西铭郡大公子成亲了。喜宴上唯独少了青梅竹马的谭想容。

谭想容坐在一角看着熟悉的院落,看着熟悉的故人,也曾想着未来有一日永远生活在这里,她没有静和潇洒跳脱的性情,却有着自己的目标,那便是姚静隐,他喜欢是诗画,便是她喜欢的,他喜欢射箭,她便央求着父亲教她骑马射箭,他常在军营中,她便女扮男装下军营……她将静隐视为自己的一切,生怕自己不好,样样追赶着静隐的脚步。直到五年前的大婚仪式,她的世界崩塌了,一个人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泣不成声,直到静和将她带走在农庄生活了两年,谭将军思念女儿,才将她接回家中,此后想容很少出门,更少到姚家来。此次也是姚郡守和谭将军南征未归,姚夫人不想她一人在家中孤单,再三将她请来家中。

“想容……”静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发呆呢?还是想我呢?”

想容笑容中藏着泪光“五年了,我以为自己忘了,可见到……还是忘不了。他却是如往日一样,他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吧。”

“那可未必,想容,别人的幸福是别人的,你的幸福是自己的,母亲常说,女孩子不必为了别人的喜好束缚自己,天地广阔,多出去看看,便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静和依靠在柱子一边,难得正经的说上一句。

“吃饭了,小妹。”静隐移步走来,想容连忙躲闪擦掉自己的眼泪,“想容,这是怎么了?可是小妹欺负你了?”

“没有,走吧,去吃饭吧。”想容赶忙掩饰自己的神情。

“哎呀,大哥,我许久没去街上吃些小吃了,比如,牛肉丸子,烤羊肉,五仁点心……”边说边伸手向静隐要零花钱。

静隐摇摇头,“小妹啊,今年勉之没来,你这嘴也没省下。”一手在腰间摸出钱袋子,交到静和的手上。“晚上早些回来。”

“知道了,大哥!”静和拉起想容,“走吧,今年那个讨厌鬼没来,咱们热闹可不能落下。”

街道两侧的铺子早早就开张了,阮记小笼包味道飘香而来,静和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小二赶忙擦干净一张桌子:“大小姐,这桌子还是老地方,您坐着,刚出锅的包子,我起锅给您端来。”

静和满意的点点头,小二手脚利索的上了包子和两婉豆浆,“这碗加糖的是您的,这碗不加糖的以往是公子的,今日这位小姐若是要加糖,小的便给您拿来。”

“必须加糖,不甜有什么滋味,拿糖来。”想容还没说话,静和便自作主张的发了话,还使劲的在糖碗里挖了两勺,给想容搅匀,请她喝。

“静和,这包子、豆浆平日里也吃的,为何今日觉得特别好吃。”

“因为心情不一样呗,你看这人群中,来来往往的百姓,一年到头呢就休息这几日,生活着实不易,却还能忙中取乐,而我们这些生活在高门大院的人呢,却整日自讨忧愁,是不是很无聊。”

想容听着静和的话,觉得不太对“你个小丫头,变着法的说我无聊!”

“本就是么,想容,小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何母亲带着我到处去做生意,好不容易回家,父亲又将我女扮男装跟在两个哥哥身边,吃住在军营里,直到这几年,常常收到请柬去各州郡、中州的宴会,话里话外的才学、德行、才艺……还个个百般忧愁,尤其在我二哥和顾家玉楼大哥身边,腰扭的都要断了。我才知道,这些更无趣。还不如游山玩水呢。”

“哈哈哈……”想容听着忍不住笑起来,“静和啊,这中原各大世家、郡府、姻亲关系遍地都是,弯弯绕绕能数一天一夜,有几个女子像你一样随心所欲,游山玩水的,这宴席呀,可是挑选郎君的好去处,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

静和摇摇头,浑身抖个机灵,“受不了哦!”

“所以有些人就称病身体不适,这西铭郡大小姐身体孱弱,常年养病,谁知一天到晚不着家呢。”想容一语点破,两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结账继续向街上走去。

“哎!静和,你看这步摇怎么样?”想容在小摊上拿起一个粉色点缀的步摇在静和发髻边上比划着。随即又摇摇头“好看是好看的,可你呀女儿装的打扮太少,何时能装扮一下你自己呢。”

静和也摸起来一个樱桃小玉点缀的玉簪,轻轻插在想容的发髻上,“嗯,真好看。”

“老板就要这个,想容,我懒得梳理,你就不一样了,这样多精致。”

“静和,你看那边的杂耍像是开始了,咱们去福远楼吧。”静和二话没说,付了钱就与想容并肩而行,去了福远楼。由于这街上的杂耍是外地来的,每年除夕时候在小关城也就七日,街头巷尾的人都挤着出门看热闹,别说二层了,一层门口也是站满了人。

想容觉得自己被挤得左右摇晃,勉强着说“静和,要不我们还是明日再看吧,人太多了。”

静和却是满不在乎的笑笑“哪年都是这样,去二楼。”想容也不知道静和哪来的自信,非要上二楼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挤成馅饼。

出奇的是,上了二楼,店小二笑面相迎,“大小姐,您的位置,小的一早就留好了,最好的位置。”说罢引着静和、想容去了雅间,此处相对安静,又能看到街上的全貌,正正好看着杂耍演出。桌上放着蜜饯、精致的糕点,让想容不禁好奇问道:“静和,这是你预先定好的?”

“不是”

“那为什么?福远楼的包厢一个正月都订不到,除非打着老头子们的名号。”想容更是好奇了。

静和拿起中心的一块糕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这雅间是顾玉章定的,糕点要东街柳记的,清酒要南巷卿玉楼的二十年陈酿,蜜饯是东平坊的,这杂耍的也是中州邹家的班子。”

想容有些吃惊了:“这杂耍班子是顾玉章请的?”

“是啊,稀奇吗?吃呀,别浪费了好东西。”静和边吃边看着杂耍,想容却被顾玉章这番操作颠覆了形象,那位战场上的“小杀神”,听上去总叫人望而却步,竟还有这样市井生活的一面。

或许是没有顾玉章在身边敲打她,或是要她一起下棋,一边看杂耍,少些乐趣,静和静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想容,我二哥昨晚就回营了。”

“昨晚?静轩难道只回来吃个饭吗?”想容也是难以置信。

“不会的,大哥二哥守在小关城,虽然城关不远,但父亲不在,也鲜少回家的,可每年除夕这几日,也要在家里闹腾几日再走,尤其是二哥喜欢与顾玉章喝酒,不明白他们俩喝什么乐趣,可却能一喝喝道天亮,顾玉章那家伙嘴上不饶人,我总说不过他,被他拉着下棋,虽然也不愿意吧,却也亏不着,这不吃喝玩都备好的。”

想容看看眼前确实是全备齐了,“倒是也不错。”

“可他今年没来,二哥早早回营,昨晚就去了谷丰城。”静和越说声音越小。

“你是在担心燕北发生变故吗?他那个“小杀神”的称号可不是白送的,你担心他?”想容看着静和难得有些严肃,想着逗逗她。

“不是,我说不好,按理说,二哥回城,大哥应该一清二楚,此次大哥却没有离开,应该是怕母亲担心,父亲已经数月未归,母亲这段时间总是睡不着,常常是在门口徘徊者,像是在等父亲回家。”小丫头的眉心竟是皱了起来。

“父亲、姚伯父都是戎马一生,以往出征也是数月未归,但每次都安然无恙,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别瞎想,放心吧。”

静和叹口气,“也是,竟坏了看热闹的心情。”

两人信步走下楼去,在街上的铺子又转了转,直到余晖映照着街道,两人手中都抱着不少东西,说说笑笑的向郡守府的方向散步。

“驾……让一让……”一辆马车装饰的还算阔气,车夫像是在赶时间一样,穿过人群,车角山挂着一个灯笼形的吊牌,刻着醒目的“董”字。

“看来是大嫂娘家人来拜年了。”静和看着想容的神情有些落寞。“想容,惦记我大哥呢?我给你说说去?”说完就跑远了。

想容一下子羞红了脸,“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呀,别乱说!”紧跟了上去。

这一抹夕阳的余晖下映照着房顶瓦片厚厚的积雪,仿佛晕染着橙黄色的光圈,然而同是一抹夕阳下,燕北郡谷丰城外的血水绵延数理,像是要染红天际一般。弥漫着静默的死寂。

顾玉章如同铠甲战士,骑在马上,身后是谷丰城的将士,大战之后,他们眼睛血红,无声的呐喊者,绝不会让人侵犯我们身后的家人。而顾玉章就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一样,只要他在,燕北军的士气就在!“吼……吼……吼……”他们遍体鳞伤,依旧振奋的喊着口号。这一声声深入鲁答一的心灵深处,如果说昨日一战,鲁答一大败陷入沉思,有情可原,那两万将士也消耗了燕北军的战斗力,毕竟此时燕北军中兵力有限,老虎的确不愿意放弃近在嘴边的兔子,即便是跑得快也要再试试,于是有了今日一战,顾玉章故意放了一口子,以少数骑兵诱敌深入,两翼重兵包抄围攻,若非鲁长诺力荐撤兵,损失更加惨重。而燕北军依旧气势恢宏,这份自信难道是谷丰城内还有援军吗?他已然做好了退兵的准备,恰当此时,九泉河方向上方绽放出蓝色信号,鲁答一心一狠,全军出击!

“不可,父亲!顾玉章不会在九泉河没有布置,顾玉楼也是用兵高手,不要再赌了。”鲁长诺单膝跪地,祈求鲁答一。

“父亲,成败在此一举,长空愿带兵出战,为我族人报仇。”鲁长空意见相左,同样单膝跪地,而且充满了自信。

鲁答一目光深邃,“长空,此战胜,我褐墨族光宗耀祖,败则无颜面对子民,你可想好了!”

“父亲,不可啊,大哥!此时,燕北军大胜,士气高涨,谷丰城地处高位易守难攻,我族人百里奔袭此处突袭战已经疲惫,连续两日的征战,兵败而归,已无力在冲锋陷阵,保留实力,他日必有时机。”

“这……”鲁答一知道二儿子的分析是正确的,可肉就在嘴边,或许再凶猛一些,便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父亲,儿子愿意带兵出征!”鲁长空再一次请柬。

“好!长空任主帅,墨王鲁宽辅佐,发兵进攻!”鲁答一握紧拳头,成败在此一举。二皇子鲁长诺的眉头越是紧蹙,深深的叹息着。

当一个人面对抉择的时候,很难预估对错,倘若九泉河畔上蓟北军蒋冲顺利北上,只怕世间再无玉面公子顾玉章,谷丰城内已再无援军,城上助威呐喊皆是城中百姓穿上将士们的衣服,他们拿得动锄头,宰过鸡鸭,却从未上过战场,可他们知道有顾玉章在,城门就不会破,他们的家人,孩子就有所依靠,所以他们无所畏惧,当真是一出空城计,吓得鲁答一延误四个时辰,入夜后才硬着头皮发动进攻。而空中那一声蓝色信号炸响,顾玉章也是心头沉重,就算是死也要落下整个褐墨族!

可偏偏这位玉面公子有一位刎颈之交,连年夜饭都没吃上几口便马不停蹄的彻夜赶往九泉河。

蒋冲计算着时间,探子不断送来前线的消息,夜色深沉,蒋冲手势一落,阵阵马蹄声哒哒响起,似乎九泉河数月寒冬凝结的冰层都在颤抖着,行至九泉河中央,北岸沿线火光闪耀,从中间左右两侧延伸开来,北岸自西向东百里皆是火光通明,蒋冲立刻勒马,这哪里像是防御,顾玉章北线应该已经到了生死一线,顾玉楼怎会在南线驻守如此多的兵马?蒋冲作为蓟北军的大将军,深知硬打必然是要撕破脸皮,还是要谨慎些。

“何人出兵?擅闯九泉河?”蒋冲对顾家兄弟的声音极为熟悉,判断询问之人,绝对不是顾家兄弟,担心有变,回复道:“我蓟北军收到谷丰城援救的书信,老夫特率军前来,通报你家两位公子,老夫愿助一臂之力。”

“原来是蒋冲将军,谷丰城此时已经闭城,将军多虑了。请回!”

此人话语持重,口气有理有节,绝非等闲之辈,若是再耽误下去,怕误了大事,“我手中有顾家的求援信,速速让路,我等与顾家两位贤侄共同抗敌。”蒋冲试探性的继续前行,却是一波蘸着火油的羽剑箭从空射来,蓟北军大惊,慌忙抵抗,“别慌!整军!”,蒋冲大吼一声:“你是何人,究竟是何居心拦着我等援军?”

“居心没有,飞火羽箭倒是不少,老将军若是继续前行,别怪我不客气。”

“飞火羽箭,西铭军,你是……”蒋冲借着火光仔细的看向河岸对面的姚静轩,“姚家二郎?”

姚静轩恭敬的回礼:“将军许久不见,姚静轩在此有理了。将军的盛情,小侄在此谢过,只是我已应下顾家大哥之约,守在九泉河北岸,便不会让任何人渡河,还请将军见谅。”

蒋冲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二郎可曾想过,西铭郡若是在九泉河畔下游有一席之地,东西往来可是无往不利的。”

老狐狸果然是狡猾的,不能硬闯,就利益交换,提前分一分战利品,姚静轩面色严肃,“将军的算盘打错了,今日将军退回去,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保证顾二公子不会就此事找蓟北军的麻烦,可若是继续向前一步,别怪我的飞火羽箭。”

蒋冲不言,却不想退,姚静轩继续说:“将军行军数十年,自然明白,此时的情形,你在江上我在岸边,你这数万铁骑踏冰而来,我在给你加把劲,会发生什么?”

“你……”蒋冲深知,这冰层的承重能力,若是急速行军可到达对面,滞留江中,若增加重力破冰,这身后的将士怕是没等上战场便要陷在冰河之中,得不偿失,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最担心的是姚静轩身后究竟带了多少西铭兵马增援,此番变数,硬打下去无益,盘算之后,蒋冲朗声说道:“既有姚家二郎在此,谷丰城必会解围,老夫多虑了,就此撤军,走!”蒋冲的兵马掉转方向离去。

“老奸巨猾!”姚静轩腰间摸出一枚红色响箭,升空,如烟花般绽放。

这一声鸣响,城门大开,五千兵马在顾玉楼的一声令下,冲向战场,鼓声震天,谷丰城的将士冲杀声、怒吼声,响彻千里,战场中的顾玉章在击杀中已经麻木,白王鲁展战死。

“不好,蓟北军定然生变了!”鲁长诺不顾一切冲向战场。

顾玉章身形敏捷长剑挑开鲁长空身前的士兵,长剑直逼鲁长空的心口,仅仅差了一毫米,被一把宽刃长刀抵住,刀锋一转,奋力一震,顾玉章长剑旋转避开,鲁长诺另一手拉起大哥,护在身后。

顾玉章身形虚幻,左右难以判断,剑锋所到之处,鲁长空身前的护卫均已毙命,抓起鲁长空,鲁长诺聚集内力,横刀而出,顾玉章于身形腾空而起,剑锋逼近鲁长空的脖子,血迹沿着剑锋流淌着。

“住手!放过我大哥!”鲁长诺紧紧握着长刀。

顾玉章轻轻落地:“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况且他死了,二皇子便是唯一的褐墨族继承人,不好么?”

“家族的继承人往往是最孤独的,远不及我兄长的命重要,二公子也有兄长,若有一日生死关头,会弃他不顾吗?”鲁长诺随时警惕着顾玉章下杀手。

顾玉章仔细的打量着鲁长诺,剑回袖中,“好一个兄弟情谊,你要拿什么换大皇子呢?”

鲁长诺深吸一口气“我褐墨族就此收兵。”

“不够”顾玉章生冷的语气令坐在地上的鲁长空心中害怕,随时都可能做了剑下鬼,他祈求的看着二弟。颤抖着说“我请求父亲,退军五百里。”

“今日这战场都不止五百里,你说呢大皇子。”

鲁长空听着顾玉章的话,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说话。反而鲁长诺冷静的说:“我族退兵千里,退回遥望山中,没有顾二公子的允诺,绝不出山,此后再不与中原交战。”说完在鲁长空的腰间摸出来鸣哨,吹响退兵的信号,顾玉章也挥手示意停战。

“请允许我带走兄长。”鲁长诺向顾玉章隆重的行礼。

“记住你的承诺”话音落下,顾玉章飞身策马而去。

鲁长诺连忙扶起大哥,“对不起大哥,我自作主张了。”

腿下绵软的鲁长空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声音虚弱的说道:“不怪二弟,从一开始就该听你的,顾玉章不是好惹的,他就不是人,魔鬼!”说话间,鲁长诺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着,“是我不该相信蓟北军报,与虎谋皮,才落得如此下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回去一起跟父亲解释吧,此番作战,我们已经无力再战了,遥望山是我族根基,回到那里才能保住我们的族人啊。”兄弟俩搀扶着整合余下的族人,在夜幕中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