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气抖冷

峄阳里。

李丰万万没想到,吕布击败乐就的速度如此之快。

不知不觉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就已经破产了。

这事,搁谁都不甘心。

于是,他改变作战计划。

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葛峄山西南峰,一路直扑小山大营,准备给吕布来个釜底抽薪。

但是他刚出发不久,就接到了一封文书。

拆开一看,他竟然发现文书上面,戳有左将军、扬州牧的印章。

看完之后,他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文书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其中最让他愤慨的有以下几条。

第一,指责他选择宿营的位置,距离陈纪大营超过五里,命令他将宿营地向陈纪大营方向挪一挪,距离控制在三里以内,理由是方便协同作战和严密包围城池。

第二,指责他没有处理好士兵如厕的问题,命令他严格遵守一营一厕的原则,并且要求,一定要把厕坑设在下风口的位置,出恭之厕与小溺之厕也要严格分开。

第三,指责他没有管理好士兵的生活问题,食物残余和其它垃圾随处丢放,命令他一定要妥善处理,挖坑填埋,或收集在一起,焚烧成灰。

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足有数十条。

最后一条,要求他放弃进攻葛峄山,马上撤军,而后立刻赶往张勋大营议事。

他看得头皮发炸,汗毛倒竖。

要不是顾及体面,他真想直抒胸臆,破口大骂一番。

但是看到那鲜红的印章,他还是忍住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对送书之人,轻轻说了句遵命。

送书之人走后,他反复思量,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堂堂的左将军、阳翟侯、假节、扬州牧、徐州伯,怎会如此挑剔自己的部下。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匡亭之战的先锋大将刘祥。

彼时,袁术也是这么给他发号施令的。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袁术被曹操一顿胖揍,狂奔六百里,才逃过一劫。

难道这一次,他又要故伎重演吗?

其实,李丰大可不必如此生气。

因为有人比他还惨。

对,说的就是乐就。

他带领残兵败将,急急南逃。

一路上,他肚子气得鼓鼓的。

还没到营门,就把佩刀给拽了出来。

甫一入营,就大叫后卫部队带兵将领的姓名。

待那人出来,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刀。

那将领赶忙闪身躲过,道:

“将军何故如此?”

乐就骂道:

“竖子安敢卖我!

吾在前线拼命,尔为何无故退兵?”

那将领委屈道:

“非是吾不顾将军死活,实是接到左将军命令,不得不从耳。”

乐就一听,心中大惑,厉声道:

“胡说!

吾身为主将,尚未闻左将军有何命令,况汝下将耶?”

那将领忙回身入营,取出一封文书,递给乐就,道:

“将军若是不信,请观此书。”

乐就一把抓过来,定睛瞧看,顿时心头一凉。

他的部下没有说谎,文书上面清清楚楚地戳着左将军的印章呢。

可这事解释不通啊。

他在前线卖命,上司却越权指挥自己的部下,致使他差点丢了性命,这事你敢信?

如果是真的,那他以后可真得留个心眼,别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心寒。

他扪心自问,已经算是积极上进之人了。

自从到了淮南,他没少巴结上司。

金银财宝,粉面娇娃,哪样也没少送。

结果换来了啥?

与他持同样想法的,还有刘偕。

他的遭遇与乐就如出一辙。

二将本想吃个哑巴亏,就这么算了。

可是,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俗话说,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二将问清原委之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翻身上马,直奔张勋大营去了。

今儿个,左将军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绝对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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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嘱咐众将,紧守葛峄山各处营寨,而后策马返回下邳。

一入牧府,他就直奔后院糜竺的房间,问糜贞道:

“令兄伤势如何?”

糜贞道:

“已醒了。

只是流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这会正在屋内熟睡。”

吕布道:

“没事就好。

吾有一事相问,烦请告知。”

糜贞道:

“何事?”

吕布道:

“刺客下手如此之狠,想必与令兄仇怨颇深。

汝可知彼为何人?”

糜贞想了想,道:

“家兄以经商为业,又与吾夫君交情匪浅,要说没有结怨于人,怕是虚话。

然因瑕眦之怨,而必欲置其于死命者,吾实不知。”

吕布点头,道:

“令兄醒来时,烦请一问。

若其知晓,吾当据名抓人,还其公道。”

糜贞点头称谢。

吕布见问不出什么,转身离去。

糜贞在身后叫住他,低眉顺目道:

“吾前日出言不逊,还望君侯莫往心里去。”

吕布笑道:

“这世上误会我吕布之人,何止百千。

吾若都往心里去,不消曹贼来攻,早自陨灭了。”

顿了顿,他又道:

“据我所知,刘备极有可能尚在人世。

若更有消息,吾会立刻派人告知夫人。”

说罢,他转身前往刺曹,问庞袭道:

“李丰等人的详情都摸清了没有?”

庞袭摇摇头,道:

“重兵围城,刺曹行事颇为不易。

曹性虽在敌营,亦未能搭上联系。

若要探明详情,尚需时日。”

吕布道:

“桥蕤现押在州狱,汝可问过此事?”

庞袭点头,道:

“彼虽与李丰等人同为袁术麾下将领,然平日里各统一军,驻地相隔甚远,并无多少往来。

只晓其为淮北人,余皆不知。”

吕布道:

“既然如此,汝当继续紧盯此事。

另外,行刺糜竺之人,是否已查出眉目?”

庞袭还是摇摇头。

吕布轻叹一声,正要叮嘱庞袭,要继续详察之时,刺曹下邳主事张弘突然闯了进来。

他见吕布在场,慌忙拱手道:

“卑职见过君侯。”

吕布见他面带笑容,道:

“何事如此欢欣?”

张弘赶忙道:

“我给君侯道喜了!”

吕布道:

“喜从何来?”

张弘从袖筒中摸出两封文书,递给吕布,道:

“东海国相许汜派人来报,张辽将军已击退苌奴的大军。

高顺将军亦有来信,言其已挫败纪灵,迫使其退兵三十里。

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吕布拆开文书,仔细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

张辽趁苌奴率大军强渡沭水之时,亲募八百壮士,出城突袭,一战斩杀敌军千余人。

苌奴先行渡河,若不是部曲拼死护卫,只怕也已命丧疆场了。

经此一战,苌奴再不敢越沭水一步,只得在沭水东岸扎营。

而高顺面对纪灵的强攻,与严畯、李忠通力协作,把小沛守得铁通相似。

三人又趁纪灵败军之际,偷开城门,发动夜袭,杀得纪灵溃不成军,只得退兵三十里扎营,这才稳住阵脚。

吕布看完后,心道,有这些得力战将,何愁大事不成?

不料张弘又道:

“君侯,俗话说,有喜就有悲。

这……”

吕布见他言语支吾,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沉声道:

“何事?但说无妨。”

张弘道:

“袁术自统大军,不日即到城下。”