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话

又是一阵忙碌，在一群人的服侍下，赵祯与皇后郭妙云携手步入寝殿，二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当然，门口听墙角的内臣是少不了的。

两人并肩躺下，赵祯轻轻拉过锦被，覆盖在二人身上。郭妙云如小鸟依人般偎依在赵祯的怀中，气氛温馨而和谐。

夜色如水，两人却毫无睡意，赵祯轻声问道：“妙云，你如何看待大娘娘在政务上的表现？”

“政务？臣妾不敢说，自古便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臣妾怕官家责罚。”郭妙云小声说道。

赵祯心想：“在宋朝说后宫不得干政？那刚刚驾崩的刘娥是什么？她凭什么能用‘驾崩’二字，还不是因为她手握实权近十年。”

“无妨，你尽管说便是，朕赦你无罪。”赵祯把怀中的女子微微抱紧了点。

郭妙云闻言，略一思索，轻声答道：

“那臣妾就直言了。大娘娘在政务上表现出色，她决策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且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她总能保持清醒头脑，作出最为明智的抉择。”

“此外，大娘娘深知百姓之苦，许多政策皆以百姓利益为先，尽量减轻他们的负担。在用人方面，大娘娘亦展现出非凡的智慧和谋略，能够洞悉人心，知人善任。”

郭妙云述说的言辞中，充满了对刘娥的敬佩之情。

赵祯听后，点头称赞道：“妙云所言甚是。大娘娘在政务上的才能，确实不输于朝中那些宰辅重臣。她以女子之身，驾驭军国重事，辅弼朕躬十余载，实乃我朝之幸。”

赵祯顿了顿，轻声言道：“朕心中有一个念头，虽尚显稚嫩，却欲与妙云共商。”

郭妙云心中暗自窃喜，认真回应道：“夫妻之间，本应心意相通，荣辱与共。官家有何念头，不妨直言，臣妾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祯在她肩头轻轻抚了抚，继续说道：“朕观大娘娘身为女子，处理政务时举重若轻，可见能力与性别并无干系。”

“朕欲开设女科，选拔世间有才情的女子入朝为官，妙云，你觉得此举是否可行？”

赵祯心中涌起一股异想天开的念头，这念头源于他穿越者的身份，以及深受现代男女平等思想的影响。

女子的地位自武周时期达到巅峰后，便逐渐走向下坡路，世人对女子的言行举止开始施以严苛的束缚。

所谓矫枉必过正，正是此刻女子地位的写照。

在‘三纲’之中，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已然确立了男尊女卑的基调。

而针对女子，更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细致要求，意在竭力遏制女子形成独立思想。

自唐宋以来，这种对女子的束缚便逐渐加深，不仅在思想领域进行压制，更在明清时期上升到了身体层面。

裹脚之风的盛行，便是要让女子丧失行动能力，只能被圈养于家中，从小便斩断了她们追求更高境界的希望。

郭妙云心头猛地一震，仿佛天外来雷，轰然炸响，将她从朦胧的梦境中惊醒。

她迅速坐起身子，跪坐在床榻之上，双手交叠于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颤声言道：“官家明鉴，臣妾无心僭越，亦不敢妄议朝堂之事。臣妾……臣妾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赵祯的言辞犹如晴天霹雳，让郭妙云惊慌失措，言语间竟显露出几分无措。

门外有宫人影影绰绰，似乎想要窥探，赵祯见状坐起身来，沉声喝道：“朕无恙，尔等退下，无需多虑。”

宫人们听到赵祯的吩咐，便也安心退去，不再打扰。

赵祯轻轻握住郭妙云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秀发，如同对待一只温顺的猫咪。

赵祯轻声安抚道：“是朕失言了，未曾深思熟虑，皇后莫要放在心上。朕从未怀疑过你，你我夫妻同心，自当同舟共济，荣辱与共。此事就此作罢，朕不再提及。”

赵祯为什么想让女子入朝为官？因为他知道一个现成的女子，曹家将门嫡女，历史上的曹皇后。

此女能文能武，是一位不输吕雉、武曌、刘娥的女政治家，是宋朝继刘娥之后，第二位垂帘听政的太后。

宋朝的士大夫们，多崇尚女子知书达理之美，认为外形之艳丽，不过是一时之欢。他们追求的是女子内心的涵养与学识。

南宋之时，曾有两名女子参加科举，其中一名竟能突破重重阻碍，一举通过乡试，眼见便可荣获举人功名。

然皇帝与宰执却觉此例不可开，恐有悖于祖宗之法。最终，那位女子并未获得举人功名，而是被封为孺人。

此例可证，宋朝的女子中，才华横溢者不在少数，她们只缺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施展才华、为国效力的机会。

赵祯摇了摇头，心道：“这天下间优秀的女子，又何止曹皇后一人？难道都要被娶入宫中，成为那金丝雀般的存在？但…唉…是我异想天开了，此事还是算了。”

……

四月初一，辰时整（7:00），赵祯轻手轻脚的起床。

他穿好内衣，走出寝殿，张茂则已经等候多时，见赵祯已经起床，赶紧上前为其披上外衣。

“官家，您的法子有效果了，臣今早在宫内的黑箱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说，将消息透露给八大王的正是前内东门司勾当，现西京留守司勾当，阎文应。”

张茂则将写着详细情况的告密纸条递给赵祯。

赵祯看完纸条，眼神晦暗不定，最终用烛火将其点燃。

密匣制度，古已有之，这项制度考验的是人心，赵祯不怕诬报、不怕假报，他只怕知情不报。

信息就是权力，这一点，哪怕是在现代也是金科玉律，更何况是在古代。

掌握的信息越多，赵祯的地位就越稳固，黑箱中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它放在那，就可以震慑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朕知道了，阎文应毕竟是宫中老人，又是潜邸之臣，这种无凭无据的指控，你我心知肚明即可。”

“西京是个好地方，达官显贵云集，很适合养老，阎文应待在那，不算亏待。”

想了想，赵祯继续说道：“把任守忠叫来，朕有事差遣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